风呼啸而过,秋风骤冷让人寒心。
摇晃的马车中,移衣战阳和小果安静地坐在角落。移衣很是担心地看着面色苍白神情呆滞的战阳。忽然战阳伸手掀开身侧的小小窗帘往外望去,数十匹马儿以他乘坐的马车为中心围绕开来,急速地奔驰着。夜幕下透露着严谨紧张而诡异的神情。
揪紧了幕帘的手,渐渐泛白的脸色,他心中有了某种了然。
“战阳。”紫恋怜惜地望着他,只是微笑的嘴角有着难掩的哀伤。
“紫姑姑,请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严谨而肃穆的神情不似十几岁的孩子。
“朝中有人谋反,为了安全起见你父皇决定将我们护送出城。”只简略而过地叙述。或许告诉他真相比他自己胡思乱想更好些。
“谋反?”他震惊,他虽年幼,可是自小也学朝政熟悉朝堂大事,朝中大臣以古金庭为首左右内政大权,齐霸控制军权,内外兼和事以达到对内休养生息发展经济,对外护城守国安定民心。
谋反!会是谁?齐霸空有兵权却无力治内,古金庭有智但无兵,除非——
两人合谋!这个认知让他狠狠地愤怒。若非如此父皇不会为他谋最后出路,二叔不会急于送他出城。所有的一切都串联起来便清晰明了在眼前,只是这一切发生的那么突然,突然的让人无所适从。
“父皇呢?他没有和我们一起对么?”他声音沙哑,努力不让自己哽咽出声。
父皇不会离开黄金城,那是他的职责,城内的百姓是他家人,他无法舍弃。
父皇是这样教导他的,可是如今他却要舍弃自己。他才是他的家人啊!
“战阳,现在开始你要学着长大。”紫恋将他拥入怀中,轻拍他的背,“将来,你父皇会以你为傲的。”
现在呢?他能做什么?低下头,痛苦地闭上了眼,泪却无法克制地溃堤。
失去就像是扎根心底最深处的毒苗,吸收了所有的快乐养分,疯狂滋长着寂寞的枝叶。从此再也无法倚靠与依赖的战阳他能够承受这一切的变故吗?压抑在胸口的无法喘息。
一双柔嫩的小手轻柔地握住了他的手,暖和着他冰冷的手指以及跳动的心。
移衣咬着唇瓣,眼泪凝聚在眼眶中,模糊了视线。
阳哥哥难过,她也跟着难过。她知道的,战叔叔是为了他们好,可是为什么要用分离这种最让人伤心地方式。就像失去了爹爹,虽然娘总是对她微笑安抚,却耗尽心神黯然伤心。不知道如何安慰,只是握紧了他的手,让他感受到她会陪着他,不会失去。
马儿的嘶鸣尖锐地充斥耳际,急促而止所带来的巨大冲击力让车厢内的人失去重心地跌坐一侧。冲散了哀愁转而紧张。
紧接着,兵刃相接之声不绝于耳,厮杀声,呼喝声,马蹄声,交织成一片残酷的血腥的节奏。
紫恋迅速地掀开了帘布,战聚地策马而来,一身黑色的行装融入夜色,一把大刀背负肩上,与其他人一样全副武装。焦躁不安的马儿踢着蹄子喷着气息,他拉紧了手中的缰绳,控制着身下的坐骑。
“他们追来了!”低沉的嗓音难掩焦急担忧的心情迅速交代着,“你们先走,我们应该可以抵挡一阵,随后赶上。”他不安,今夜跟随而来的全是忠心护主的亲信,为能保住皇家唯一的血脉他们与他一样抱着殊死搏斗的信念。
可是这么快就有追兵赶来,看来对方早有防备,或者是宫内出了什么事——他不敢想象——
“二叔!”战阳叫住了想要掉头前行的战聚地。
“阳儿,你没事吧——我——”愧疚油然而生,说不出口的歉意转为悲愤,让他更为激烈地想要与敌人厮杀。
战阳收起了泪水,从此再也不会放肆自己软弱,以手背用力拭掉脸上的泪痕,目光坚定,“我没事,二叔——你要小心。”
战聚地点头,柔和了脸部的线条对他微微一笑,但马上收敛笑容,呼喝一声往敌阵中冲杀而去,所到之处哀号遍地,血流成河——
*
马车继续在夜色中奔驰,且更为快速。
紫恋不住地挥动手中的缰绳,驱赶着马儿,无法停止。心还在剧烈的跳动,喘xi着想要平复。注意这周遭的动静,担忧戒备让她无暇顾及车厢内的孩子。他们经历了那般惨烈的一幕,叫他们今后如何适从?
背靠着车厢内角落,战阳将微微颤抖的移衣拥在怀中,安抚她的惊恐,尽管他也亲身经历了适才的血腥杀戮。
从包围中挣脱,那沾染血色的刺刀在月夜下化为一道道尖锐的银光扑面而来。光影交错间,那粘稠的令人作呕的血腥,那随飞溅而出血液的惨烈的哀号,那血肉模糊如恶魔炼狱的景象——
另一侧的小果,卷缩着呆滞的目光涣散,苍白的脸再无血色。
心中一阵绞紧,他更用力收紧双臂。
无法闭上双眼,不想回想,更不敢回想。她好怕,好怕——那一张张扭曲的,凶残又或痛苦的脸——那痛苦死去而不甘怒瞪的双眼——
“小衣,乖,别怕!别怕!”抱着她轻怕她的背,感到她娇小的身子更加的颤抖,他极力想要安慰。
只是不住地哽咽抽搐而泣,无法停止的恐惧占据了她所有的心神。
“小衣,阳哥哥在这里,我会保护你的!我会保护你的!”他不停地低语,对她也是对自己诉说。被父皇保护着,被二叔保护着,被那些忠心的侍卫保护着,都只能证明着他的懦弱与无能!他要快点长大,要变得强大,更强大!将心中驻留的人收纳在他的羽翼下,让他来保护他们——
紧咬牙,握紧的拳头,宣告着今生的誓言!
再一次被迫停车,却无力阻挡。
数十人的围堵,明亮的火把好似照亮了天际,燃烧跳动的火焰像是吞噬所有。
“紫恋公主,老夫等候多时了。”苍老沙哑的声音因兴fen而有些颤抖,他经营多年的计划终于将在今夜实现。快要ya抑不住沸腾的血液。火光下古金庭那狰狞苍老的脸尽显。
紫恋冷笑,需要如此大的阵仗吗?为让她自动掉进圈套可谓用心良苦了。
“夜深更重,您老年迈体弱,何劳特意来此为小女子送行。”冷淡之声不掩嘲讽。
“送行?哈哈!没错是送行,我是特意来送你上西天的!”恶狠狠地宣告他的残忍。
“你们皇上有命,让我三日内出城,今天刚好是第三日。难道你们想违抗王命不城。”立于马车之上,威仪之声传出,让人不敢妄动。
“哈哈!你借医治为名谋杀了皇上,如今还妄想逃走。来人啊,将毒害皇上的凶手拿下。¬”
应声而出的数十个手持长刀的卫兵贯穿而出,包围孤立中心的马车。
“他——他死了?”颤抖着声音,她几乎要站立不住。
他死了,怎么会?早上他们还相依告别,他关切不舍的眼神还萦绕心头。
早该知道这样的结果,只是不愿相信,不愿承认。
“古金庭,你这个弑君谋逆的罪人!不怕天谴吗?”威立马车上环顾四周的紫恋,愤然将头顶纱帽除下,露出绝色之容。长发飞舞,衣裙涟动,月光下如翩然仙子。美得让人无法呼吸。
无人动弹,只是惊艳喘xi之声不断,众人皆被迷惑吸引。
古金庭愤怒地抽出了身边侍卫的长刀,就是这迷惑人心的美色,就是这妖娆神志的女人,让他失去了唯一的儿子,让他古家再无香火可继。
“罪人?罪人!谁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但天谴却报应在我身上!因为你娘,我唯一的儿子赶赴疆场,却被砍下了头颅流干了所有的血——”愤然的声音尖锐地指控,“他甚至没有完整地回来,我都认不出那血肉模糊的脸——我的儿——”喃喃自语,神经质地哭笑不定。“又因为你,我的孙儿在战场上身负重伤,不治而亡。”
这一切都是这个女人的错!战争,本该是儿孙建功立业的时机,却断送了他们的性命。悲伤积累化为怨恨,层层堆积。追溯根源就是这个女人和她娘亲的错。引发两国的战乱害死他的儿子和孙子。
他要为儿子和孙儿报仇,要亲手杀了她!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