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的生活很简单,两点一线,从家到学校,从学校到家,每天忙忙碌碌的,努力将婚姻给她的伤害忽视。
然而谁也不知道,每个夜晚她守着黑沉沉的房间,睡在狭小的单人床上,无声无息地流泪,直至将枕头浸湿,那种寂寞,那种空落,那种锥心刺骨的痛苦往往让她无法入眠。
很多时候,她想起了家,想起了母亲,结婚六年,无论受多大的委屈她从来没有回娘家哭诉的习惯。当年为了和周桁在一起,她毅然来到这个并不熟悉的城市。结婚后,平时周桁忙,他们回去看望父母的时候很少,去了最多就是给点物质上的安慰,而由于一直和公婆合住,祁家父母也从来没有在这个城市歇上一夜,幸好还有姐姐能够在父母面前尽孝。如果父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她不敢想象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这天下了班,她想起家里没有日用品了,便匆匆忙忙地往超市去。
赶到下班时间逛超市的人很多,祁落推着手推车里慢慢地走着,在货架前浏览着。
无意中走到了婴幼儿用品区,看着那一件件小小的,可爱的婴儿服,轻轻抚摸上那柔软的布料,想象着婴儿粉嫩的皮肤,心底软软的,像要滴出水来,酸苦而沉痛。
“老公,你看,这件衣服好漂亮哦!”隔着货架,那边传来一个女人惊喜的声音。
“喜欢你就买了吧。”背对着祁落的那个男人说。
祁落霍然转过脸,是周桁和冯之姗。
此时的冯之姗穿着宽大的孕妇服,稍稍显了肚子,一手拿起一件粉色的婴儿服,满脸的幸福。
周桁推着购物车站在她的旁边,伟岸挺拔,微微低着脸听着她说话,温柔而体贴。
他们站在一起,是那么地般配耀眼,却又是那么地刺眼。
冯之姗撇嘴,说:“不要了,我只是说说嘛,妈妈和姐姐已经准备了好多了,我想买都没机会。还有啊,”她骄傲地,“人家都说是男孩呢!”
周桁拥着她的肩膀,说:“是吗?那你就是我周家的大功臣了!”
“讨厌!”冯之姗娇嗔着。想起了什么,“对了,姐姐说小舟的眼光好,让她回来挑婚纱呢。”
周桁说:“好,只要你喜欢就好。”
冯之姗白了他一眼,却是满脸的甜蜜。
祁落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看着,心里如同一把钝钝的刀在慢慢地拉着,撕裂着,神差鬼使地她冲两人走过去。
购物的人很多,当她好不容易挤到面前时,周桁两人已经出了超市门,他一手拎着购物袋,一手揽住冯之姗的腰,防止她被人撞着。
一阵风来,冯之姗打了个寒噤,他将她往怀里紧了紧。
祁落站在台阶上,再也没有勇气走上前,眼睁睁地看着周桁打开车门扶冯之姗进去,为她系上保险带。最后,车子缓缓滑行,溶入了车流中。
祁落抱紧了双肩,全身都是彻骨的冷,而泪已经流满了脸颊。
第二天,她病了,躺在床上,头像炸开般的痛,挣扎着,她给张婷兰发了个短信,请了假,便捂紧了被子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当她迷迷糊糊地醒来时,窗外已经是暮色沉沉,用手试了试额头,热的烫手,嘴唇干裂得扯开血丝,勉强坐起身,却一阵天昏地暗,喘息着,趴在被子上好像是被甩上岸的鱼,挣扎着。
这是要死了吗?模模糊糊地想,死了也好,没有人疼她,关心她,更没有人来爱她。泪水一串一串地流下。
此时,她听见了敲门声,一声比一声大,她却没有力气去开门,连挪动一下都很困难,而耳边是噪杂的声音,嗡嗡地响。
当天放亮时,祁落终于醒过来,睁开酸涩的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周围是刺眼的白色,头还有点疼,不过身上轻松了很多。
她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却支离破碎,慢慢地支起身子想要坐起来。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你醒了?”
祁落惊讶地看过去,却见黎涌安皱着眉头看着自己,一脸的不虞。她愣了片刻,不敢相信地,说:“你,你怎么在这里?”
黎涌安手插在裤兜里,玩世不恭的模样,说:“是缘分,你信不信?”说着话,他盯着她,双眸幽深似海,如同一个漩涡,要深深地将她吸附进去。
祁落猛然一阵心慌意乱,她无措地撇过脸。
黎涌安嘴角浮起丝笑意。
这时,门响了,张婷兰急匆匆地进来了,“小祁,你醒了?太好了!”她放下手里的保温盒,如释重负地长长出了口气,“你昨天可把我吓坏了!你也真能忍,都高烧到42°了,没烧成脑炎算你走运了!”
祁落听她噼里啪啦地一顿说,心里暖暖的,说:“谢谢你,我也没有想到,是你送我到医院里来的?”
张婷兰顿了下,眼睛看向黎涌安,说:“也算,也不算,应该说是这位黎先生帮的忙,你不知道,我当时看到你那个样子都慌了。”她认真地,“真的该好好谢谢你,黎先生。”
祁落觉得头有点疼了,勉强笑了下,说:“谢谢你,黎先生。”
黎涌安笑笑,温和儒雅,说:“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若是祁老师真的有诚意感谢,不如等身体养好了,请我吃顿便饭便好。”
祁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张婷兰一叠声地说:“那是当然!黎先生帮了这么大的忙,怎么感谢都不为过。”
黎涌安的笑意更深了,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客气地说:“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请打个电话。”说着,便转身出门。在即将跨出房门的时候,他回过头,意味深长地,“祁老师,我随时恭候您的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