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梅如画一惊,蓦地抬头朝这人看去。
站在梅如画前面的是一个七八岁的男童,手里拿着个竹竿,看样子是对院落里唯一的一株枣树起了兴趣。梅如画努力从这男童脸上搜寻蛛丝马迹,豁然想起这脸模子与五娘的样子有些相似,原是五娘生的孩子。她离开梅府时候这男童还趴在五娘的怀里喝奶,叫什么名字来着,如实?还是如石?
男童径直走到枣树跟前,用竹竿在树枝间乱捣,捣了几个枣子下来,将竹竿一扔,捡起枣子跑到梅如画的跟前,笑眯眯说:“给姐姐吃!”
“小鬼头,我样子长得像女人?”梅如画拿了个枣子放到嘴里咬了一口,涩涩的。
“这院子荒废了很长时间,也没人来打理,只有我偷偷摸摸到这里玩。听人说这里住过二娘和二小姐,那二小姐生得美如天仙,我娘经常夸呢!”
梅如画微微一笑,心里清楚五娘心肠与其他几位姨娘不一样,她与人为善,低调行事,在其他姨娘跟前向来听之顺之,从不计较,为此吃了不少亏,而人却跟没事样的,总让人感觉她少根经。
“你是梅如画,对吧?”男童将枣子吞进嘴里,嚼了嚼,“你女扮男装的样子挺好看的,可我觉着你若是换成女装肯定同我娘亲样,我娘亲跟我说,你和她都不属于这里,这话我听不懂,你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吗?”
梅如画摇摇头,她当然不属于这里,从她离开梅府,她便是自由身,不需要用梅府曾有的辉煌进行庇护,而五娘有这样的想法,真是怪异。
“小鬼头,你叫什么名字?”梅如画问。
“梅如实,实在的实。”
“你的眼睛可真亮,该日姐姐带些小糖给你吃。”梅如画摸了摸梅如实的脑袋,带着几分爱怜,心里想着这个不是嫡出的孩子在这高墙大院里虽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但身份毕竟寒微,恐怕与他娘亲受够了梅如燕等人的欺凌。她清楚自己离开后,父亲或许会将原本给她的那份家财转给他,因为他是梅家的唯一香火。恐怕梅如燕等人多少都要嫉妒这个带把的小人儿,想方设法地加害他。
梅如实嘿嘿笑起来,小声说道:“姐姐不必拿糖堵住我的嘴,你是梅如画的事,我不会告诉别人,就连我娘亲都不会说。”
“哼,小鬼头,我可没说我是梅如画,你可不要这么肯定哦。”梅如画没有料到梅如实想得这么远,看来这小鬼头在府内与工于心计的货色们打交道,自己也有了应对的招法。难道这小鬼头想抓住她的把柄等有朝一日给她重重一拳?
梅如实笑嘻嘻的,将地上的竹竿拿起继续捣树上的枣子,枣树上的毛虫多,随着落叶与枣子一起被捣落。梅如实压根不知道一个毛虫正落在后颈上爬进衣服里,等了半响才去搓后背,结果发现后背又痒又痛,同火灼般难受。
梅如画看着呵呵笑起来,他这模样她小时候未曾没有,娘亲每回见她朝这枣树下窜就用毛虫咬人的话吓唬她。
“如实,你在干什么?”一个女子带着训斥的口吻站在院外大声说道。
梅如画循声望去,心里一惊,才察觉这女子并不比自己大多少,容颜清丽宛若出水芙蓉,一根翠绿的翡翠簪子斜插脑后,水滴状的莹白耳环随风轻荡,几缕青丝拂面,扫不去面容上浮现的忧伤与愁绪。没有猜错的话,这女子就是五娘,是梅如画娘亲过世后娶进梅府的。
五娘翠屏瞧见男儿扮装的梅如画起先一惊,然后面不改色朝她微微屈身行礼,急速走到梅如实的后面,脸色一沉,梅如实脑袋随即耷拉下去,小嘴高高撅起,便跟在五娘翠屏的身后朝院外走。
母子两人还未走出院外,衣色艳紫的四娘碧秀走上前来,伸臂一拦,道:“哎哟,五娘带着娃儿来这荒废许久的院落来做什么的?瞧瞧里面哪来的公子哥,细皮嫩肉,俊挺挺的,莫不是五娘寂寞了到这无人来地方寻野汉子?”
四娘的话说出口,五娘又气又羞,小脸涨得通红,却又不敢上前争辩,泪水噙在眼眶里转啊转的。
四娘嘴巴来劲了,“瞧瞧你这梨花带雨的模样,老爷以前宠二娘,结果二娘宠得上了西天,二娘走后你替代了她的位子,瞧瞧老爷把你宠成什么模样?你这不知从哪个旮旯冒出来的穷瘪人家的女子,有个儿子就了不起啦?有个儿子就一步登天可以俾睨天下啦?告诉你,这梅府里能说话的会办事的绝不是你这低贱的人去想的,连想都不能想的!”
梅如实见娘亲被四娘说得要哭,跺了跺脚,冲到四娘跟前,抓住她的手狠狠咬了一口,痛得四娘连忙推开了梅如实。
“你这兔崽子,身份不明的兔崽子,唯独你娘生了个带把的你,也不想想为何就你带把的,是不是你娘与哪个野汉子苟合干出的好事?”四娘两手叉腰,一团旺火在胸口猛烈燃烧,眼珠子似乎快要从眼眶里跳出来,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嘣!
一颗枣核从梅如画的手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四娘跟前擦过,将她暴突在外的门牙打落在地,鲜血顺着唇角流出。
四娘察觉不对头,嘴里腥咸,用手一擦,见满手是血,立即哇哇大叫起来,“好个大胆包天的五娘,你想杀我?你想杀我?”五娘说着,手朝四娘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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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有人要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