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房门紧闭,欧阳嫣然摇头笑笑,心想可能是昨日两兄妹都受到了惊吓,导致昨晚没有休息好,见天亮了着实困得不行,才刚刚入睡吧。她本想在门外等候一会,但想药一会儿凉了就没有一丝药效了,再去煎一副不仅浪费时间而且还会延误那位兄台的病情。便轻扣门环,见仍没人来开门,就担忧了起来,莫不是昨晚只施针而没有及时服药导致病情严重,他又昏迷过去了?可自己昨晚明明给他施针时以打通了他全身的经脉,也帮他止了血,按理说不会晕过去。莫非是……欧阳嫣然想起昨日窦怀贞带兵领将前来,不免冒出冷汗。她再也顾不了那些礼节,慌忙推门而入,只见屋中早已不见了那兄妹二人的身影,只留下书信一封。
欧阳嫣然为了验证自己心中那不祥的预感急急忙忙的拆开了信封。只见纸上用苍劲有力的隶书写道:兄台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日后我若飞黄腾达必当重报兄台今日之恩。兄台胸怀天下且才智过人,此次科举定能金榜题名,闻名于天下。吾本想与兄台青梅煮酒论天下,但又恐连累兄台,万般无奈,不辞而别,望兄台谅解。
欧阳嫣然看到此信才将忐忑不安的心又放了回去,只要他兄妹二人没有落在窦怀贞的手中一切都好办,可他身上的伤势太重,不能乱动,不然会让伤势更为严重的。真希望他能够躲过此劫。
不知何时一只小燕子从窗外飞了进来,打断了正在思索的欧阳嫣然,她猛地想起今日是三年一次的皇家科举,便急忙整理衣冠出门而去。
不愧是大唐的国都,到处一派欣欣向荣的气象,只见街上有舞着大刀伴随着围观之人阵阵喝彩之声,也有手握纸扇言古论今的秀才,还有高声叫卖自己商品的小贩,也有手拿纸风车追逐嘻戏的孩童……
欧阳嫣然见不远处有很多人在围观,便好奇地挤了进去,只见一位老态龙钟的老人,摇头晃脑地说:“几日前,我去定王府给定王爷送他最为喜欢的碧螺春,恰好见定王爷在前院练习剑术,远远地只见定王手拿利剑,身影极快,剑尖所指之处轻则尘土飞扬,重则器物裂碎,一剑在手舞的是出神入化。不愧美誉为大唐第一才子啊!听说定王爷富可敌国,王府仓库中的金银财宝可抵朝廷八十年税收。定王府家将个个……”
“定王李汉文也不过如此。”一句让围观的人皱眉不满的话语就这样肆无忌惮的从一位白衣胜雪的男子口中迸出,所有的人都转过身去,寻找着刚刚听到那句话的声音发源地,用视同仇敌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位出言不逊的男子,大有一种每人上去踩他几脚的阵势。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男子吗?!”此人被这种眼神看的全身发麻,他正是刚才那位老人口中所说的定王李汉文,但他却极不喜欢被人大加赞扬,他要的是这未来储君李隆基的天下,而非生育满载的王侯之位。他深知树大招风的道理,只是暂时还不想与李隆基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
一转身,重重的碰到了欧阳嫣然的身上,李汉文顿觉眼冒金星,瞬间暴跳如雷:“是谁不长眼睛!撞死我了!”
欧阳嫣然也被李汉文那如铁石般的额头撞得头疼欲裂,听到李汉文此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人好不讲理,是你撞得我头疼欲裂,还怪我不长眼睛……”
“快躲开呀!”只见看热闹的人群中传出一阵惊慌失措地尖叫声。
正在争执的欧阳嫣然与李汉文听到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回头看去,只见一个一身紫衣,手握缰绳、高举马鞭的少年骑着骏马飞奔而来。
“给本侯爷让开!”远处传来吼声。
“哎呀!”只见一位身姿阿罗的女子,见不远处的那匹红鬃烈马奔驰而来,马上的人大有将欧阳嫣然和李汉文的身上踏过去的想法。
李汉文忙一退后,躲过了横冲直撞的骏马,但见欧阳嫣然仍然愣愣的站在那里,想必是被这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声吓呆了。
“趴下!”李汉文脚尖一踮,腾空而起,本想力降骏马,但那马实在奔跑的太快,让人不知从何下手。便顺手将险些在马蹄之下的欧阳嫣然柃了出来,见欧阳嫣然仍然一副呆若木鸡的表情,就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地上。
“武崇行!给我站住!”李汉文对挥马远去的紫衣少年怒斥道。
本已远去的武崇行听见身后有人敢直呼自己的名字,便又调转马头返身回来,想好好教训一下直呼他名字的人,但当他看到李汉文用一副冷若冰霜的表情看着他,又忙用衣袖擦了擦眼睛,见自己没有看错人,从马上连摔带下的滚了下来。“定……定王爷……”武崇行被李汉文的眼神吓得脸色苍白,因为母亲太平公主曾告诉过他,大唐境内最不可得罪的就是定王爷李汉文,朝廷六成以上的兵权都在他手中,只定王府就有精兵三十万,商店贯穿大江南北,富可敌国,且野心勃勃,窥视皇位已久,不仅是太子李隆基的最大威胁,连母亲都要对他礼让三分,母亲巴结都来不及,怎么就让自己得罪了呢?
“放肆!”李汉文一脚踹了过去,武崇武就倒在地上呻吟了很久都没爬起来。
围观之人无不拍手叫好,想着武崇行被定王李汉文教训只是罪有应得,平日里仗着自己是太平公主的儿子四处欺男霸女,今日总算是有人替百姓出了一口恶气,更为刚才李汉文敏捷的身手大为称赞。定王爷远远比那些说书的先生说的英俊了很多嘛,怎可用玉树临风这样俗气的词来形容眼前这位武功盖世的王爷?
“躺在地上装死吗?!”李汉文又猛踢了一脚爬不起来的武崇行,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唧唧哼哼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给他道歉。”李汉文丝毫没有去看武崇行那面色苍白、额头滴汗的脸。用命令式的语气对着弯腰驼背、点头哈腰的武崇行。
“我并无大碍,不用致歉了。”此时欧阳嫣然才回过神来,见李汉文仍然看着她,顿时脸颊发烫。
“那个……离科举考试的时辰将近了,草民谢定王爷救命之恩,时间紧迫,在下先行一步了。”欧阳嫣然为了让李汉文不发现自己的面红耳赤转身就走。
“兄台好无礼数!可否留下尊姓大名?!”李汉文见欧阳嫣然那健步如飞的身影顿时觉得她很有意思。但欧阳嫣然一心只想赶紧离开那里,留给李汉文的只是背影和他心中小小的失落。
到了考场,欧阳嫣然胸有成竹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脑海中联想着考卷中会考出的各种题目,但当主考官将卷子放到她的案几上时,看到上面的考题她就傻眼了。只见上面写着:自睿宗登基以来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种种迹象,太平公主功不可没。请写出太平公主对大唐有功的几件事。
欧阳嫣然哭笑不得,这就是三年一期的皇家科举?这就是中外闻名的大唐科举?莫非朝廷没有有才之臣?出的这样的题让人如何作答?更何况太平公主狂徒张扬跋扈,卖官敛财、为建府邸而草菅人命,这样的人也是大唐的有功之臣?太平公主真是丝毫不将坐于朝堂的天子放在眼里,如此盛大的科举,却被她太平公主当成天下文人为她高唱赞歌的日子了!
欧阳嫣然很是为难,如果不答此卷定会被传为笑柄,天下读书人定会以她为耻,可若答卷,太平公主的斑斑劣迹罄竹难书,让她如何去为太平公主歌功颂德?万般无奈的她只好写道:当今天下,朝廷动荡不安,百姓民不聊身,太子德才兼备却不可完成心中所想,学生不才,恳求当今圣上让太子监国;太平公主张扬跋扈,敛财买官而不知耻,扩建府邸而草菅人命,司马昭之心也,学生不才,着实不知太平公主因何事有功于大堂。
“是哪个不知死活的狂徒!胆敢伤害我儿!”一声怒斥打破了考场的宁静,主考官宋璟急忙行礼道:“臣参见太平公主……”
“给本公主滚开!”太平公主满脸怒气的拂袖说道,只见她身后跟着被人搀扶着的武崇行,大有大闹考场兴师问罪的举动。
“母亲,就是他!”武崇行挣脱开被人搀扶的手,走到欧阳嫣然面前,指着她。
“把他给本公主带走!”太平公主看着欧阳嫣然恨不得食之肉,饮其血。丝毫不理会其他考生那吃惊的表情,就让人五花大绑的带走了欧阳嫣然。
“公主殿下,这是考场,考生正在答题……”
“大胆!本公主在此,何人敢有所怨言?!”太平公主横眉怒视着宋璟。
“呦,欧阳文君?”太平公主拿起欧阳嫣然还未答完的卷子看到,暮然看到欧阳嫣然所答的评论太平公主有功于大唐的那道考题。顿时火冒三丈“不用举行科举考试了!今年的新科状元就他欧阳文君了!”本想杀鸡儆猴,让别人看看她太平公主的儿子别人是惹不起的,却意外地发现这次的科举完全出乎自己的意料,竟有如此胆大包天者敢在卷中辱骂自己!这正是一个足以威胁皇兄和太子的时机,不仅可以打击朝中对自己有怨言之人,还可以让天下人知道,谁才是这大唐的正主!
太平公主冷笑着将那份考卷揣入怀中,坐着步辇进宫面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