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臼的手臂软软地垂在身侧,又被他一把擒住。那几乎要生生扯断般的痛,让赤焰忍不住痛呼出声,旋即又咬牙忍住,直将下唇咬得鲜血淋漓,水漾的黑眸倔强地对望。
二人僵持了片刻,黝黑的大掌终于松开,赤焰冷汗涔涔,无力地软倒在桌旁,虚弱地一笑,“允,你虽然冷酷,却终究不够狠!”
龙界允冷哼一声,转身准备离去。他就不信,除了她就没人救得了潇潇!
“想去找火玥?”似乎看穿他的心事,赤焰不慌不忙地阻止,“十日蛊虽然不会夺人性命,但每发作一次,就会伤及五脏六腑。但愿她能挺住,这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可不像卸掉一条胳膊那么简单。”
龙界允顿住了身形,的确,从这里到横月堡,即使日月兼程,也需半月时日,他不能眼睁睁地看潇潇毒发。更何况,他不敢确定火玥是否真的能解此蛊。他回身定定地看着赤焰片刻,一瞬间脑中千转百回,甚至想到了以死相胁,杀意在眼中一闪而过,但终究还是隐去。
见他的神态有所软化,赤焰也不知是高兴还是嫉妒,眼前这个冷酷如冰的男子,竟然也会为了他人妥协。
“我不要求你娶我,我只想呆在你身边,只要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于潇潇虽然漂亮,但终究是个黄毛丫头,她有信心赢回他的爱。她缺少的,只是相处的时间而已。虽然同在血影楼长大,但他除了练功就是外出执行任务,与自己相处的机会少之又少。
龙界允深深睨她一眼,没有作声。赤焰不知怎地暗叹口气,心想,允,现在的你已经不再是天下无敌的允了,她成了你的弱点。而我,才配和你站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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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抽噎噎的声音渐渐歇止,怀里的人儿也渐渐安静下来,一个男人和一个女孩在苍竹环绕的竹屋里相互轻拥,画面美得像一幅画,却没人有幸瞧见。
寒风吹过,摇动积雪的竹林,扬起漫天雪花飞舞,南宫玉低头瞧去,这才发现于潇潇哭得累了,竟倚着他的胸膛睡着了。
“对不起。”他轻轻抚过她的脸蛋,仿佛触摸着最上好的瓷器,低喃,“你这么难过,我却什么都帮不上。”
“这女人好会哭!”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追风皱皱眉,挖挖耳,也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对着他说话。
“她憋得太久了。”南宫玉淡淡回了一句,压下内心惊讶。这家伙能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近旁而不被他发觉,轻功可谓绝顶。
“堂堂寒水宫的如玉公子,为什么要抢别人的新娘?”追风跳进窗,笑嘻嘻跟在身后,饶有兴味地追问。
“因为这是个不情愿的新娘。”回想起她仓皇逃跑的模样,俊秀的脸浮起微笑,他抱起她走到内室,放她在竹塌躺下,拉过丝被盖好。修长的手指拂过,将她散落在脸颊的秀发勾到耳后,然后回身对视着身后的跟屁虫。
“嘿嘿,大师兄可不这么认为。不过,话说回来,你也算是我的师弟了,所以我持中立态度。”他笑嘻嘻地靠近,有点讨好的意味,“第一次见面,你是不是应该表示一下,请我们这些师兄师姐吃饭?”这才是他来的主要目的。
南宫玉考虑了片刻,点点头。他正好要找离方峒,有些事还需问问清楚,有的吃,那老头儿定会出现的。
“走!”追风喜出望外,显出一排闪亮的牙,伸手就要揽上他的肩膀。南宫玉微一侧身,让他的手落了空。追风丝毫不以为意,走出门口,猛一拍掌,振臂高呼,“吃饭去喽!”
原本安静得有些吓人的血影楼,突然幽灵般闪出许多人影,南宫玉暗暗心惊,他来的时候,并未察觉到多少人的气息,却不料,这里隐藏了这么多高手。
他这才明了为什么江湖人对血影楼讳莫如深,这真的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所幸血影楼规矩甚严,若是让那些酒楼老板知道他们追债的对象是血影楼,估计会吓掉半条命吧。
时值定昏,于潇潇蓦然惊醒。四周黑漆漆一片,只有如水的月光透过糊纸的窗透了些许亮光进来。她努力回想了一阵,才忆起自己抱着南宫玉哭了一个下午,直到将心中的不安完全发泄之后,才迷迷糊糊地睡去。那么,是阿玉抱她来的喽?他人呢?龙界允也答应过她天黑前回来,他回来了吗?
她起身,穿过幽暗的竹林小径,回到血影楼内的青石路上,诺大的楼空荡荡的,残败的房屋显得有些狰狞,走廊没有灯,幸好月光够亮,她下意识地朝着唯一亮灯的房间走去。
“红鸾星动,命带七煞。天同太阴,做命午宫!”念咒一般的语调,是离方峒的,但没了白日里那为老不尊的嘻笑,“你应该明白这卦的意思,为什么还和她在一起?”
于潇潇没听懂,但直觉是在谈什么重要的事,于是走了开去,避免不小心听到什么秘密。
屋内,南宫玉表情平淡如水:“我只是想,到底是怎样的姑娘会让我陷入地狱,所以忍不住去瞧了瞧。”初时只是单纯的好奇和叛逆心理,却没料到,她就这样毫无预兆地闯进他未设防的心。
“臭小子,你根本未把我的话当真吧?”竟敢怀疑他的占卜之术,总有一天要吃大亏!
“师傅,您的卜卦虽然厉害,却不见得每次都是准的。”南宫玉笑了笑,间接承认,“我还记得您有一次算准我弱冠大劫。”
“那,那次是意外。”想到平生唯一的一次失手,离方峒有些脸红,“可这次绝不会有错。”
“既然龙界允能和她相安无事,这就说明不是她的原因,而是我命里的劫数。”
“所以我要你避开这劫啊!”
“来不及了,因为我已经陷下去了。”不知是对未知的担忧,还是对未来的憧憬,他的表情里,有瞬间的迷离和无措。
离方峒怒目瞪视他片刻,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疲惫地挥挥手,“算了,你爱怎样就怎样吧。我早该知道,命中既已注定,又岂是我几句话能够改变的。”
那陈述的语调,好像在说着最平常不过的事情,但是他清楚地知道,徒儿的这次心动会给他带来怎样深重的灾难。
南宫玉从屋内缓缓走出,此时明月皎皎,清冷冷的月光撒在青石板路上,有种幽静而遥远的神秘感。
于潇潇正坐在青石板路尽头的石阶上,默默地不知在想些什么。他调整了一下心情,轻轻地走近,有些怕惊扰了她,可看她有些落寞的表情,忍不住还是开口,“潇儿,在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