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礼之后,王妃亲切的对花之弦道:“弦儿,以后多到王府走动啊,这儿就像是你家一样的。”
花之弦一听到“家”这个字,就头皮发麻,就像是王妃有意无意的提醒着花之弦将来会入赘王府一样,也是,他们只有一个女儿,怎么会舍得把女儿嫁出去呢?
“弦儿知道了。”花之弦心不在焉道。
“弦儿啊,玉儿顽皮,不肯好好读书,你以后要多多提点她,啊!”王爷在一旁插嘴,王妃赶紧瞪了他一眼,怎么能在未来女婿面前说女儿的不是呢?
花之弦赶紧道:“小郡主聪慧过人,之弦不敢。”
平王笑道:“弦儿过谦了,想必昨晚你父亲已经给你说了吧?——咳咳,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要像哥哥那样多多约束她,指点她,——我已经吩咐了府中下人,你可以随时随意的出入王府,当然至于那件事——你和玉儿年纪还尚幼,等你们长大了,我们两家大人们自然会给你们做主的——啊!哈哈!”
终于等平王把这段不清不楚、不尴不尬的话说完了,花之弦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偷眼看平王,也如获大释,讨好的看着王妃,看来是王妃吩咐他这么说的。
“弦儿,玉儿在书房,你去书房看看,她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也好问问你啊!”王妃很适时的说。
花之弦赶紧告退,出来后常常的吐了一口气,心里暗道:“真希望那个小娃儿永远不要长大!我才不要做什么王府的乘龙快婿!”
花之弦跟着徐嬷嬷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路过绚丽的花园,一处幽静的庭院出现在他的眼前,斑斑翠竹掩映下的白墙红瓦,更显宁静肃穆,果然是一处读书的好去处。走进庭院,在一间房门外七八个仆童分列两边,看来这就是小郡主的书房了。
看到徐嬷嬷到来,靠门的小丫头,轻启房门,朝里面努努嘴,花之弦也顺势朝里张望了一下,呵,这小丫头居然不似昨日顽劣的样子,端坐在小小的书案前,聚精会神的捧着一本书在读,人小鬼大的样儿,真让人忍俊不禁。
花之弦示意徐嬷嬷不要出声,自己悄然进屋,想看看这个小人儿读的到底是什么书。
近前一看,花之弦顿时一惊,那小人儿手中竟然拿着一本《史鉴》!这《史鉴》是前朝史学家李辉终其一生所著,集上下八百余年四朝通史,上至君王,下至普通的读书人,都视为必读之书,可是——这部书,绝对不是一个区区五岁孩童的启蒙读物!
“你读得懂?!”花之弦失声道,惊扰了读书的小人儿,玉儿猛的抬起头,口中惊呼:“啊?!”眨巴了几下大眼睛,愣了愣,方才回过神来,道:“弦哥哥?”
母亲昨日再三叮嘱,要叫眼前这个人“哥哥”,玉儿记下了。
一声脆生生的“弦哥哥”,叫得花之弦心里猛的一颤,某个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撞击了一下啊,然后,被撞击的地方,慢慢的漫出一种暖暖的情愫,涌向心头,于是他的声调变得柔和了许多,脸上也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丝笑容,虽然他家里也有一个妹妹,可是这个妹妹从来没有这样叫过他“哥哥”,很多的时候是称呼他:“喂!”
“小郡主,你读得懂《史鉴》?”花之弦指指玉儿手中的书,坐到了玉儿跟前。
玉儿那张小脸上,少了很多同龄人的幼稚神色,而是像大人那样,很严肃的皱着眉头道:“玉儿是有些地方不懂,正想请教弦哥哥呢,母亲说,您很有学问。”
老实说,花之弦从小到大听到的夸奖多不胜数,竟没有一次夸奖能让花之弦心里这样受用,立即摆出一幅师父的样子,但是转念一想,即使眼前这个小郡主真如人所说聪慧过人,又岂能理解那沉甸甸的八百年的历史呢?就算是讲给她听,她也未必能懂。想到这儿,他心里便有点泄气,不过还是勉强问道:“何处不明?郡主说来听听。”
“玉儿不明白,从天朝开始,魏朝,大周,到现在,八百余年,这《史鉴》里记载的全是在打仗,难道历史就是打仗?”玉儿看着花之弦,黑眼睛里全是忧伤,“书上说,每次战争至少会牺牲数十万性命,玉儿不知道那是多少,可是玉儿昨日数米粒,数啊数,数了那么多,都数不清楚,母亲说,那不过是数十万里的一点点,如果一粒米就是一个人的话,那堆米粒,是好多好多人啊,他们都死去了吗?”
“呃,”花之弦不知如何回答玉儿这个问题,更不敢去看她眼里的忧伤,历史就是一部战争史,他如何跟一个五岁大的孩子说的清楚?他更不愿意去解释,也许战争牺牲的生命,比那些米粒多得多,他不愿那小小的心灵里装满不改她这年纪承担的沉重。
“郡主,你还太小,很多事情不明白,你长大一点,便会知道了。”花之弦只得安慰玉儿。
“也许是吧,”玉儿黯然地低下头,“母亲也经常这样说我,认得字,并不代表能读懂书,看来是玉儿太笨了。”
“不,不是的,玉儿很聪明啊!”花之弦想也没想,脱口而出,玉儿的情绪瞬间便让他感到惊慌失措,“玉儿不但聪明,还很善良啊,不过历史是我们没有办法改变的,玉儿,这个你明白吗?”
玉儿点点头。
“可是,云萝以后的历史,我们是可以改变的啊,我们长大以后一定能保护好我们的国家,就像是你父王,打仗是为了国家安定,人民不在受苦,也许以后就没有战争了!”花之弦继续说,他害怕玉儿失望的眼神。
“真的吗?”玉儿的眼睛即可亮了起来,“难怪他们说我父王是大英雄!”
“是啊!平王爷是大英雄!”花之弦由衷的说,云萝这些年来的安定,平王是功不可没的。
“我长大了也要保护云萝,不要云萝再打仗!”玉儿握住小拳头,坚定的说。
小小的她岂会知道,这句话会在冥冥之中让她的命运经历了几多磨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