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老走上前看见这幅图,惊讶之情丝毫不亚于史老,想当初,史家的那个小孙子为了给史老祝寿,千方百计寻这副图,史老本来也在暗中寻找这幅图,但为了成全孩子的一片心意,到最后放弃了,就等着生日的那天能看到这幅图,那几天睡觉怕是都念叨着这幅图在呀!谁知道,那天的时候说好的墨虾图变成了一副普通的山水画,打开图的那一刻史老的脸都绿了。石裕量想到这里,不由笑出了声,被史老瞪了一眼,连忙把笑憋了回去,真是好不难受。石裕量看着这幅图,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这幅画,不会是赝品吧?’史家国摇了摇头,绝对是真品,他还是自信可以准确地识出真假的?
石裕量其实不太能懂史老对这些画强烈的占有欲,对于他来说,即使是再爱的墨迹,如果难以得到也便罢了,只要能够欣赏到就已经感天谢地了。不过即使是不能理解,石裕量还是会无条件地去支持他,只要是不触碰到原则问题,他还是可以帮他的,现在,他明明看到了他眼里强烈的占有欲,于是,石老神秘兮兮地说;‘要不,我帮你把它偷走吧?’史老简直是欲哭无泪,怎么这人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这么…白痴呢?史家国的素养和这里的治安不会允许他这么做(没看到暗处有很多摄像头吗?传出去还怎么混啊、?)他也不会让石裕量去冒险。而且,史老的眼里闪现出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人应有的精光,如果他猜的不错的话,一会儿就会有人把这幅画双手奉上。
一阵悠扬的琴声传来,石裕量一愣,然后爽朗地笑了笑,拍了下史老的肩旁说;‘看来这地还真不错啊!’说着就率先走了出去,史老还是面色淡淡的,看来这家伙也看出来了啊,这是有人在引他们到这里的啊,如果之前还不能确定的话,那么现在听到这琴声再不明白就白活了大半辈子了。史老看着前面石裕量略有些许佝偻的脊背,微微叹了口气;‘哎,真是老了啊!’
顺着琴声寻过去,才发现这个别院原来还真是别有洞天,穿过回廊,便是大片的青碧湖泊,湖中央是假山重叠,四周是典型的古代大家族的厢房和客厅,但看起来又有些什么不一样。有些什么不一样呢?两人蹙眉想了一会,突然发现四周的建筑竟然有九层的台阶,房顶高高弯起上面竟然有龙雕刻。两人惊讶了少许时间,目光转向园中,湖水清澈见底,珍稀的鱼种不知几何,园中的奇花异草不知几许,两位老人心想这还真是大手笔啊!
接近中庭的时候琴声越来越清晰,甚至伴着一缕茶香。
幽空的厅内,正中央放置了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茶桌,一个女子淡蓝旗袍,高高的髻挽起,一张小巧的脸暴露在空气中,只是略施粉黛不见华妆。墙角不起眼的地方一双素手拨弄琴弦,琴声便是由此传出来的。女子跪坐在席垫之上,双手熟练地摆弄着茶具,全身心地沏茶,似乎身外无物,只剩此茶而已。两位老人,站在门口看着此景,不由感慨,有多少年没有看到过如此如茶的年轻人了啊!女子看见来人,眉眼微抬,脸上带着得体的笑,素手轻伸,示意他们坐下。茶桌的前面有两个蒲团,看来是早已准备好的。没有人说话,两人老人细细地品着茶,听着琴,世界似乎一下子陷入了宁静之中。没有人愿意破坏这份难得的安好时光,特别是勾心斗角地奋斗了大半辈子的老人。
不知过了多久,史老忽然放下茶杯,经历过岁月洗礼的双眼看着眼前这个素衣的女孩。人来了,茶品了,琴听了,看来是该谈正事了。
女子素手轻轻地击掌,琴声戛然而止,玉手相合的声音不大,在这空宁的房间里,竟然没有让人觉得突兀和烦躁,反而有些许动听,就像孙儿的欢笑般。随后,两个孩童捧出了两幅精美的画轴,女子接过,分别递与两位老人。史老的显然是刚才那副墨虾图,虽然早有预料但显然心里还是涌上了狂喜,以至于连脸上的笑都没有掩饰。石老的那副是王安石的兰亭集序,只不过是临摹的,好吧,也就是赝品。石老抬起头,看着女子,眼里有着安慰,明显写着;‘没关系,丫头,我明白。’沈碧瑶看见,心下竟是一动,一瞬间想到了父亲。沈碧瑶笑了一下,说道;‘爷爷,这是我亲自临摹的,不知道能不能入了您的眼。’这句话三分俏皮七分谦逊,实际上这幅书法几乎可以以假乱真,虽然价值不如真品,但重在真心啊!特别是那一声爷爷,叫的两位老人眼里不自觉地带上了慈爱,女子看在眼里,心里多了些愧疚,觉得不该利用老人的情感,只是她这也是没办法啊!
两位老人没有多逗留便起身离开,女子目送着他们离去,直到身影消失在游廊曲回处。
吴天推开暗门,走了出来。女子,背影挺直,竟然是说不出的孤寂,正是沈碧瑶。
吴天慢慢靠近,说道;‘你是如何寻来那副书法的。’王羲之的真迹不难找,可千金难求。赝品更是好找,可能让石老露出那种满意的神色的倒是很少。沈碧瑶侧过身,不动声色地夺过了吴天的靠近。眼睛望向屋外,没有回答他。
‘开玩笑,姐姐我不眠不休临摹了一个月,不知道浪费了多少张宣纸,他能不满意么?’沈碧瑶如是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