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在旁边看他在殿内走来走去,好奇问道,“信中写了什么?”
云舒也没有隐瞒,将信笺给她看了。
谢景越看脸色越黑,最后放下信笺:“你要临幸贵妃?”
云舒刚要说当然不可能,但转头看见面无表情的谢景,话到嘴边变成了:“你说呢?”
被人将皮球踢了回来,谢景垂下眼眸,回道:“为君者,当以江山社稷为重。”
知道气运金手指的重要性,谢景很明白,保持自身气运旺盛有多么重要,尤其贵妃是前梁公主,采补她的气运,不仅能壮大自身,还能压制对手。
睡个女人而已,还是妃嫔,名正言顺……
不爽!
特别不爽!
这种糟糕的心情,有种自己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大白菜要被老鼠偷走的感觉。
是因为贵妃原本是自己的妃嫔吗,不是!是因为……
谢景看了一眼云舒,扭过头去。
“随便你。”
云舒低笑出声,不知道便宜师傅有没有察觉,刚才那句“随便你”,充满了愤慨啊。
被这一声笑刺激到了,谢景原本黑暗的心情更加糟糕。
“为君者,不想着堂堂正正取胜,却要靠这些蝇营狗苟的手段。”
云舒:???我还没说去呢。再说,刚才是谁说江山社稷为重的?
他盯着她,笑问:“师父,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谢景大怒,“你胡说八道什么?污秽。”
云舒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朕怎么污秽了?”
谢景脸涨得通红,没有说话。
“国事为重,江山为重。师父你之前说得对,那我过去了。”云舒一本正经道。
他起身离开大殿,故意将脚步放得很慢,却没有听见背后的动静。
一直走出殿门外,咦,都没有叫住自己,真是个傲娇的家伙。
云舒无语,仰头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都走出来了,再调转方向回去好像有点儿没面子啊,哼,那就继续走吧。
一路到了贵妃居住的景和宫,云舒眼瞅着四周无人,溜上了旁边一条小道。
他刚才只是说气话的,谁要去临幸那个白板一样的小丫头啊,跟她都不熟。
都是混蛋师父,更年期到了吗?说话夹枪带棒的。云舒满怀怨念,准备先去后头花园散散步,等到晚膳时间再回乾元殿。
不想拐过弯,正遇到对面的人匆匆走来,云舒躲避不及,当头撞上。
一声惊呼,对面女孩不敌云舒的力气,被撞得摔倒在地。
跟在女孩后头的小太监厉声喝道:“你是哪个宫的人?怎么这么毛手毛脚,冲撞了贵妃娘娘。”
贵妃娘娘?云舒惊讶地低头看去。
地上的小女孩头发微微弯曲,一双大眼睛小鹿般纯净,水光闪动,正捂着被撞到的额头,万分惹人怜爱。
还真是他的贵妃娘娘。
看清楚对面是云舒,贵妃吓了一跳,匆忙跳起来,又扑通跪倒在地,“陛下……”
后头的小太监脸色一僵,眼前风尘仆仆的男子竟然是皇帝,也跟着慌忙跪了下去。
云舒纳闷,不是说贵妃是个死宅吗?怎么大雪天只带着一个小太监走在这里。
他沉默的时间略长,贵妃更加忐忑,鼓起勇气小声道:“身边的人有眼无珠,冲撞了陛下。请陛下恕罪。”
云舒点点头:“无妨。”
贵妃悄悄松了一口气,又问道:“不知陛下找我……臣妾何事?”这附近很偏僻,几座宫室都空着,皇帝出现,只可能是来景和宫的。
云舒揉了揉鼻子,笑道:“
只是想着今日天寒,过来看看贵妃身体可好?”好像淑妃以前提起过贵妃经常生病来着。
贵妃露出意外之色,糯糯道:“臣妾还好。”
说完了两人一阵沉默,贵妃眼看着气氛僵硬,只好继续开口:“陛下远道而来,不如去宫中略微歇息。”
云舒想了想,点头:“也好。”
两人一前一后,往景和宫走去。
回廊尽头,谢景站在阴影底下,看着云舒跟贵妃一前一后进了大殿,脸色黑得堪比天上的阴云。
景和宫里,看到皇帝和贵妃携手而来,阖宫上下都大吃一惊。
云舒在桌边坐下,扫视四周,景和宫内陈设疏朗大气,比淑妃的富春宫更合他的胃口。
就是服侍的人少了点儿。
大概贵妃也是个喜欢清净的人。
贵妃亲自奉上茶盏,云舒接过,错开盖儿抿了一口,茶香沁人心脾。
他抬头笑道:“贵妃的茶艺很好啊。”
“是奉茶女官泡的。”贵妃老老实实低声说着。
云舒:……
你也太老实了。
气氛有点儿尴尬。云舒跟贵妃是真没什么好说的。年龄太小,原主之前都看不上这小丫头。云舒跟她之间就更生疏了。
其实仔细看去,贵妃生得灵秀可爱,再过几年,应该也是个难得的美人,不过现在还太小了,圆润的脸颊还带着婴儿肥。
采补气运这种事儿,除非他丧心病狂,绝对下不去手啊!
再说他身边还有便宜师傅在,标准的雏凤命格,气运强盛。云舒念头微转,睁开气运之眼。
入目一片金芒,辉煌灿烂。
红彤彤的祥云之上,一只胖嘟嘟的小金龙正甩着尾巴,欢快地翻卷着云朵儿玩。
果然前梁龙气大盛,她这个直系血脉受益极多,比自己这个皇帝虽说不如,但也已经比便宜师傅的雏凤气运还要旺盛了。
不愧是前朝嫡出的公主……
呃,等等,公主?
云舒盯着贵妃头顶上那只欢脱地扯着云朵玩的幼龙。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儿?
贵妃正捧着杯子,做小仓鼠状出神,突然感觉到寒意临身,打了个哆嗦。
抬头看去,皇帝盯着自己的目光不知何时,变得格外阴沉。
“她”吓了一跳,糯糯道:“陛下……怎么了?”
云舒阴恻恻一笑:“贵妃冷吗?这殿内的火炉确实不够旺,贵妃也穿得太少了。”
在“直接扑上去把某人扒光了验明正身”和“先按兵不动观察”之间犹豫了片刻,云舒果断选择前者。
哼哼,总不可能某人是女帝命格吧!
他忍不住要哈哈大笑,这一趟真是来对了!天上掉下来这么一个大把柄,自己果然是真命天子!
可怜贵妃被云舒不怀好意的眼神看得浑身发抖。
云舒索性桌子一推,站起来,步步逼近,“贵妃很冷吧。”
贵妃跟着站起来,往后退了两步,头摇的拨浪鼓一般,“我不冷,多谢陛下关心。”
“哦,不冷,可是朕觉得贵妃有点儿冷呢,否则为什么一直打哆嗦呢?”露出邪恶大魔王的专属微笑,云舒步步逼近,终于将贵妃逼到了墙角,然后直接将手放在了某人衣领上……
贵妃两眼含泪,一团软糯瑟瑟发抖。
云舒正犹豫着是拉开衣领看看,还是直奔下面的重点。还没来得及动手,突然听见背后一声巨响,是某人一脚踹开房门闯了进来。
脸色漆黑如墨,目光冷厉似冰。
***
谢景还没进殿门,透过窗户,就看到某人刚刚将贵妃逼到墙角壁咚着。
贵妃瑟瑟发抖,一副被逼凌的无辜小绵羊模样。
反衬之下,越发让人觉得某只恶狼穷凶极恶,
色、欲熏心。
后头跟着的夏德胜忍不住捂住脸,真的没眼看了。
谢景只觉得头脑嗡地一声,想也没想,一脚踹开了殿门。
看着便宜师父,云舒咽了口唾沫,觉得情况好像不对劲儿。
谢景一步步走近,带着逼人的气势。
“那个……”云舒松开手,正想要说什么。
“滚!”谢景目光落在贵妃身上,冷冷吐出一个字。
贵妃吓了一跳,赶紧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贵妃一走,谢景站到她的位置上,将手撑在墙边。
云舒一脸懵逼,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儿了,怎么换成自己是被壁咚的那个了。
他嘴角微抽,“喂,朕其实……”
满心尴尬,他只是想要验证一下猜测而已,并没有想“知男而上”啊。再说,就算想要干什么,那也是他的合法权利。
贵妃本来就是他的妃嫔好不好!
不过看着谢景一副要择人而噬的表情,云舒非常明智地认怂。
“朕只是为了印证一个猜测,你别乱想。”
“臣没有乱想,只是来此提醒陛下一件事。”
将人逼在墙角,谢景平复狂乱的心情,冷冷说了一句,“陛下,城西发生暴、乱了。请江山社稷为重,立刻处理。”
云舒:……
***
动乱来得比所有人预想的都要快。
就在大雪降临的第二天晚上,城西的一处坊市爆发了动乱。
那是狄人聚居的地区。
冬天来临,京城平民之家,哪怕穷人,也大都储备着一些粮食,短时间不至于饿死。唯有这些外族之人,日常多受欺压,生活困苦,家无余粮,而且狄人本身也没有存粮的习惯。
粮价暴涨之后,他们是首先买不起粮的。之后朝廷出手,将粮价压制,想要多买,又被限购。甚至还有些粮商,原本就歧视这些早年祸害中原的异族,直接拒绝售卖给他们。
寒风中排上几天几夜,却被当野狗一样无情驱赶,回去面对的是嗷嗷待哺的孩童和冻饿将死的老人。
狄人满腔愤怒,又来了一个导、火、索。
通王谢晟被废为庶人后,王府被查抄,在一处偏僻的后院中,发现了数十具女子的尸骸,刑部从衣服首饰判断,应该就是之前失踪的狄人贵女。
“此事是臣的过失。”大殿之上,江图南低头领罪。
发现尸体之后,他立刻严令封锁消息,却还是泄露了出去。
“不是你的罪责。”云舒表情平静。
用阴损的手段从这些狄族贵女身上采补气运,应该是紫虚真人透露给谢晟的法子,此事一开始就在前梁余党的掌握之中,甚至早就筹划好了双管齐下,借此激怒狄人的布局。江图南防备地再紧密,也是防不住的。
“臣请领兵出击。”戴元策脸色凝重。一定要尽快镇压,否则动乱会持续扩大。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狄人动乱,必定抢掠四周,紧缺的粮食会更加捉襟见肘。
而整个京城因为缺粮,已经变成了一个绷紧的火、药库,被狄人这么一引动,可能整个儿爆发起来。
云舒遥望着殿外延绵不绝的大雪。
从这一局开始,几乎处处被前梁余党抢占先机。
原本以为能运到的通州粮食,被一场大雪截断生机。
原本以为粮食断绝之后才会到来的动乱,却在大雪第二天就开始到来。
这一局前梁余党不知筹谋了多久,环环相扣,每一招都落在对手的脉门上。
但是……
站在摘星楼上,遥望着城西燃起的大火,云舒眯起眼睛。
转头对着江图南众臣,冷然道:“他们想要的,不就是朕的性命吗?朕就大发慈悲,赏他们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