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踩在落地的树叶上,发出稀疏的声响。
我走向前面那健硕的背影,柔声喊道,“薛叔叔。”
薛清之回头,大笑着将双手搭在我的肩膀,隐有氤氲之气,“黎家留后,苍天保佑。”
他嘘寒问暖数句,才道,“五年前我正在边塞当值,听闻黎家惨讯,我到如今还是无法相信,黎将军会…”
“爹爹没有通敌叛国。”我脱口而出,眼底却早已满满的愤怒,“那狗皇帝连证据都未有,只一句‘通敌叛国’就定了死罪,更是害得母亲自刎,黎家八十余口惨遭灭门。”
薛清之先是沉默一阵,才道,“不定是奸臣谗言。”
“若是精明帝皇,哪会受奸臣谗言,父亲为熠国立下汗马功劳,换来的竟是灭顶之灾。薛叔叔,如今熠国天下如何想必您是知道,百姓叫苦连连,皇帝糜烂后宫,这样的国、早晚都会灭,为何不为百姓寻找一个明主。”
“花舞,你不懂,一朝身为国臣,就始终与国同在。”
我的眼眸在黑夜下尽显明亮,“你与父亲本就不是熠国人,不过是父亲看在先皇的英明治国上这才替先皇打天下,我虽年轻,可也懂得道理,‘为百姓而寻真龙,替其分忧,乃为衷心,为昏帝而背离百姓,任其之命,此乃、愚忠。’这句话父亲在世时常说,薛叔叔可忘?”
他沉默,在月光的照映下,略显苍老。
我见他有些动摇,正打算再继续劝说,哪知,忽然四周火把晃动,似有数人将我们二人团团围住,我暗暗大喊‘糟糕。’
如雨点的箭呼啸朝我们而来,薛清之今日出来并未带利刃,而我也仅有贴身匕首,一时间唯有立在原地看着那万箭袭来。
“薛叔叔——”我嘶吼一声,猩红的双眸热泪盈眶。
薛清之将我护在怀里,数箭穿透他的身子,我仿若能感受到那血液染在我的上身。
我带着哭腔,声音哽咽到不行,“薛叔叔,你别吓花舞。”
“花…舞…”薛清之吐出一口鲜红的血,而后再也没有动静。
我哆嗦着身子,不敢回头看那趴在我身后那替我挡了箭的薛清之,我怕忍不住崩溃。
“我就说着你这个狐狸媚子通敌叛国,这回斩杀了一名大将,看三爷如何赏我。”
这个声音…我忽的撑开那嗜血之眸,唇瓣早已被我咬破渗着鲜血,此时的我,犹如吸血的恶魔。
我将薛清之的尸体缓缓的平放地上,颤抖的手仍旧无法平复,我掏出匕首,推开那些欲上前擒我的士兵,朝着陆雪瑶的方向冲去。
可无奈她带来的人如此多,再离她五步远时,就已经被反压着擒在地上。
“陆雪瑶,我要杀了你。”此时的我,哪有一丝理智,脑中都是薛叔叔死时的场景。
“杀我?就凭你?怕是你死得比较快。”陆雪瑶的笑声响彻树林,挥手就让人绑着我走。
深夜的安阳府邸,不如平日里的一片暗黑,在前堂,灯火通明,玄丌翰坐在主位,鲁戦和陆海各站一侧,戚辰威也站在里头,只是每个人的脸上皆是带着肃然,满脸的愁容。
而我,被粗大的麻绳捆绑着被仍在地上,脸上的泪痕早干,眼底是一片怒气。
“三爷,今夜我见这女人鬼鬼祟祟的出了军营,就私自求你遣兵于我,好让我去捉拿这个内奸。”陆雪瑶说得满满的欣喜。
三爷?竟是三爷?我不敢置信的仰头看着这个平日里总是待我极好的人,可此刻、为什么质疑我?为什么不相信我?
“花舞…你…”玄丌翰欲言又止,即便他眼底的愁容我瞧见,可怀疑的眼神我更是体会得深。
“三爷、我追随你这般久,为何怀疑我?难道就因为在战场上熠国莫名退兵,就试探我?”此刻,我忽然好想大笑,笑他们的无知,更笑自己的委屈。
“可今晚你确实与敌军首领私通。”玄丌翰的话,更是刺得我生疼。
“私通?”我笑得森冷,只觉鼻子酸酸的,仿若一眨眼又要掉下一滴泪,“军师、陆海、师父,你们也认为花舞私通?”
沉默…又是沉默,这样如同死寂的一切让我生不如死,我讨厌被怀疑、讨厌被试探,以为我们几人也算生死之交,哪知…
“花舞,为师信你。”
戚辰威的黑瞳,那是信任的神色。
颤抖的咬着唇,扯着极为难看的笑容,“师父…”
“少在这装得楚楚可怜,证据确凿还想糊弄,三爷,这舞姬祸国,定要军法处置——死刑。”陆雪瑶蔑视着我,嘴角弯起的弧度直让人恼怒。
终于、我再也忍无可忍,华美的五官布着暴虐,我大吼,“究竟谁才是祸国之人,差一点、差一点就可以让薛叔叔率领二十万大军归顺我们,是你这个祸国郡主,杀了薛叔叔,那二十万大军只会对我们充满杀意,安阳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