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脚下踉跄了一下,真喝多了,刚才只是觉得头疼,这会儿被河边的冷风一吹,倒开始昏沉起来,脚下也有点不稳,就跟河里那些随波逐流的柳叶一样,晃晃荡荡不知道自己的结果在哪里,仿佛在哪里都是过客。
她早就没家了,从四年前,不,更早,从妈妈死去那一刻,她就成了彻彻底底的孤儿,无父无母,无亲无眷,没人心疼,没人怜惜,没人呵护……
叶蓁抬脚上了河边的台阶,屡着台阶一步一步走下去,在河床的大理石边上坐了下来,仰起头看了看天空,霓虹灯外的夜空有些迷蒙,青黑色色彩,仿佛混沌中鸿蒙未开的样子,即便这样,远处却还悬着一弯弦月,月光穿过霓虹落尽河水里,与河里的灯影搅合在一起,分不清哪里是月光,哪里是灯影。
眼前的河水静静无声息的流淌着,仿佛千万年也不会改变,叶蓁直直的望着眼前河水,一刹那,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头昏了一下,身子往前倾斜,眼看就要掉进水里,却被人一把拉住手臂拽了回去。
叶蓁回身,看见身后的男人,不禁笑了起来:“我说是谁,原来是我们堂堂的梁少,怎么,怕我自杀啊!怕我跳进河里一了百了,你放心,就是我真自杀也麻烦不到梁少,你不用给我收尸,就让我跟河里那些孤魂野鬼作伴就行,你还继续当你无所不能的梁少,我之于你又算个屁,算个屁……”
梁枭知道叶蓁跟设计部的人聚餐以后,心里才略略释然,就说不可能有女人这么强硬,虽然他是想要她,可今天会议上,也不过邀请她吃顿饭而已,无论从哪方面出发,叶蓁的反应都有点过激,弄的梁枭这一天的心情都不大好。
破天荒的,梁枭等一个女人这么长时间,他九点半就把车停在听雨轩外面,哪知道从九点半一直等到十二点多,才看见叶蓁他们出来,。
梁枭自己都觉得可笑,他什么时候等过女人,而且一等就是三个多小时,等了三个多小时不说,这女人在前面走,他还开车在后面跟着。
显然叶蓁喝多了,走在路上,脚步有些晃荡,梁枭眉头始终皱的紧紧,这女人就不知道什么叫危险,虽然滨城的治安一向不错,可三更半夜,她一个单身女子,就不怕遇上什么坏人,而且越走越往河沿儿偏,最后索性坐在河边一动不动了。
梁枭在后面跟了她很久,说真的,如果不是知道她就是叶蓁,他会以为是从哪儿来的孤魂野鬼,深夜时分无家可归所以在街头游荡,她整个人仿佛没有灵魂一样,这种状态的女人,以前梁枭绝不会理会,不是醉鬼就是精神出了问题,可偏偏叶蓁他放不下。
看着她在街头游荡,梁枭心里总有股莫名的酸涩,还有那丝丝缕缕,几乎已经快熟悉的揪痛,就跟心脏出了什么故障一样。
梁枭最后再也看不下去了,这样的深秋,滨城晚上的温度才几度,而这个女人只裹了一件风衣,夜风料峭,他都能看出她单薄身体上一阵阵的寒颤,可是这女人还坐在河边发呆,甚至差点掉进河里,如果不是他及时的拉住她,今天晚上这里多了一个落汤鸡,明天医院就多了一个病人,而且显然酒劲上来,这女人醉的开始胡说八道。
“梁少。”几年来这么称呼他的已经不多,见了面大都叫他一声梁总,那些过去混在一起的哥们儿,出国的出国,成家的成家,即便仍在外头混的,也天南海北各自寻自己的乐子去了,因此叶蓁这一声梁少叫出来,梁枭真有些意外。
且这女人的语气竟是相当熟络,大异于白天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虽然带着浓重的讽刺和自嘲,却有几分诡异的亲昵,至少梁枭是这么觉得,仿佛两人之间纠葛甚深恩怨难分。
梁枭正有些出神,就感觉叶蓁一头扑进他怀里,她浑身冰冷的如同从冰窖里出来一样,因为冷,浑身那种不自觉的战栗,令梁枭心里忽悠一软,打开自己的衣服把她严严实实裹在怀里,抱了起来,脑子还未反应过来,嘴里已经喃喃的道:“笨蛋丫头,冷了还不赶紧回家去,在外面瞎跑什么。”因为太过温存,说出之后,他自己都有些不适应,。
叶蓁早就糊涂了,这个怀抱太温暖,太熟悉,梦里她曾经多少次在这个温暖熟悉的怀抱里痛哭发泄,曾经多少次,她想躲在这样温暖熟悉的怀抱里,不管外面风雨多大,再也不怕……
久违的熟悉和温暖令迷糊的叶蓁轻轻哼唧两声,在梁枭怀里蹭了蹭,舒服的闭上了眼,梁枭不禁失笑,敢这么明目张胆在他怀里撒娇的女人,叶蓁还是第一个。
这样的叶蓁大异于白日的冷漠干练,眼睛闭着,小嘴微微撅起,跟个娇气的小丫头一样,招人疼的不行,就连梁枭那颗最冷硬的心,都柔软的不成样子。
抱着这丫头,梁枭忽然生出一种爱不释手的感觉,坐进车里还舍不得放手,把她放在副驾驶位子上,却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缓缓的把车开进不远的小区,这里是他在市区的公寓,当初开发了以后,特意留了顶层,有时候公司的事儿忙,就会在这里住两天,每周有固定的钟点工打扫,始终维持着他随时留宿的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