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的女人似乎笑了，却又好像没有。
……
多久了？
十年前吧。
夜晚。
九点刚过，严皓就等在一栋红瓦白墙的房子外。
他接过女姟的背包。掂了掂挺重的，很是心疼，高三的课业太重了。再加掬心成绩一般，平时考试低低掠过也就算的。马上要高考了，为了提高成绩，各种补习多得跟座山一样。严皓将背包跨在肩膀上，拉过她的手，说：“以后我给你实习不成吗？”
“不行。”女孩果断拒绝。“那样你妈妈会发现的。再说了，我在这儿实习，你每天来接我不是很好吗？而且，也不会被发现。我们这一路慢慢的走回去，可以当约会啊。”
“你天天晚上这样跑来跑去太不方便了。”
“没关系。”女孩笑嘻嘻的跳到男孩的面前，倒退着走。“如果你给我补的话，美色当前我会学不好的，这样成绩更会一落千丈。”
男孩脸一红，愠道：“黄掬心你知不知羞？”
女孩嘻嘻笑着在前头蹦蹦跳跳。“我当然知道，就好比此时夜色这么好，真是抒情的好时候。我很想亲亲你的脸，可是我害羞就不敢啊。”
夜晚的风徐徐的吹，甚是凉爽。
严皓看着打头跳得欢快的掬心嘴角溢出浅浅的笑来。把肩头的背包带往上提了提，不觉脸色一惊，停下步子。
书包里似乎有东西在蠕动。
刚才一直顾着说话没有怎么在意，这会儿才感觉不对头。
将包包从肩膀下取下，提在手正待要打开看个究竟，那想里面的动作更甚——原来里面真有东西？
严皓大骇，不及思想就脱手丢了包。
谁知道里面会是什么东西。
说不定是蛇！
严皓最怕蠕动的东西了，有没脚，头身一体的东西。
光靠想就一身恶寒。
“你干什么？”
掬心见严皓止步不前便倒了回来，那曾想他会突然丢掉自己的包包。还好自己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心有余悸的狠狠瞪他一眼，“你干什么呢？”
“这……这里面有东西在动。”
“大惊小怪。”
严皓瞪着掬心，郁结。
“它要不动不就是死的了。”
“……？”
“嗯！”掬心见他紧张，一脸贼兮兮的笑着。“我打开给你看。”
严皓一听她要打开来看，赶紧后退了两步，避开那个‘东西’。他可不敢恭维她嘴里所说的好东西。
“噔噔噔……”女孩一把从包里揪出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献宝一样的举了起来。“你看。”
严皓只差没有被突然举到自己面的东西吓得晕过去。
“严皓你怕狗？”
女孩赶紧将狗放回包里，看着男孩吓得惨白的脸很是愧疚。“对不起！”
严皓心有余悸的舒口气，不可置的问：“你刚才那团黑东西是狗？”
“啊？哦，是啊！”
“吓死我了。”还好不是蛇。
“对不起啊。”
掬心很是内疚。自己的男朋友怕狗，自己既然一点也不知道，太失职了。
“我不怕狗。”严皓见她自责的样子，面上云淡风轻的解释，心里却还是扑通扑通的跳。“你哪儿弄来的。”
“在汪伯伯家拿的。”
“拿？”
“嗯嗯！”她没直接说是她趁汪伯伯家人没注意时偷的，怕他生气。
“你不好好搞学习有空养狗？”而且还两只。
“谁说我养了。”拉好拉链，将包包背好，再不也给严皓。
“你不养拿来做什么？”
“我不养就不能拿吗？”
“你……”强词夺理。严皓说不过她，也懒得跟她在没有意义的事上扯。
“嘻嘻……”掬心见他要走，立马跟上去。“我想好了，现在我以学业为重，绝不可以分心。取得好的成绩，将来跟你上同一所大学。我要将你守得紧紧的，免得别的女孩趁虚而入。”
“胡搅蛮缠。”嘴上这样说，心里可乐了，连唇角都翘起来了。
“所以，这两只狗，你先帮我养着。”
“你说什么？”
严皓不敢置信的瞪着她。
虽然他有千个万个理由拒绝，但他还是养了。
……
沈一棠端着牛奶进来时看到掬心站在阳台边，眉头不免皱了起来。这么冷的天，只穿了一件毛衣，真是不知死活，也不怕生病。
“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狗。”
沈一棠顺着她的眸光看下去。“有什么特别的吗？”
“没有。我只是想，同父同母的两只狗可以结成夫妻吗？它们结成夫妻算乱伦吗？”
沈一棠放下手中的牛奶，掬心回眸与他对视。“算吗？”
“你想说什么？”
掬心一笑，指了指身边的椅子。“坐。”
“去穿件衣服。”
“我不冷。”
沈一棠抿着唇，转身就去帮她取衣服。掬心一把拉住他，“不冷。”
就在这时进楼下传来崽崽童真的欢笑声。掬心低眸一看，一黑一白两只狗正围着他嘻戏。旁边还有悠悠皱眉喝斥儿子当心别摔，虽是声音严肃，脸上却明明有笑跟幸福。花丛边捣鼓的严皓站起身来，手上赫然多了一条长长的水管。
原来他们要给两只狗洗澡。
这是掬心曾经梦想中的一家人。
跟那个人一起养上两条狗，再加几个孩子。造化弄人，谁也没有想到几年后，她的梦想由自己的闺蜜与自己心爱的男人一起完成——这中间没有自己涉足的余地。
多么可笑。
一把超起沈一棠端来的牛奶，狠狠的丢下去。杯子以一种优美的弧度，朝着远处的游泳池飞去。杯子没有落进池子里，而是在池子的边缘落地，发出一声破碎的响声。
这响声很引去了楼下一家三口的目光。
崽崽吃惊的指着远处，说：“爸爸那是什么东西破了？”
严皓并没有回复儿子的话，他好像早就知道楼上有人一般。直直朝上面看来，如剑的眉微蹙，眸子如漆。掬心毫无畏惧的回视着他，与严皓脸上的面无表情比起来她的脸上带有挑衅与傲慢。
掬心知道自己这样做很幼稚，但她就是看不惯他们一家合合美美的样子，就是要打扰他们破坏他们。不管别人会不会觉得她的行为恶劣，没有教养，她都要这样做。因为她控制不住自己，看着他们幸福，还要安安静静的什么也不做。
此时的沉默显得有几分诡异。
叶悠悠将儿子搂进怀里，也朝楼上看来，眼里满是抑郁。
“不好意思啊，一时手滑。”
怂了怂肩，摊开双手，掬心朝楼下的一家人道歉。可是语气里分明没有一丝歉意，反而带着幸灾乐祸。
金海的秋季很冷，风特别大，跟冬天没有什么差别。今天难得的有个好天气，没有下雨。严皓看了眼掬心，招唤崽崽帮狗洗澡，完全没有把她的歉意当回事。
“有意思吗？”
站在身后的沈一棠开口了。他向前走了几步，将手中的大衣披到她的肩上。
“没意思。”拢了拢肩上的大衣，也不道谢，直直的看着他。“你今天说的话算数吗？”
今天沈一棠说了很多话，他不用细问，只是眯了眯眼睛。本就狭长的凤眸此时像片柳叶般看向掬心，掬心回视着他，她明白自己不用解释，他自然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
“算。”
掬心呵呵的笑。抬手指向身后——楼下的一家人。
“我要他们喊我——舅妈！”
“只要你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