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有所归,爱有所属。
这般状况下,自己如何坦言,对她暗生情愫,不希望她误会,以为自己对纳兰舞有真情呢?
曲弦歌的如鲠在喉,脸颊飞霞,以及一双波澜起伏、深邃似海的秀眸,若隐若现的情愫。
连趴在云思瑶脚侧,埋头舔爪的烈火都洞悉了,正龇牙咧嘴的怒瞪“狂”蜂,何况云思瑶呢?
葱指停止瓷杯,云思瑶以喝水动作,来掩饰嘴角抽搐。
沉默片刻,瓷杯落桌,云思瑶敛起嘴角抽搐,语调虽不徐不疾,含笑的玉眸却意味深长。
“太后寿宴上,我见过纳兰舞。她虽是金枝玉叶,不过--”
“跟其他公主不同,她毫无娇气、傲慢,贤王与其相处久了,或许能弄假成真,情投意合,未尝不是一件美事儿。”
云思瑶话音入耳,曲弦歌烛光笼罩的秀眸,微显迷离色泽,一颗惆怅的心,则悄然苦叹。
她……这是洞悉了自己的心思,故而婉约其辞,让自己扼杀对她的情愫,撮合自己与纳兰舞吗?
曲弦歌启唇,幽柔的声调, 隐泻灵魂深处的凄楚:“是呀,比之其他公主,纳兰舞的确与众不同。”
但,纳兰舞再异乎寻常,于他而言,充其量也只是盟友,入不了他的心。因为,他的一颗心,已被眼前人占据。
曲弦歌幽声落,云思瑶沉默不语,垂眉低眸,继续端杯喝水。
晚风飞窗,绕梁轻旋,撩的绯红烛光似蝶翩舞。室内,一瞬陷入寂静,尴尬气氛蔓延。
为了化解尴尬,曲弦歌干咳一声,问道:“对咯,你与云将军之间,是否产生了难以调解的矛盾?”
“隐忍多年,贤王本身,就有很多的忧愁。既然如此,又何苦自寻更多烦恼,替别人分忧呢?”
不待曲弦歌说话,云思瑶瓷杯落桌,继续的柔声笑语:“好了,思瑶颇感困倦,想休息了,贤王也请回吧?”
温柔的语调,残酷的话意,曲弦歌岂会不知,云思瑶这是不想与他独处,间接的撵他走呢?
苦涩的笑意,掩掩内心深处,曲弦歌识趣的站起身:“那么,不打扰你休息了,晚安。”
语罢,曲弦歌抬足,踏离了闺房。
直到穿过走廊,拐入前院,一尘不染的锦衣,似冬日冰雪飞飘的曲弦歌,脑袋这才颓废耷拉,微不可闻的低叹一声。
随即,压抑怅然心绪的曲弦歌,雅笑一如既往漫眸,在管家的恭送声下,迈出云府大门,身影融入清凉夜色……
闺房内,仰头,将杯中白水饮尽,云思瑶亦从椅间站起。
莲足轻迈,素手先合上一扇花窗,又轻轻的关闭室门,推上木闩的云思瑶,喃喃自语。
“或许,是我想多了吧?”
“欢神通广大,再加上魅影又遍布天下,即便遭遇危险,亦铁定能遇难成祥,逢凶化吉的。”
低喃声入耳,狮眸滴溜溜的转动,瞅望云思瑶背影的烈火,脑袋当即点的似小鸡啄米。
就是,就是!欢主子神通广大,天下无敌,岂会遭险呢?云主子啊云主子,你纯粹是瞎想!
绽放火焰,联络魅影,询问踏出京都的凤离欢,到底去解决什么麻烦的冲动,云思瑶终究还是克制住了。
“烈火,咱们休息吧。”
拍了一拍烈火的脑袋,柔吐一句话之后,云思瑶熄灭了三根红烛,移至床榻,沾枕入眠……
翌日--
碧空如洗,阳光明媚。柔暖的晨风,似轻歌浅唱的精灵,穿梭娇花碧叶,令大地盈满清香。
偏厅,云思瑶刚用完早膳,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了云府大门外。
一名相貌出众,绿衣罩体的男子,手捧一金色请柬,毕恭毕敬的踏入云府,让管家将请柬递呈云思瑶。
诧异的打量完绿衣男子,管家踏入偏厅,请柬转交云思瑶之手。
待柳眉微挑的云思瑶,打开金色请柬,一行龙飞凤舞的字入眸,玉眸当即灿然的一笑:“管家,我出府一趟。”
“小姐,您这是要去哪里?”
“履行承诺。”
抛出四个字的云思瑶,在挠头的管家,迷雾缠绕的眼神下,踏出偏厅,登上了华丽马车……
同一时间,魅影宫医阁内,一张竹桌处--
浅垂首,一边喝着早茶,一边翻阅医书的穆吟风,耳边奏响了一阵“啪啦啪啦”声。
穆吟风侧头,循音而望。
金辉笼罩中,映入穆吟风眼帘的,是左侧窗台上,一只停止拍打双翅,以熟络的姿态,冲着他“咕咕咕”叫唤的鸽子。
这一只鸽子,毛羽呈血红色,名叫泣血鸽,方向识别能力特别的强,飞行速度比之普通鸽子,亦快上数十倍。
并且,只要由它送信,纵然万里迢迢,也会日夜不停的飞行。
除非,成功抵达了目的地,否则中途哪怕疲累的吐血,它绝不会有丝毫的停留,故此得名泣血鸽。
泣血鸽,一种世间稀有的鸽子,就连富可敌四国的魅影宫,目前为止,也仅仅拥有十只。
十只泣血鸽,每阁各一只。为了区分,每一阁的泣血鸽,额头间都烙印着一个彩色的字。
譬如说,毒阁的泣血鸽,额头间所烙的乃“毒”字,财阁的泣血鸽,额头间所烙的则是“财”字。
而,若非十万火急的事,每一阁的阁主,是不会动用泣血鸽的。
因此,瞅见降落窗台的泣血鸽,额头烙着一个彩色的“隐”字,穆吟风的面色忍不住一惊。
一大早的,倾城妹子居然动用泣血鸽,隐阁发生何事了?
待到穆吟风奔至窗前,摘下鸽脚处所捆竹筒,掏出一卷叠的信纸,展开一看,眉头顿时拧成了川字状。
信纸上,只有简短的一句话--带上药箱,速来隐阁!
不会吧,连穆大哥三个字都省了?并且,短短的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显得无比潦草?
足见,倾城写这八个字的时候,心情有多么的焦急?焦急到,落笔冷静全失,笔锋大乱?
半刻也不敢耽误,穆吟风当即进入内室,拎起药箱,骑上一匹千里马,火急火燎的赶往了隐阁……
两刻钟之后--
刚入隐阁花园,穆吟风还没来得及下马,隐阁阁主冷倾城,便一反常态,惊惶失措的朝穆吟风奔来。
搁好细鞭的穆吟风,正要翻身下马。
冷倾城却动作更快的,一把将穆吟风拽下马,害始料不及的穆吟风,险些摔成狗吃屎状。
无视穆吟风一脸黑线,冷倾城拉住穆吟风胳膊,颤声道:“穆大哥,你终于来了,赶紧跟我入室。”
冷倾城颤音入耳,胳膊被拉痛的穆吟风,口鼻眼忍不住齐抽,问道:“倾城,到底发生何事了?”
即便烈火烧到了眉毛,也沉着冷静的倾城,豆大的汗珠竟覆盖满额头,一张脸血色尽失?
心急如焚的冷倾城,连解释的时间都没有,以争分夺秒之势,将穆吟风拖拽进了隐阁。
隐阁,最大的一间厢房内--
一狐皮铺垫的软榻上,静睡着一个人。墨色长发,凌乱的摊散绸枕,一张羞花闭月丽容,此刻白如雪、冷似冰。
一袭美绣樱花的锦衣,比之往昔,还要艳红几分。那艳红,并非衣裳色泽,乃触目惊心的鲜血。
跟上冷倾城步伐,以雷霆之速奔入厢房的穆吟风,将软榻上静睡的人,映入眼帘的一瞬。
手上所拎的药箱,“啪--”的一声响坠地,猛抽一口冷气的穆吟风,面容顿时与冷倾城一样,血色尽失。
腰似弓一弯,拎起坠地药箱,塞入穆吟风怀里,水眸怒瞪的冷倾城,吼叫声裹着颤。
“穆大哥,现在不是惊骇的时候,赶紧给主子诊治啊!”
如雷的吼声刺入双耳内,回过神来的穆吟风,当即抱着药箱,奔到了凤离欢昏睡的软榻边。
细瞅一眼凤离欢脸色,穆吟风一边启开药箱,一边道:“倾城,快点,取两个紫铜熏炉,分别放置主子枕侧。”
“嗯。”
身影似流星一闪,冷倾城消失原地。瞬间工夫,返回厢房的冷倾城,将两个紫铜熏炉,轻放在了绸枕两侧。
与此同时,手捏葫芦状瓷瓶的穆吟风,往两个紫铜熏炉内,分别倒入了一种蓝色粉末。
蓝色粉末倒好,穆吟风又添入了一种黑水。蓝色粉末与黑水一融合,厢房之内当即弥漫药香。
箱子置放软榻,穆吟风一边快速的给金针淬药,一边问道:“倾城,主子为何会在隐阁?”
“今日,曙光初现时,天山脚下,大约三十里处,一片树林中,主子放出了召唤焰火。”
“当时,距离天山方位最近的,正好是隐阁魅影。所以,收到主子召唤焰火,隐阁魅影立刻奔了过去。而--”
“据隐阁魅影所说,他们现身的一刹,主子就昏了过去。可见,体力完全透支的主子,是凭着顽强意志,才等到魅隐现身的。”
将十枚金针,极速浸染完药水的穆吟风,出声提示:“倾城,扳开主子双臂,我要给他腕间施针。”
“扳不开,主子昏厥之后,双臂一直呈交叉状,两手死死的按住胸口。我与一众魅影,曾试图扳过。”
“但,主子双掌,仿佛与胸口粘在一起了,普通的力气,根本就无法扳开。除非,动用内力,可--”
“主子肺腑,似乎严重受创,若用力过猛了,恐怕会令主子伤势更重,我们根本不敢动用内力硬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