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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失而复得04

书名:穿成魔尊师父后我叛变了[穿书] 作者:魔王西蒙 本章字数:1018字 更新时间:2021-08-22 10:43
    霁涯微微睁着双眼,蔺沧鸣匆促的吻在他唇上留下短暂的、错觉般的麻痹,像一扇蝴蝶轻扫的翅膀,鳞粉电流似的停在唇边,他下意识的抬手碰了碰嘴角,露出一个有些意外,但又受宠若惊的笑容。
    “傻笑什么。”蔺沧鸣斜睨他,清清嗓子挖苦他。
    “你没听过有一就有二吗?”霁涯得意洋洋地说,“想知道我在笑什么,你可以自己看啊。”
    “……走了,没人想看你的脑子。”蔺沧鸣甩袖大步离开,掩饰般地压了压面具,却一时忘了自己手上还缠着红线,走出几步无名指便提醒他清晰的束缚感。
    霁涯挥了挥手追上他,一边饶有兴趣地在空气中摸索透明的红线:“江大夫看起来自己也很想去天地穹源,但这红线大概只能给我们用。”
    蔺沧鸣闻言想了想霁涯拽着江海流的画面,心说这和拐卖儿童差不多,幸好这玩意不能随便绑。
    “你是不是在庆幸和我绑在一起的人是你?”霁涯笑眯眯的问。
    “别随便看。”蔺沧鸣僵着脸急道。
    “我刚才是猜的,不过从你的反应判断,我猜对了。”霁涯晃了晃右手挑眉,“就算不用红线,我也能读你的心。”
    “哼,言过其实。”蔺沧鸣耳朵发烫,拒不承认。
    两人找了条僻静的小路回客栈,进屋之后霁涯就长出口气,把江海流给的药都扔到桌上,自己往椅子上一靠翻转着右手。
    “平时也和你走这么近,现在有个东西绑着,反而有点别扭。”霁涯摸着红线拽了拽,把蔺沧鸣的手带了起来,那双苍白修长的手指自然放松着,手腕随他的动作左右摇晃,他突然得了趣,好笑地弯了弯眼睛。
    “觉得别扭就尽快吃药,按江海流的指示静心调息。”蔺沧鸣翻手捏住一截琴弦压在桌上,“我在一旁护法,若有意外随时照应。”
    “这么着急?之前我记得你还想给我买早饭。”霁涯拿起药瓶研究边说。
    “未免夜长梦多,你还是先办正事吧。”蔺沧鸣果断拒绝了,自从他见过霁涯脑子都是些什么废料,他就不想再无端延长被红线链接意识的时间,只是他再回忆一遍,霁涯那些想象自然又一次浮现在他脑中。
    霁涯眯起眼,意味深长地对他说:“呦。”
    蔺沧鸣判断不出这又是霁涯在诈他,还是读了他的想法,忍不住拍了下桌子警告:“赶紧吃药,否则我就解开红线,你自己的记忆自己负责吧。”
    “别生气嘛,我吃就是。”霁涯往后靠了靠赔笑道,拨开红瓶的瓶塞,只见里面放着一粒普通的药丸,蔺沧鸣接过来自己查看,确定没有危险之后递回给霁涯。
    江海流的说法并不难懂,蔺沧鸣旁听时虽然对所谓的桃源似懂非懂,但也听出江海流是指寰宇之外,霁涯的一部分魂魄机缘巧合流亡他界,复又重回苍旻,却因天地穹源的力量导致回归的魂魄无法融合。
    这些听起来简单的因素,实际无论是宇外他界或是拆分魂魄,都是九死一生的举动,蔺沧鸣看似镇定自若,实则盯着霁涯吞下那颗丹药时就下意识的攥紧了手心。
    霁涯坐在床边,灵力徐徐运转,清透的碧色光晕环绕周围,蔺沧鸣悄然退后一步,默默地望着霁涯缺乏表情时显得安静淡薄的面容。
    自从他想起曾经见过霁涯,与霁涯一路同行回到瀚城,他一直疑惑不解为何霁涯会变成那般冷清的霁霞君,这个疑问或许今天就能得到答案。
    打在窗棂边的微风携来花卉的幽香,床帘正规律的颤动,和锦被摩擦出沙沙的响声。
    霁涯意识到这点的时候略微惊讶,他听见一个人稍快的心跳,还有熟悉的药香,仿佛平常时的感知都被提升到了刻意用灵力加强的程度。
    是江海流的药。
    霁涯随即反应过来,他的灵识正处于识海之中,向周围张望,就如同湖面积聚的晨雾在太阳下缓缓离散一般,白茫茫的视野渐渐掀开清楚的一角。
    他聚精会神地追寻那股潜藏在魂识中的力量,有什么声音在识海中乍起,仿佛蹚过悦耳的潺潺流水,澄澈的天空和暖阳倒映下来,柳叶,飞花,蜻蜓……他恍然间像被拉着在走马灯里疾驰,陷入一种庞大且真实无比的幻境,世界的幕帘在他眼前拉开,一片窸窣碎响中,有模糊的光芒刺入瞳孔,勾勒出翠绿的婆娑树影。
    “这是……天地穹源吗?”霁涯用力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跺脚试了试土地的硬度。
    眼前是一棵长着巨大叶子的灌木,足有一人多高,霁涯轻盈地跃上去,放眼环顾周围,赫然看见他正完好地身处热带雨林一般的丛林里,藏虹剑也能化出,灵力也并未受制。
    目所及处都是繁盛的枝叶交错生长,缤纷瑰丽的落花在空中徐徐飘散,薄雾和光点像流泻的金砂,到处都是叫不出名字的植物和鸟类,天空蔚蓝如洗,霁涯稍稍走了两步,视角一转,天幕竟又幻化成晶莹的浅绿。
    “……我到过这样的地方吗?”霁涯诧异中自语了一句,跳下去踩在柔软的地衣上,一撮红底白点的蘑菇跟着颤了颤,他从袖袋里拿出手帕想摘下来,忽然意识到手上的红线,就试着拽了一下,结果红线马上就绷紧了。
    “主上?”霁涯意外红线在这莫名其妙的地方还有反应,他又拽紧了往自己身边拉,偏偏对面像跟他拔河较劲一样,霁涯干脆不服输地踏步沉腰大喝一声,下一刻一个人就像浮出水面般被他从空气中拖了出来。
    蔺沧鸣惊疑不定地从半空掉下来砸向霁涯,霁涯看见他就一下子笑了起来,张开双臂让他扑到怀里,脚下却也没踩稳,在蔺沧鸣压过来的冲击下往后跌去,蔺沧鸣及时旋身反转了位置揽住霁涯,焦急地问:“你没事吧?”
    他们头顶粉红的花树扑簌簌地飞扬飘落,雪片似的拂了满身,霁涯从蔺沧鸣臂弯里站起来,伸手替他摘下一片花瓣笑道:“没事,我只是试着寻找脑中不同寻常的力量,却没想到突然间到了这里,幸好有红线,不然就找不到你了。”
    “你的身体应该还在客栈,我方才感觉到红线被人牵动,但你还在原处,就试着
    拽住……看来是我没拽过你。”蔺沧鸣狐疑地皱起眉,抬手犹豫了一下,摸了摸霁涯手腕试探脉搏,又把掌心贴在他胸口半晌,“但你现在的状态也不像魂体,我也不像。”
    “你说这里,是传说中的天地穹源吗?”霁涯摸着下巴思索,蹲下去用手帕包着摘下了那两朵蘑菇送给蔺沧鸣,“都说漂亮的蘑菇有毒,这个你认识吗?”
    蔺沧鸣接过来辨认片刻:“……大概是赤裙伞菇,小的是鬼掌蕈,但这两种少见的剧毒蘑菇在南疆也不会长在一起,而且形态和南疆也有细微差别。”
    “剧毒啊。”霁涯搓搓手,“那带回给阁主当特产吧。”
    “你还惦记这个。”蔺沧鸣没他那么乐观,顺手把蘑菇放进乾坤袋之后仰望天空,“先不说这里和你的记忆有什么关系,我们要怎么离开?”
    “我试一下用灵识搜索周围?”霁涯问蔺沧鸣。
    “不清楚此地情况前,先别冒险。”蔺沧鸣走了几步谨慎地摸了下灌木叶子,“这里大部分花草树木我都没见过,或许也有不少潜伏的灵兽。”
    “至少目前还没有危险……”霁涯拿出玉简把方才用置影术框的画面传给靳笙,结果玉简闪了闪,没发出去,他倒也没太失望,心不在焉地说,“但此地与外部灵力并不互通,而且这里灵力也太充沛了,比聚灵阵的效果不知好上多少倍。”
    蔺沧鸣若有所思远眺视野范围尽头的山麓,他忽然对霁涯招了招手:“霁涯,地平线的位置,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好像……近了?”霁涯一愣,随即抓住蔺沧鸣的左手,“跟上,我试试过去要多久。”
    柔和的阳光蒸腾着丛林里湿漉漉的气息,水塘和植物的汁液混杂出独特的自然味道,远山朦胧梦幻,霁涯拽着蔺沧鸣全速御剑,几乎眨眼间就到了目的地。
    山坡开满星星点点的野花,随风律动,姹紫嫣红的波浪漫过膝盖,霁涯无声地收起剑,深呼吸几次感叹道:“今天的风儿真喧嚣啊。”
    “这句我听过了。”蔺沧鸣面无表情地打断他感慨,“如何?”
    “比苍旻界的地平线位置近了不少——如果这里不算苍旻界的话。”霁涯正色道,边说又断断续续的走神,“这就触及到我的知识盲区了,难道这个奇特的空间不是球体,或者半径出奇的短?”
    “如果这里真是天地穹源,就不要用常识来界定,常识只能描述见过的东西,但寰宇天地中我们有幸得见者不过沧海一粟。”蔺沧鸣瞥了他一眼,两人顺着山坡缓步向上,霁涯找了副手套带上,捞了两把野花胡乱编着花环,蔺沧鸣不时虚扶他一把,免得他被藏在花草中的碎石绊倒。
    “我以前上学,跟着班里春游,有女生编的花环很好看。”霁涯忽然轻声絮说,他手里的花环渐渐成型,也不算难看,好歹是个圈儿,“我也想试试,就去摘花,结果踩中狗屎,还抓住了葎草扎破手指,跑回去的时候又被公园废弃的刺网绊倒,最后不得不打破伤风针。”
    “春游我大概理解,破伤风针是什么?”蔺沧鸣求知欲旺盛地问,以往霁涯含糊一句他差不多能懂,但这个名词确实也真知识盲区。
    “一种药剂。”霁涯比划了一下,简单解释,“这个不如苍旻界方便啊,打针还是疼的。”
    “所以……”蔺沧鸣有些迟疑要不要问。
    霁涯笑眯眯的把花环递过去,蔺沧鸣下意识的低了下头,纵容霁涯伸手给他戴到头上。
    “有问题就直说,反正我都来这找回我的过去了,已经不打算瞒你。”霁涯拍拍蔺沧鸣的后背安抚。
    “江海流说你曾撕裂魂魄,流亡他界,那个‘桃源’,是你曾经待过的地方吗?”蔺沧鸣斟酌着问,“凡人三魂七魄,如若有失,轻则体弱多病,重则疯癫失序,乃至身亡,所以我从未想过霁霞君性情与我记忆中不同,是因失魂所致。”
    “那根本不是桃源,最起码对我来说不是,你也许以为我方才举的栗子只是倒霉,实际上我几乎每天都这么倒霉,从前我甚至怀疑那个世界把我捡来又后悔。”
    霁涯眼中迸发出一阵不甘费解,转瞬即逝,拍拍手摘掉手套,倒也有几分洒脱地摇头笑了两声,“说一句苍旻界流行的话,或许我别有机缘吧,没准儿我确实是捡来的,这里才是我的家,现在我也放下了,不管找回什么,能不能找回,我永远都是我,霁涯就是霁涯。”
    蔺沧鸣沉默片刻,心底泛起点酸涩,哑然失笑道:“很少见你这般情绪外露。”
    “万一现在不坦白,以后没机会怎么办。”霁涯风轻云淡的玩笑。
    蔺沧鸣突然停下脚步,抿了抿唇,一本正经道:“闭眼。”
    “嗯?”霁涯偏偏瞪大了眼睛。
    “叫你闭上你照做就是。”蔺沧鸣不耐地催促。
    霁涯瞄着周围,他们还有几步就爬上山顶了,如果蔺沧鸣能在清新的山风和无垠的草原中给他个正式告白,那这眼就闭的值。
    他缓缓阖上眼睛,脚下的草地发出细微的响动,蔺沧鸣并未说什么浪漫的话,只是静静走近抱住了他。
    斗篷的毛领搔得下颌发痒,霁涯有种心跳加速的紧迫,好像被宽大的斗篷裹住,蔺沧鸣并不魁梧的身量也能为他抵挡一切,而他只要回抱过去,也能护住蔺沧鸣的一切。
    “就这?”霁涯嗓音微颤,含笑睁眼揶揄。
    “就这。”蔺沧鸣压着嗓音严肃地说,“不准走,在江海流面前你错过一次让我仁慈的机会了,我不会再放你走。”
    “嗯,不走。”霁涯郑重地答应。
    “其实,我也有一件事一直没告诉你。”蔺沧鸣心中挣扎许久,正要松开他,“我…曾经……”
    霁涯不等他说完,忽然抽了口气,搂住蔺沧鸣后腰的手顺势拍了拍,“你先转身,看对面。”
    蔺沧鸣不明所以地转身,他们快步踏上山顶,一刹那便从天光明媚的正午步入暮色四合的原野,身边乍然暗下,无数灯火自草坪铺陈下去,一路燃向未知的山林深处,那
    些光点流动跳跃,定睛仔细看过去,是山坡上数不尽的灯笼草和萤火虫。
    夜幕星海璀璨,斑斓陆离的极光横跨天际,霁涯听见蔺沧鸣也下意识的屏住呼吸,两人同时后退一步,半个身子再次沐浴在来时的日光之下。
    “这里……绝对是天地穹源。”霁涯喉结滑动着,难以置信都标在脸上,甚至还掐了蔺沧鸣一下问他疼不疼。
    他们站在晨昏交界之内,仰望穹顶,一半是夜色,一半是天明,磅礴的压迫感令人窒息,一种超出思维的恐怖和震撼让两人背后发凉,又发自内心的涌现敬畏和欣喜。
    在这处既真实又虚幻的空间之内,霁涯和蔺沧鸣突然听见一道无奈的声音,声音的主人似乎有些疲惫和不满,四面八方的钻进两人耳中。
    “终于等到人了,能借一步说话吗?”
    蔺沧鸣警惕地抽出火铳甩开,突然又蹙起眉头回忆着什么,然后试探道:“阁下可是姓李?”
    “是我。”声音爽快地承认了,“给你开过方子的大夫,李含悲。”
    “李兄?”霁涯转身试图找出声音来处,“你在哪儿?”
    李含悲指示道:“放松,不要抵抗,我带你们过来。”
    星光和日光如有实质般流下一条瀑布,霁涯和蔺沧鸣任由这道光瀑裹住自己,眼前景物一转,白光散去,已是一间长满晶石的山洞。
    “李兄,人呢?”霁涯左顾右盼地在并不宽敞的洞穴里找人,蔺沧鸣始终提着晚雨铳,抬枪对准洞顶扣下扳机,炸裂的光芒瞬间照亮石室。
    晶石折射出熠熠辉光,霁涯的眼神停在洞壁上,伸手拽过蔺沧鸣指着洞壁惊讶道:“有人镶在墙里!”
    “兄弟,好久不见,给老哥点面子行吗?”镶在墙里的李含悲愤愤吐槽,“专业点,是‘有人作为阵眼在维持阵法’。”
    蔺沧鸣和霁涯走近了,往墙角放了盏灯,墙壁全貌才清晰起来,那是一整面巨大的灵石,与当做货币流通的人工切割灌注的东西不同,甚至比苍旻界任何一块用作术阵法宝的灵石所蕴含的灵力都要浓厚。
    而这块灵石内部被凿出了供人活动的空间,阵法的符文和阵图不时闪过,李含悲就坐在阵中,往靠墙的一面挪了挪,抱着胳膊打量与他久别重逢的两人。
    霁涯看清之后,张口欲言又止,他没想起来什么,但这股吐槽的冲动实在憋不住,指着李含悲问:“你是个高人道理我都懂……可你为什么穿着人字拖和大裤衩啊!”
    这种黑框眼镜半长头发背心裤衩的死宅居家打扮,完全不匹配他高深的名字,让适应了衣袂翩翩的霁涯有种荒唐的他乡遇沙雕故知,不知感动不敢动的复杂心态。
    蔺沧鸣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单手挡在脸侧小心地偏头问霁涯:“你之前,也穿这样吗?”
    “没有,绝对没有。”霁涯赶紧澄清,“我好歹是个衣冠楚楚的体面人。”
    “咳。”李含悲扬手敲敲灵石提醒两人,“天地穹源几年来只有我自己,我匆匆回来,也没带什么衣服,先借几件穿穿?”
    蔺沧鸣深切怀疑眼前这个衣冠不整的男人就是当年隐约听见声音的李含悲,他从乾坤袋里找了两件衣服放到地上,霁涯凑了双新鞋子和发带,勉强把李含悲凑活体面起来。
    “他,有渡劫期的实力吧。”蔺沧鸣盯着李含悲套上深衣外套,叼着发绳用手指拢起头发,小声对霁涯道。
    霁涯的重点还停留在方才李含悲说的回来,听见蔺沧鸣的问话,他灵光一现,冲上前去砸了一拳墙壁质问:“那本书,那个烂尾结局,还有那个说要渡劫去的作者,是不是你!”
    “哎呀,你终于发现了。”李含悲低头系上头发,晃了晃垂到肩膀参差不齐的发梢,取下眼镜略显算计地轻笑,这笑容却让他的表情严肃了些许,“霁涯,许久不见,你仍安然无恙,我心甚慰。”
    霁涯一时无语,不知道这到底是个意外还有早有预谋,蔺沧鸣终于看见李含悲的脸,很年轻,大概二十五六岁,挑起单侧嘴角的笑意显得成熟又浪荡不羁,没什么渡劫大能不食烟火的气质,但也隐隐令人无法看透。
    “他失忆了,一个魔修大夫帮我们找来此地,李前辈知晓如何让他恢复吗?”蔺沧鸣直接问道。
    “你们的情况我多少了解。”李含悲又开始随意,盘腿坐下按着脚踝,“霁涯带着我炼制的易容法宝,虽然此处和苍旻界联络不易,但我多少能感应到一点。”
    “这个挂坠是你的?”霁涯按了下脖子,易容法宝现出原形。
    “没错,否则有什么法宝是云寄书也看不出来?”李含悲颇有些骄傲,“这东西只有两件,当年我精心钻研,能精准定位跨越时空的术阵将要完成,是你玩笑提醒我万一旅程终点的住民与我形貌大相径庭,岂不是很难融入,我便炼制了这个易容法宝,自己留了一个,送你一个。”
    “我提醒你……”霁涯皱了皱眉,混乱地按住太阳穴。
    “还有你分割魂魄送走的术法。”李含悲继续道,“那本来只是送出一个身外化身,就算化身出了意外,也只是损失些许修为,但你却赌得更加极端。”
    “傀师第一次见到我,说我不是霁霞君,但我仍是我。”霁涯拨云见日般恍然大悟,“他知道我做了什么,所以才那般肯定。”
    “蔺家遇袭之前,我已经成功藉由阵法到达目的地,只是出了些意外,导致阵法损毁了一部分,而霁霞君在那之后一直试图联系我,直到四年前我才能偶尔与苍旻界短暂通讯。”李含悲摇头叹气,“世事无常,对于蔺公子你来说,恐怕还要多出五年吧。”
    蔺沧鸣陡然退后,眸中是无法掩藏的震惊。
    霁涯回头望去,敏锐地联想起蔺沧鸣在万窟崖上的异常,和他与书中截然不同的选择。
    “你……”蔺沧鸣嗓音微哑,紧紧攥着的指尖冰凉,霁涯靠近了握住他的手低声安慰。
    “没关系,别说五年,五十年我也不嫌你老。”霁涯故作轻松地打趣。
    蔺沧鸣勉强笑了笑:“那些突然出现的信,提点,证据……是你吗?”
    “是我。”李含悲坦然点头,“这部分霁涯理解起来应该比较简单,‘蔺沧鸣收到消息,灭门仇家也许并非幽冥阁,而是另有蹊跷’,这个消息,便是我耗费灵力将信纸送至你身边,引起你的警觉。”
    霁涯和蔺沧鸣各自消化,李含悲觉得给霁涯打的预防针差不多了,这才曲起手指叩了叩墙壁:“我可以帮你抽离天地穹源的力量,你需做好准备,可不要被浩如烟海的记忆吞噬。”
    霁涯心中一紧,下意识看了看蔺沧鸣。
    “不过你也不用太紧张,这个魔修还算有点本事,这条线能让蔺公子为你分担不少。”李含悲对着蔺沧鸣眨了下眼,“兄弟你解决了终身大事,也算因祸得福啊。”
    蔺沧鸣难得没反驳什么,只是默默攥紧了红线。
    一道飘摇的光点从李含悲指尖弹开,穿过晶石,落在霁涯额上,霁涯浑身一震,眼神霎时空洞,直挺挺的栽倒一旁,蔺沧鸣赶紧接住坐下,让霁涯枕在他腿上。
    他来不及问什么,剧烈的情绪波动已经顺着红线传递过来。
    ……
    霁涯短时间内体验了两次睁眼就再别的地方,他环顾周遭,自嘲他已经是全息幻境的熟客,只见周围像个山间猎户休憩的小院,木屋里生着火,门外是小池塘。
    木屋里的霁涯对面还坐着个人,是李含悲,炉子上温着一壶酒,霁涯就百无聊赖地拿烧火棍翻搅灶坑。
    “你真不跟我一起冒险?”李含悲兴冲冲地问他,“那孩子吃完还念草,什么都忘了,你没饭票,也回不去玉霄山,不如跟我跨界旅行。”
    “我一个剑修,术阵半吊子,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你自己小心就好,记得给我传云图带特产,等你那套术阵万无一失了再带人吧。”霁涯摆摆手,“我打算揭穿掌门的真面目,嘉鸿真人尚未公开与我撕破脸,我需要一点时间搜集证据潜入调查,你送的易容法宝刚好派上用场。”
    “也好,我毕生追求踏遍山川大河,遨游寰宇,但人各有志,那我们就各自保重,下次再见了。”李含悲倒了杯酒,霁涯随手抄了杯茶跟他碰杯,他豪迈地一饮而尽,将杯子掷在地上,又开始对自己的见闻夸夸其谈。
    霁涯站在门口,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一股熟悉的怀念,正想接着看下去,画面一转,他又到了一座熟悉的宅邸前。
    蔺府。
    灼热的火舌从宅院里腾起,霁涯听见一声悲愤的低吼,也跟着冲进院里,少时的蔺沧鸣正拼命摇晃一个中箭失去意识的小姑娘,半晌之后他似乎终于发觉小姑娘已经气绝,悲痛和不解全化作一腔恨怒。
    霁涯惋惜地喟叹,蔺沧鸣俨然已经失去理智,想要和不知来处的敌人拼命,但另一个人自背后拍了他一掌,挡住电射而来的箭矢,同时豁尽全力将蔺沧鸣送出战圈。
    霁涯这时看见了,那个救了蔺沧鸣的人是筋疲力竭的自己。
    “玉霄派副掌门,居然只有你自己来了吗?”傀师不紧不慢地迈过庭院横七竖八的尸体,剧毒和血让这些无辜的下人面目全非。
    “到底有何仇怨,值得你堂堂大乘前辈出手偷袭下毒,如此残忍阴险,令人不齿!”霁涯单手拄剑沉声喝问,他手边躺了一堆偃甲傀儡,但眼前的傀师仍是不可逾越的障壁。
    “我赐给过他们更温和的选择,可惜,他们走错了路。”傀师冷漠地说,他靠在影壁上,扬手下了道命令,一个看起来言听计从的下属自暗处走出,恭敬地站到他身旁,傀师转头看着他,片刻后又挪开了眼神,有些怪异地伸手揉了揉几乎和他一般高的下属的脑袋,“易双,去,杀了他。”
    霁涯几乎抬不起手中的剑,他绝望地将手心都硌出了血,如果他死了,这些人下一步必定要追捕蔺沧鸣,他应该再拖些时间,最好留下些让执法堂追查的证据,或者给蔺沧鸣报仇翻盘的契机……
    人偶般的易双走向他时,霁涯忽然记起那个危险的术法,将化身送往他界,由本体操控,李含悲随便教他时还演示了一遍,他有那个境界的定位。
    但若他本人被杀被擒,一样操纵不了化身。
    前来寻找记忆的霁涯静立在一旁观看,这种感觉很奇妙,好像渐渐想起了什么,无数种情绪波动逐渐涌起,仿佛他终于不再是看,而是感同身受的回忆。
    在易双接近的一刻,霁涯身上骤然爆发出剧烈的灵力波动,伴随着一阵压抑的嘶吼,无数阵图光圈和符文环绕在他身上,一道虚影从身体中剥离,随着阵法光芒的消逝而逐渐散去。
    霁涯脸色苍白汗湿鬓发,颤抖着脱力的垂下头去,傀师愣了愣,恼羞成怒地笑了起来,上前掐住霁涯的脖子将他拽起来,袖中落下一支短哨用力一晃,霁涯又皱着眉痛醒过来,压下一声呻∫吟。
    “传送阵法?可惜你的定位太远了些,想要赶回来恐怕难如登天。”傀师缓缓收紧手上力道嘲讽,“你将蔺沧鸣送到哪儿去了?”
    “……严氏,就快到了。”霁涯缓缓吐出一句威胁,“阁下时间不多。”
    “啧。”傀师扔下霁涯用衣角用力擦了擦手,霁涯表情僵硬,与地上的偃甲傀儡几乎如出一辙,傀师盯着他看了半晌,冷哼道,“竟然剥离魂魄,留下这个只剩执念的躯壳自断前程,易双,带走此人,还有用处。”
    霁涯看着自己被人拖走,一些不太明白的地方忽然茅塞顿开。
    他是那道被送走的魂魄,在风雪交加的天气里,附在那个出了车祸丧命的可怜孩子身上,然后浑浑噩噩的爬起来,走到最近的建筑边敲门。
    他什么都不记得,但还记得他的名字,不是霁霞君这个在玉霄山上扮演副掌门的身份,而是霁涯,是他自己。
    他下意识的跟上易双的脚步,想追上只剩保护蔺沧鸣的执念的霁霞君,这时耳边骤然响起熟悉的声音,震如雷霆。
    “霁涯,保持清醒。”蔺沧鸣拽住他指上的红线踏空落下,“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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