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夜晚更加的黝黑,为这紧张的气氛多了几分起伏,乔俊看着一旁的棍子,又看看被自己打破了鼻子的顾易,鲜血顺着他的脸庞像一条小溪一样缓缓流淌,“说,谁让你进来的?”
顾易冷眼看着乔俊,那眼神带着刺骨的寒冷,像被猎手打落天上的鸟儿临时前的眼神一样,带着无底的绝望和悔恨,而他不知道这样的自己更加激怒了乔俊。
乔俊拉着顾易的一只手臂,丧心病狂的咒骂着:“你给我起来!起来!装什么装?”
也许生活就是这样,像一台无情的机器在疯狂的运转中杀死所有的看不见。棍子不知何时已经落在了自己的腿上,麻木的,他已经记不清他挨了多少的打,他更记不清究竟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他只听见自己一声比一声高的呼唤,他求他原谅他,他知道错了,他再也不会用他不喜欢的眼神看待他,这一刻,他只求他放过他。可是乔俊没有听到顾易的任何呼唤,棍子依旧没心没肺的落在了顾易已经好的腿上。
一场席卷而来的噩梦再次包裹着顾易,那日日夜夜的折磨,那日日夜夜的求救,像一张大网把顾易紧紧的缠绕在里面,即使他用尽了力气想要逃离,他却不知道他越是扭动,那张大网越是紧,他曾经想自己长大了,就再也不用受小时候的噩梦了,可是现在真的长大了,为什么它还是依旧缠绕着他,是不是他还没有长大?那他什么时候才算长大呢?虽然他长长对人是一副唯唯诺诺的神态,可谁会知道他的面具下的另一个容颜,他害怕伤害就把自己伪装的很听话,可是即使这样他依旧免不了伤害的侵略。
那些爸爸曾经说着保护着他的话语,让他一辈子都不受到伤害的话语像一阵风一样吹散的无影无踪。在这个世界他究竟可以信谁呢?那个秘密难道真的是求自己的唯一解药吗?可他不愿再让其他的人受到伤害,就让这个秘密永远的埋葬在自己的心中吧,叶梵呢?面前出现叶梵带着忧伤的面容,可不可以一直都笑给我看,可不可以一直都哭给我看。可惜他知道他再也看不到了,再也看不到了。
鲜血撒了一地,左腿那个旧伤疤再次冲破了,腿部完全没有了知觉,从刚开始还能感觉到疼痛到现在已经麻木到没有了知觉,顾易惊魂的伸手向左腿抹去,却被乔俊的棍子打肿了手背,眼泪顷刻间洗刷了整张带着血痕的脸庞,顾易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犹如天神一般的乔俊,这个爸爸曾经给了他的希望,却又亲手毁了他的希望,把他拉近了无穷的地狱。
“告诉我为什么?”顾易带着晶莹的泪水看向乔俊,他现在只想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乔俊扔掉手中的棍子,泪终于落下,“为了公司,我只能这样,顾易你会原谅我吗?”
“原谅你?为了公司?”顾易透过被鲜血凝结成一起的头发的细缝间看向乔俊,嘴角处是若有若无的冷笑。
乔俊深深吸了一口气,默默的说:“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可是你知道公司年长的人都要你付出代价,父亲没有办法,只能这样去做,我知道你的心里很恨我,但是我没有任何其他的办法,公司是年长的人和我一手创立出来的,我不能因为家人出的一点小事故继而影响到我在公司到地位,我不能让那些对公司有企图的人得逞,我要让他们在我的脚下一步一手的鞠躬,所以顾易你会原谅父亲的,对吗?”想到今天在办公室那些年长的人对他乔俊大吼大叫的样子,让他有一瞬间想要把他们全部的从楼上摔倒楼下,他紧紧的握住拳头,他不能这么做,他一定要忍气吞声,只有这样,最后的一步也能完全的走完,所有的公司资料都会掌握在他的手里,所以当那些年长的人把他办公桌上的资料全部摔在地上的时候,他依旧面无表情,任凭他们胡作非为。
当他得知只有把顾易送进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的时候,这些年长的人才能就此罢休,所以为了事业只好也只有牺牲了顾易了,他的心在滴血,他的心被狠狠钻挖着,可是没有任何人会知道,他只能把眼泪吞咽回肚子里面,让那些脆弱永远的离开自己,让那些坚强顺着风灌近自己的每一个细胞,让自己觉得地位比任何东西都来得更加重要、
“可你不配得到我的原谅,你的心早已经被事业,地位侵占着没有丝毫得缝隙,你还有可能听到我说原谅你的话吗?你的脚下踩着像浮云一样的东西,那些浮云顺着风的吹拂而越飘越高,可当浮云离开了风,你的一切就如黄粱一梦一样,一无所有。”顾易的声音带着沉重的疲倦,他已经快要听不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了,嘴角流淌的血任凭自己怎么擦拭都擦不干净。
“顾易!”乔俊带着暴怒伸手在顾易的脸上狠狠的扇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把顾易的心扇得支离破碎。
“如果你把我当成得踏脚石,我没有任何得怨言,但是请别告诉我你是为了什么什么?你想要的和你所想的不都是一样的吗?那为什么还要在我的面前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你知不知道你这副虚伪的样子在我眼中是多么的恶心!我看到他就想起当初的那个女人!那个叫李旭雪的女人,你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他就是你活活的害死的,就这样,你还当着我的面说是为了我,如不是这件事情,你恐怕也不会不让你的亲生乔漫接管整个公司,你还不是怕被报复,害怕乔漫知道后杀了你,或者亲手把你送进监狱,让你的英明一败涂地!”顾易一口气说完,顿时他觉得有些传不上来气,可是他却没有丝毫的惊慌态度,就那么淡然的看着乔俊,好像会知道他会这么做一般。
乔俊恶狠狠的对顾易说:“你信不信我可以现在就让你下地狱?”
顾易点点头,轻笑着说:“信,我当然信!”
“那你为什么还要说这些不怕死的话,难道你就真得以为我不敢吗?”乔俊的眼神阴冷的逼近顾易。
顾易依旧是那样没心没肺的笑着,好像他从来就是这样,以前的他只是像梦中的样子,当所有都慢慢散去,他的真实面容才会真正的慢慢露出水面,“可惜你现在不敢?”
乔俊掐着顾易脖子的那只手有了片刻的恍惚,恍惚过后却是难以置信的模样,“你真的就那么自信我不敢杀你?”
“因为你会住进监狱里面,这样你的大计划就会完全的如泡沫一般,再也不会复苏!”顾易的眼神带着睿智晶莹的目光,“所以,为了你的事业你当然不会杀我!”眼角的余光看着乔俊的一举一动,看着他渐渐放开了自己的脖子,顾易竟然有种不敢相信的目光,看着乔俊狼狈的背影,他突然有些鼻翼酸酸的,这个不可一世的父亲,也竟然会有这般落寞的样子,那些伪装后的心酸一定没有人会为他谅解,所有的所有都要自己一个人去承担去接受,即使批评的一无是处也都要学着一点一滴的去消化。
“你走吧,再也不要回来,我会告诉你已经死了的消息。”声音像是衰老了百岁一样,带着无穷无尽的沧桑感。
“谢谢!”顾易朝着门口缓慢的爬去,一双崭新的男士皮鞋出现在他的眼前,熟悉的感觉让他第一时间就认出了这个男人,那个为了治疗的医生。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父亲?应该不会吧,他的身体很健康的,莫不是?可他的心不可能这么软弱?
“先生,这是怎么回事?”医生看着地上艰难爬行的顾易,心中顿时酸楚一片。
乔俊回过头,看着顾易一眼,神情没有丝毫的改变,刚刚的同情已经被压在了最心底,随之而来的平静如水的外面,他已经感觉到自己老了,即使外面怎样怎样的年轻,始终遮盖不住岁月的侵袭,越是傲慢的外面下是日渐衰老的心,只留下外面的华丽,所以他现在的时间,唯一所做的事情,就是让自己在晚年不再受到那些人的勒索,好让那些平静真的出现在生活里面。
“你来了,医生。”乔俊伸手请医生坐在了沙发的地方。
医生摸了一下眼镜,脸色有些尴尬,连步伐都有些僵硬,“先生是怎么了?要知道有心脏病的人是不能激动的,你这般会出现意外的情况?”
顾易的心猛地被击中,心脏病!这怎么可能?他想转过身子想要看看爸爸,可是僵硬的脖颈怎么也转不回去,只能慢慢的向门口爬去,这里的一切都和自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自己就像一个垃圾一样被人丢来丢去,俊秀的脸庞上再也看不出原来的光芒,传说中,在最后的一刻会记起自己最在乎的人,可为什么他现在记起的人却是这里所有恨着自己的人呢?命运在他的身上来回的侵蚀,像碳酸一样泼在人的身上带着炽热的燃烧在每一寸皮肤上。
就这样遗忘在这里所有的一切吧,就当自己做了一场梦,梦醒后就是原点,至于那个每日每夜在梦中自己爱着的那个女孩就当作回忆吧,这里一切的一切都当作是一场梦吧。出了门,这里所有的声音顾易再也听不到,他所能感觉的只是身体里传来的撕心裂肺的疼痛感,他艰难的靠在一旁的垃圾桶旁,看着夜色下行色匆匆的人群,心中那份淡薄的心态愈见愈深,而这些人群拼搏的力量在夜色下也如此的光明,任何人都知道当这些拼搏的力量死去后,留下的也只是曾经往日的华丽。
“先生,你的病情已经不能再拖延了,你必须要到医院去得到救治,每天吃这些药物已经无法再次控制你的病情了。”医生拿下乔俊身上的测量器,眼神略有些苍茫。“何况,你刚才的火气已经……?”医生看着乔俊有些黑色的脸色,口中的话说了一半就没有了下文。
乔俊随便‘嗯’了一声,伸手揉揉太阳穴,对着医生说:“知道,今天的事情就希望医生不要出去乱说,你应该知道你所在的这个医院是谁在支持着的。”
医生立刻弯曲着腰杆,神态暗淡,语气带着恭敬的臣服,“先生,说的是的。”
乔俊有些疲倦看了一眼医生,随手摆了摆,“你走吧,我的病你最好也是隐藏起来,我可不想让那些人看我的笑话。”
医生慌乱的退了出去,走出大门的那刻,眼角竟然流出一滴泪来,那个他治好的男孩今日竟然后受了一般伤痕,想必心早已经不再相信任何人了,在已经凌晨的夜里四处奔跑着,可那个身影再也看不到了,如果说自己已经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的时候,那么他的心如被烙铁烫过一般,任何人都不知道都体会不到那种从心里发出纠结的疼。
下了飞机,乔漫的高跟鞋在空旷的地面上来回的敲打着,她喜欢这种带着高傲的感觉,那种感觉可以让她的高高的飞了起来,即便她是这个世界上最贫穷的人只要这种声音从她的身体里的某个地方传出来,她就立刻会变得光芒万丈。
已经冬天了,她穿着不算很厚的毛衣在这个格外寒冷的机场上走动着,那些三三两两的人群和刚刚起飞的飞机声,让她有了片刻的恍惚,耳边是母亲曾经对她说完的最后一句话,“帮我报仇,我要这个家彻底毁灭!”带着地狱般的狂躁,嗜血的眼神在乔漫尚未长大的记忆里狠狠的画上了一笔。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情,嘴角带着只有胜利般的微笑,现在她不正是在夺回一切吗?而且所有的事情也不都是顺着自己铺设下的路线慢慢的前进吗?还有什么不乐意的呢?从机场出来,乔漫开着车出现在了这个只属于乔家的家,钥匙从手中明亮的转动,不过却看到一旁四处寻找东西的那位医生。
乔漫走过去,把手中的提包递给他,“真好在这里看见你,要不然我还要到你家去一趟,这样我的时间就要再次抽出来一点,你应该知道我是很忙的,没有什么时间?”
医生从震惊中慢慢反应过来,有些结巴的说:“您回来了?”顺便伸出手接住了那个提包。
乔漫笑了一声,眼角尽是妖媚的神态,“事情你都处理好了?我怎么不能回来呢?”随即有叹了一口气,说:“只不过我想让他提前死亡而已。”
医生拿着的提包咣当的一声,掉落在了地上,似乎还在震惊没有苏醒过来,“你不是不让我杀人吗?为什么现在又要反悔?”风一直从不知名的地方吹过来,冷冷的。沿路的树木被吹的颠三倒四,乔漫安静了很长的时间,之后才慢悠悠的说:“那只是以前,而现在才是最重要的。”
医生不再说话,一把拾起地上的提包,毫不犹豫的塞进乔漫的手中,声音带着不可质疑气势,“我是医生,不是屠夫,我不会帮你杀人,更不会让你杀人,如果你这样做,我就会去报警?”
乔漫听后哈哈的大笑起来,这笑声在安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恐惧,“你当初第一次拒绝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我还会考虑你的想法,可是事情都到了这种地步,你说你还能挽回吗?你应该知道乔俊的药物都是经过你的手的,你说你是医生,不是屠夫,我看狗屁都不是,你只是个为我杀人的工具,你现在还能这么嚣张,你以为你把我的事情和资料都统统说出去,你就会高枕无忧了吗?”
医生看着这个如恶魔的女人,再也没有任何嚣张的样子,他的心中不由的紧紧蜷缩起来,那些冷风吹过的脸颊,立刻麻木冰冷起来,这个女人早已经不再是只是为了财产而争夺了,她的想法连自己都不由的害怕起来。
乔漫看着医生五彩斑斓的脸色,嘴角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像是冬日里最后灿烂透明的阳光,“难道你不想知道你的孩子的下落了吗?”
医生原本离开的脚步,突然停止了下来,脸色带着惊诧的神色,眼镜微微的明亮起来,“我的孩子?”医生喃喃的问。
乔漫重新把自己的提包递给医生,眼神坚毅的看着他,“当然。”
脚下的步伐有些轻飘飘的,医生不知道怎么走回了家,屋内依旧是一片冰冷的象征,打开暖气,窗户的玻璃凝结的水滴一滴一滴的滑落,医生把脱下来的外套随手的扔在沙发上,他再也没有任何心思回到家后细心的摆放着自己的衣服,衣服的一旁是他扔在沙发上的那个提包,那个乔漫给他的提包。
他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办?两行眼泪便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哽咽的声音从胸腔中是不是的发出来,带着黎明前的悲鸣,他真得很想哭,真的。伪装了这么多年的好医生,可他依旧不能排除掉存在心中那个噩梦的画面,眼睛哭的有些酸疼,这是他这几个月来多少次哭泣了,都已经五十多岁的人了,他怎么还能动不动就会这样呢?其实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上李旭雪,那么他也不可能会这样吧,深远的记忆里开始从模糊不清变得清清楚楚,已经不知道多少年过去了,在他总以为快要忘记的时候,就又会像以前一样仿佛看见了以前的一切,为此他只能每日每夜的开着灯光,好让灯光可以为他驱散一些,那些隐藏在黑夜下的情绪便又重新回到封印的地方。
这些年,他一直都在辛苦中过得很努力,可是却没有一个人看到这么努力的他,辛苦在他的身上显得那么卑微,他每天都看着那些人一步一步的从最失败爬上最高层,被无数人羡慕着,可是有谁还会知道这么背后被牺牲的人群数不胜数,而他也是其中的一个,他曾经想过反抗,可没有任何的机会。
这些人比自己想象出来的更加可怕,为了目的,把自己一个个伪装成善良无辜的模样,可内心的世界如同地狱一样,在这些人的面前,自己的坚强变得如婴儿一样没有丝毫的价值。
医生想到这里,连呼吸都变得紧促起来,整个客厅传来滚滚的热气,他突然有些害怕的跑到窗户前,把窗户打开,外面的冷风一下子吹了进来,他颤抖了一下,心里有无数难以表达的情绪,这些情绪像是窗外的风一样飘忽不定。
房间的黑暗渐渐被黎明代替了,这一夜他又失眠了。伸手胡乱的整理了一下头发,连脸都没有洗就跑到了楼下,开车去找一个叫林汐云的女孩子,可是家里,公司里,都没有她的身影。
他的心被重重的吊了起来,突然想到乔漫给他的那个提包的时候,他心跳有些颤抖的打开,那张黄色的纸张像炸弹一样,让他的心朝着深不可测的地狱里慌乱的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