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姑娘。”尚宫陈大人从殿中出来时,恰好见她站在殿外茫然的看着其他的宫女不知所措。
“民女在。”欧阳嫣然转身见陈尚宫正打量着自己,如同身上被刺扎过一样很不自在。
陈尚宫走过来轻轻的扶起她,拉过她不知该怎样摆放的手,柔声说道:“欧阳姑娘不必惧怕本官。”一边说着一边替她轻柔的取下掉落在头上的树叶,“欧阳姑娘,日后就当这尚宫局为自己的家一般,不必拘礼。”
欧阳嫣然心中最为柔软的地方就这样轻轻地被人打开,她看着眼前这个一身一抹紫色低胸纱裙的中年妇人,不禁鼻子一酸“尚宫大人……”
“欧阳姑娘莫哭。”陈尚宫见欧阳嫣然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取出带有淡淡幽香的丝帕爱怜的替她擦着眼角的泪痕。
这一举动让从二人身边经过的宫女们看在眼里,恨在心中,一个刚刚进宫不到一天的女子,就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在尚宫大人面前装可怜?!日后还不知道会如何哄得尚宫大人如何的关照她呢,那我们这些宫女还怎会有出头之日?一群宫女围在一起,商讨着怎样整治这个不把她们这一群人放在眼中的黄毛丫头。
“欧阳姑娘。”陈尚宫微笑着说:“本官很敬佩你的举动。”又面露难堪之色道:“只是这是在宫中,便只好委屈欧阳姑娘了……”
“尚宫大人严重了,民女不觉得委屈。”欧阳嫣然勉强的笑道:“民女自知皇恩隆重,不敢言委不委屈,只求此生能够平静的度过此生……”
“这真是你心中所想?”陈尚宫听到此话不免有一丝小小的愤怒,哪个妙龄少女的心中不曾有一个梦?!只是那梦可大可小罢了,为何因为世俗的眼光而放弃自己心中的那个梦?陈尚宫看着眼前这个让整个大唐都为之震撼的柔弱女子,心中直犯嘀咕:莫非是自己看错了?这女子虽然给人的第一感觉是很柔弱,但凭在宫中十多年来调教宫女、阅人无数的经历来看,面前的这位秀气脱俗的女子绝对是胸怀大志之人,就单单说她女扮男装混进考场参加科举这一举动就足以让人震惊,更何况敢在朝堂之上直言不讳不可一世的太平公主的过失,其胆量怎非常人可比?
“尚宫大人,民女对我的所作所为,死而无憾。”欧阳嫣然没有过多的去解释什么,清者自清,何必要替自己辩驳那么多,只要自己还有一口气在,心中的‘中兴大唐’之梦就绝不会放弃。
“你!过来!”刚刚从欧阳嫣然身边走过的一个梳着高高发髻,身着淡蓝色窄袖长裙的宫女朝着欧阳嫣然大声喊道。
陈尚宫对有宫女敢如此无礼的打断她的话而不满,本想发火,但抬头一见是太子侧妃卓玛依的陪嫁宫女,也不便多说什么,自己可不想让那从东突厥来的郡主因为对自己尚宫局的不满而送信东突厥可汗,让她东突厥再次骚扰大唐边境,想必这种事情欧阳嫣然着深明事理的丫头也不愿看到,她便朝欧阳嫣然点点头示意让她过去。
“那,把这些脏衣服拿到玉涤河去洗干净!”此女子双手叉腰一副家中主母的样子,指着放在自己身后木盆中那些脏衣服,朝欧阳嫣然翻着白眼。
欧阳嫣然蹲下身去拿起木盆还没站起来就被飞来的一耳光打的重重的跌坐在地上,她抬起头吃惊的看着眼前这位身材娇小的女子,万万不敢相信这一巴掌是她打过来的。宫中的这些人真是如此的凶悍?
“看什么看?!”此女子正准备抬手再给她一个耳光,但胳膊却被一个如同钳子的东西狠狠地抓住,她皱着眉头骂道:“是哪个不知死活的混蛋!”一边骂一边转过头去,顿时表情僵硬,满眼桃花的看着眼前这个玉树临风仪表堂堂的男子,对,他就是大唐才貌双全富可敌国的定王李汉文。
“看够了吗?”李汉文很讨厌别人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就如同看巷中耍猴卖艺的猴子一般,见她仍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不免心烦,从唇中吐出一个冷淡的字:“滚。”
李汉文伸出手本想拉她起来,见欧燕嫣然还没有回过神来,便伸出双手扶她起来。看着眼前这个素面朝天的女子,虽无倾国倾城姿色,但长相俊俏,面带忧愁。
“为何本王每次见到你时,你都如此狼狈?”李汉文看着发髻有一丝凌乱的欧阳嫣然,本欲伸手替她搭理发梢,但欧阳嫣然却向后退却。
“王爷殿下请自重。”欧阳嫣然一边说着一边蹲下身去拿木盆转身欲走。
李汉文的手停留在半空中愣住了,不曾想到这天下还有如此不把自己这个盛誉满载的定王爷放在眼中的人,难道眼前这位让大唐内外议论纷纷的女子就是几日前女扮男装去参加科举考试的人吗?民间说她不安本分,稍有才华便想谋取功名,胆大妄为之忘了自己是谁。可眼前这位女子不肯为皇亲国戚,却甘为宫女,莫非是传言有假?
“你脸上的伤是被刚才那宫女所伤吗?”李汉文见欧阳嫣然脸颊上还留有被人打过的印痕,心中大为不悦。
“同为宫女,不知定王殿下所言何人。”欧阳嫣然抛下一句话人已走远。
李汉文看着欧阳嫣然渐渐远去的背影失神道:“此女子真乃不同常人。”
欧阳嫣然一心想到玉涤河去,便一路直走,但总觉得与她擦肩而过的宫女对她指指点点。她不明白自己有何错,更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有失常理,为何她们会如此的三五成群的对自己评头论足。她本想转过身问问那些议论她的宫女,自己有何不得体之处,但她一转身,其他人都如同躲避瘟疫一般自行散去。
“请问朝玉涤河该如何走?”欧阳嫣然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对她不躲不闪的宫女,急忙上前问道。
“再往前一点就到了。”这位看上去年龄较小的宫女指着不远处的那条架拱桥,对她友好的笑笑。
“多谢。”欧阳嫣然回敬着感谢的话语,又朝着自己的目的地走去。
只见河水清澈见底,还可以看见河中有鱼儿在尽情地游来游去。好一派回归自然丛林的景象。不免沉重的心情也得以放松,欧阳嫣然提起裙摆,正欲朝河中的汉白玉镶嵌的台阶下走去,怎知脚下一划“啊!”声音未落,只见手中的木盆都飞了出去,欧阳嫣然已经跌落到了河中,这时从丛林中走出很多看热闹的人,都站在河堤上拍手叫好。
“救命啊!”欧阳嫣然对着岸上那群看着自己的窘状开怀大笑的宫女,又哀求道:“求求你们……救救我……我不会……”她每说一句话,都会有很多河水灌进口中,只觉得呛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今日好好教训你!”一个体态微胖的女子捂着嘴微微笑道,用满是骄傲的眼神看着身边的其他宫女,示意只有自己这般聪明的人才会想到用晶莹剔透的微小琉璃珠子去设计她跌入河中,随即又露出几许凶狠的目光,对着身边站成一条的众宫女发号施令道:“姐姐们!这个女子假装可怜!接近尚宫大人!我们砸死她!”说着就将自己手中的石子朝正在河中挣扎的欧阳嫣然扔去,只见迎面而来的石子如雨点般落了下来,在欧阳嫣然的四周开了花
站在岸上看热闹的宫女见欧阳嫣然那一副垂死挣扎的模样无不拍手大笑。正在她们笑的最为开心的时刻,只见身后传来一声急迫的呼喊:“本王来救你!”只见一道白色的影子从她们眼前闪过,只听见“噗通”一声,就有人跳入河中,将慢慢下沉且已经昏迷的欧阳嫣然从河中抱起来游上了岸。
“定王爷!”宫女们一阵惊呼,捂着自己的嘴不敢相信这个让人吃惊的事实,天下之大,谁人不知富可敌国切玉树临风的定王李汉文是一个及其冷漠的人,哪怕就是有人含冤自刎于他面前,他也只是冷眼旁观着,不会有任何的举动和表情,如今,却为了一个宫女,而如此紧张,莫非定王爷看上了这个其貌不扬的宫女?想到此处,更是对跌落在河中的欧阳嫣然恨之入骨,敢抢她们心中的定王爷,那她的下场就只有一条路《死。
正在岸上这群宫女浮想联翩的时候,一句足以冻僵她们的话飘入耳中:“她若死了,你们全部陪葬!”待她们回过神来,只见李汉文抱着欧阳嫣然健步如飞的穿过丛林,朝尚宫局的方向走去。留下捶胸顿足的众宫女在那哭天喊地懊悔不已,只求她能够平安无事,更对出策暗害欧阳嫣然的宫女投去恨不得将其掐死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