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到后她知道,也明白了,可惜她也长大了。再也回不去救治所有。
于是世界便开始退缩,慢慢融尽夕阳后的黑夜里面。而她的记忆便开始随着城市的变化而变化着。
之后大片大片的阴影笼罩在她的上方,于是时间一点一点凝固起来,她开始学会在梦中奔跑着,跳舞着,唯一让她惊讶的是,她从来都不会哭,即使手中最好的东西被夺走了,她还在原地孤零零的站着,没有任何行动。
天空的颜色也开始凝缩,后退到太阳后的乌云下面。
飞机上,叶梵的妈妈一直给她说那个新家是怎样怎样的好,有多大的房子,多好看的床和玩具。从她的眉眼处,叶梵就知道,妈妈多么喜欢那个家。
妈妈粗大的手掌细细的梳理着叶梵长长的发丝,一双油亮如墨的双眼在手掌下面微微闪烁着。
下了飞机,叶梵便看到一群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相仿的孩子站在出口处。个个都是衣着亮丽,面容娇美。就连男孩子都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俊美,唯一不同的是,那个孩子左脚是个残废。
叶梵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步一步走向他,就连妈妈的话都被她抛弃在脑后。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下,一步一步走向他。
面对面,互相张望。四只眼睛都是油亮如墨的,只不过一个是没有焦距,而另一个则是神采奕奕。
她低下头,细细的看着他,眼睛睁得大大的,许久,淡淡的吐出一口句话,“我叫叶梵”她对自己的反常微微抬高了下巴。
脸颊上微微有风吹过的痕迹。
男孩一愣,瞬间又反应过来,脸蛋有些红晕,眼睛垂下,轻轻的回答,“顾易”
听到男孩的名字,女孩眼角明显的一亮,接着笑容轻轻的放大。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从玻璃上打下的阳光射出一圈圈七彩的光源包围着她和他的周围。
“笑什么?”男孩冷冷的望着她,口气充满不友善,好似刚才那个害羞的他不是他。
“你的名字和我的名字一样奇怪噢?”女孩还是笑着。
奇怪?男孩微微皱眉,从来没有人说过这个名字奇怪,最多他听到也就是难听这两个代表性的字。男孩微微抬头,眼神模糊的望着她,嘴角悄悄的勾起一抹奇异的笑容,然后自信的说。“的确”
而此刻站在他们周围的孩子也纷纷报出自己的名字。
“我叫林汐云,欢迎来到林家”
叶梵回过头,望向她,她很白很白,就像天上的云彩一样,而她的五官就像漫画书上的精灵一般,乌黑的头发把她的皮肤衬得格外白。叶梵伸出手想要对她一握的时候,却被另一个人的手握住,头顶上传来一声笑声,便接着听到成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叫乔漫,林家的也算乔家的大小姐,你可以叫我乔乔姐,也可以是漫漫姐,哎呀!随你怎么叫好了,但必须都带姐,知道吗?”
叶梵抬起头,眼珠愣愣的望着她,很不明白她刚才的那句乔家的也算是林家的含义。而她的皮肤微黑,透着一股成熟美的味道,在阳光下格外的性感。“嗯嗯,乔乔姐”
听到她叫她姐姐的时候,乔漫更加大胆了,宽大的手掌抚摸着叶梵黄黄的头发,相互揉来揉去。
妈妈则拉着行李站在她的身后,微笑着。
回到林家的也算是乔家的房子后,叶梵才吃惊了起来,这里果然像妈妈说的那样,像童话里的城堡。雪白的大理石壁砖铺满整个房间,奢华的高架水晶吊灯在叶梵头顶上晃来晃去,五彩的装饰物在周围一圈一圈环绕着。
大大的落地窗,粉紫色窗帘高高的扎起,开着细小的空间,微风从外面细细的吹进来,带着不知名的花香,滋润着心扉,阳光随着角落溜走。
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扶手来到她的身旁,高大的身子遮住她小小的视线。他伸出手抱着她,宠溺的揉揉她的黄色发丝。“喜欢这里吗?”
和他平行视线,叶梵才发现他比父亲还要英俊几分。她紧紧的咬住嘴巴,没回答他的话。
妈妈在身后呼喊了她一声,“这孩子,平时话多,该说话的时候却不说了”
男子放下怀中的叶梵,拍拍女人的肩膀,“叶灵啊,孩子还小,不要老是这么吓唬她”
叶灵嘴角一撇,眼中似落泪一般湿润,“乔骏,就你知道疼孩子”
男子爽朗的一笑,“哪有”
见叶灵没理男子,男子上前推推她的胳膊,“走,去吃饭,陈嫂都准备好了”
餐桌上,叶梵又看到了顾易王子般的容貌,微微泛光。叶梵眼睛不眨的看着他,顾易似乎感觉到了强烈的目光,抬头看了周围,视线相交,顾易感觉脸上微微泛红开来。
仓促的吃过饭后,便‘逃’一般的走出了别墅。
林汐云在背后看着顾易落魄的样子,疑惑的问,“顾易哥哥今天是怎么了?”
乔漫咬着银筷子,朝顾易离开的地方看了一眼,便说,“谁知道,这家伙天天就这样”
林汐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便又接着吃饭。
而叶梵在顾易走出来的那刻,也跟着出来了。
天空上偶然飘动着几朵洁白的云彩,有飞入高空中的鸟儿扇动翅膀的声音。
叶梵叫住他的名字,顾易的身子微微一僵,慢慢的转过身子,看向阳光下如花一样的叶梵。她的皮肤有些黄黄的,像是营养不良,头发也微微泛黄,在太阳的折射下竟然有微微红色,下巴很小巧的尖尖的,而唯一让他吃惊的是她的大眼睛很有神,乌黑乌黑。
叶梵在他恍惚的时候,跑上去拉着他的手臂,细腻的肌肤穿透白衬衫挨近他的肌肤,在夏季下竟有微微凉意,顾易吃惊的望着她,张了张嘴巴,愣住了。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腿的伤疤是不是痛了”叶梵声音急切的关心问。
顾易不自然的别过脸去,她的声音很好听,像雨后雨滴拍打在荷叶上纯净的声音。“没事”顾易的脸上飞过朵朵红霞灿灿。
看到他没事,叶梵不知道为什么起伏的心脏慢慢静止了。“在餐桌上为什么不多吃点”她的声音充满了浓浓的抱怨。
顾易的眉头微微皱起,有些疑惑,他们好像才刚刚认识吧,为什么现在的感觉就像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脑袋中飞过片片情节。“胃口不是很好”话刚才他口中吐出。
就听见叶梵大吼一声,“顾易”吓得他心脏都快要震裂。他惶恐的扭过头看她,见她一脸愤怒的样子。
“你不知羞”厄?他微愣,这是什么意思?
“你看看你,身子还没我高,长大了你是不是要当井底之蛙?”叶梵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一脸鄙视的模样。
顾易随即反应过来,狡辩。“你就会胡扯,我哪有你矮”他有些不服气的挺了挺胸膛。
叶梵同情的拍拍他的肩膀,说出了一句话差点没把他气死的话,“事实胜于雄辩,你就安心吧”
从那以后顾易吃饭量明显比以往多了几倍,身子慢慢的不那么单薄了,可身高却是一点都没有变,和叶梵站在一起他总是矮上那么一点。叶梵在家里没人的时候给顾易上上药什么的,刚开始还有些反感的顾易会做出点挣扎,后来也就慢慢习惯了。
而叶梵每次都会在没理的时候那这件事说事,“顾易,我看你是找不到女朋友了”叶梵歪着头思考了半天,“要不我提前把你预定了,省得到时候你找不到”
叶梵说了半天,身后的顾易没有半点反应,刚想转过去,却听到顾易咬牙切齿的声音,“叶梵,你没脸皮”
夕阳下,微微徐徐,吹动着少年的脸颊,红晕渐渐布满整个脸颊,耳边清晰如孩童的声音依旧爽朗的大笑着,丝毫不顾忌形象。
“没脸皮怎么了?你不知道恋爱中的女孩子脸皮是最厚的吗?”叶梵毫不夸张的说。
顾易低下头,耳朵发烫的要死,口中嘟嘟囔囔,“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是女孩子……”
殊不知这句话被风徐徐的吹进叶梵的耳朵里面,声音不大不小的回响着。叶梵先是微微一愣,接着就是捧腹大笑,“顾易,你这个大笨蛋”
顾易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低着头,脸红红的,于身后的夕阳相起相辅。
林汐云站在别墅的门台前,望着前面两个人痴痴地笑着。她还以为叶梵会在新家不熟悉,没想到她已经玩得这么开了。刚转过身子就撞见了乔漫。
乔漫身子往后面退了退,高领子黑色裙子下摆,随着后退摆动了几下。“真没想到,叶梵也是开朗的一个人呢?在机场上我还以为她是个含蓄的人”有些轻蔑的口气。“不晓得,她要是知道了林汐云的未来老公是顾易会怎样?”乔漫从叶梵的身上收回目光,望向站在身旁的林汐云,眼中竟是不屑。
林汐云在她的视线下慢慢低下头,懦懦的说,“不告诉她就可以”毕竟顾易在她眼中还只是她的好哥哥,她也不想因为她的介入让他不开心。
乔漫斥鼻,“你会有那么好?”
阳光总是肆无忌惮却火力不足的铺满整个大地。叶梵怀中抱着从旧家带来的梵花种子,来到阳台前,挑了一个淡紫色的花盆,在阳光下却又有些微微蓝色。
拿着铲子从远处的木棉花树下铲来泥土,小心翼翼的把怀中的梵花中放了进去,覆土,浇水,细细的流出润进泥土,手边有冰冰凉凉的感觉,空气里飘荡着绿色清新的空气,飘到鼻翼里面,印到眼眶里面的灰灰泥土。
顾易在她身后,静静的看着她的细小的动作,“这是什么?”
叶梵没有像往常一样回过头看着他,细致的干着手中的工作,声音不淡不小的回答,“这是梵花,这是我的秘密”
梵花?厄?顾易微微皱眉,“我怎么没有听说过……”你也有秘密?投射下的影子在叶梵的身上微微晃动。
从叶梵低着头下面传来几声笑意,“你当然没有听说过了,连我也都不是很清楚”
泥土从指缝间细细的散落进花盆里面,好了。挑了一个向阳的地方,放了上去。从阳光洒下的光线射到那盆种着梵花花盆的潮湿泥土里面看起来格外的神秘。
回过头,叶梵望向顾易,拉住他垂下来的手,“坐下来,我们聊聊梵花啊”
叶梵轻轻的扶他坐在草坪上,脑袋很大方的靠在他的肩膀上。
顾易表情微微透红,身子一点点僵硬起来,脸正视前方,一派机器的模样。
暖暖的阳光从头顶一层层的笼罩过。
“梵心花只是中文简称,英文原名是梵蒂冈心花。梵蒂冈是天主教皇所在地,教皇是上帝在地上的代表。这个问题很偏门,就算去过梵蒂冈也不一定知道梵蒂冈心花的存在”这个是她得知有梵花的时候在网上查到的,而关于梵花她找不到很相关的资料。有些失落的垂下眼睛。
有轻轻的微风从别墅外的木棉花树叶吹过,吹起叶梵的发丝。顾易扭头望着叶梵,她的面容依旧有些黄色,眼睛大大的里面有星星般的微弱光芒。
“小时候,在旧家和朋友嬉闹的时候,和他们说起梵花,他们都不相信。到后来连我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世界上到底有没有梵花,说起梵花,它似乎要比曼珠沙华还要神秘百倍”
叶梵望着前面毫无意识的天空,有淡淡强烈的光芒射进眼睛。她的声音有着以往没有沧桑。
“我相信”
顾易伸手拉住叶梵,大大纤细的手掌,有微微老茧,小小纤细的手掌,有微微黄晕。风从上面轻轻的吹过,凉丝丝的。
顾易的声音不大不小,从简单的字行里面透露着坚毅,他的眼珠比叶梵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更加明亮,如淡薄的海水气息。迎面而来的微风,便把这句话轻轻的送进了叶梵的耳朵里面,在里面来回的反响着,心脏轻轻的拍打着。
医院里,顾易静静的躺在手术台上,左脚被高高的支起,包裹着纱布的小腿被一一剪下,露出黑红色的凝结的结疤。主刀医生满意的点点头,露出了他行医十几来没有的温柔目光。
这个孩子是被两年前送来的,小腿被三根织毛衣的针狠狠的穿透骨头,扎在小腿上,从小腿处流下的鲜血映照在雪白的墙壁上。他回过头,小孩的面容漠然的望着他,那该是怎样的一双眼睛?淡淡如海洋般模糊的黄褐色眼珠,让他的脉搏猛然一跳。
而当他取出小孩腿上的三根织毛衣针后,竟然又发现里面还有三块大小不一的铁块在血肉里面静静的躺着。
“告诉家属,孩子的腿没事了,以后好好调养几日,以后就可以和以前一样”主刀医生脱下手上的无菌手套,扔进垃圾箱里面,无声无息地说着。
门在身后无声的来回晃荡了几下,新来的实习医生悄悄的走了出去。
主刀医生转过身子,来到顾易的身边,他的面容如王子般俊美,静静熟睡的容颜如月亮淡漠高贵。像极了黑夜在海边升起的月亮。
主刀医生拉过白毯子盖在他的身子,如果他的儿子也在这个世界,想必也是这般英俊。
502号病房,叶灵拉着女儿漫步的走到门口,在开门的一刹那间,叶梵先行一步走了进步,脚下像是踩住了什么软软又硬硬的东西,没在意,直接走了进去。
空气中似乎飘着着细细的绿的清香。叶梵突然觉得眼睛有些潮润,身子站在门口被微风轻轻吹起的发丝在身后晃动着。
阳台前的那一盆兰花和向阳花静静的坐落在哪里,细细的流水打落在叶子上缓缓流进泥土里面,对着窗户外的阳光那些水滴竟然都折射成七彩的颜色。
听到门启开的声音,林汐云转过身子,手上的浇水壶错开了兰花花盆,轻轻的散落在白色的地板上面,流向墙角,浸湿了落地窗户的窗帘。
半响,林汐云才反应过来,红着脸,收回手中的浇水壶,放回原位。“你来了?”
“我放学了,听陈妈说顾易哥来医院拆线,所以,就过来看看”叶梵故作轻松,不卑不亢的说着。
林汐云听后淡淡一笑,“嗯,顾易哥哥现在打了麻醉针,在睡觉”
从叶梵身后走过来的叶灵,把手中买的水果点心,放进冰箱,对着叶梵埋怨着。“你过门的时候,那么急做什么?都踩到我的脚了”
叶梵瞥了一眼叶灵的脚,嘟嘟囔囔的说,“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让你这么不小心的”
还没等到叶灵反应过来,就急急忙忙的说了一句,“我下午还有课,看到顾易哥没事,我就放心了,先走了”纤瘦的身子在门口一晃便消失了。
叶灵冲着叶梵离开的地方说着,“她刚来的时候不是下午放假没课吗?怎么这会又有课了,这死丫头越来越不听话了”
林汐云一听明显一愣,无意识的望了一眼熟睡中的顾易。
林荫路上,阳光似乎没有刚来时候那么火辣,鸣蝉的声音一高一低来回交替着,旋转于上空的云彩一朵朵飘荡着。后背上也不知是汗还是什么?冷飕飕的。像双面胶一样黏黏糊糊的粘着穿在身上的T恤。
叶梵来回上下晃动了几下,依旧还是让她不舒服,像有什么东西搁着她的肌肤。
晚饭的时候,依旧没有见到顾易和林汐云的身影,吧嗒了几口,便没胃口去品味,放下筷子,跑上了楼。
阳台上的那盆梵花依旧孤零零的坐落在那里,躺在床上的叶梵,来回的扭动着身子,想要找个好一点的姿势睡觉,却始终找不到位置。
无奈,起身。夜风微微吹起叶梵额头前齐齐的刘海儿。今夜的星空璀璨,密密麻麻的星星跳进她的眼睛里面,原本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睛此刻暗淡乌云。从楼房下的草坪上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的鸣叫声来装扮着夏季的夜晚。脑袋轰轰直响,她不晓得明天她会是什么样子?
深深叹了一口于星光相互起伏,也许这会是自己的一个劫。
第三天叶梵浑浑噩噩的从床上慢慢的爬起,这几天独自在别墅的日子让她迷失了方向,该上学的日子都给忘记了。洗脸,梳头,一个动作也不落下。镜子里的她有些憔悴,眼睛周围有淡淡的黑色,看来唯一漂亮的眼睛也就此破败了。用手撩起凉水,拍打在脸颊,有些黄色皮肤的脸色,让她看起格外的营养不良。镜子里面倒影使她似乎又想起旧家邻居家的黑子天天嘲笑他的样子。
粗狂的眉毛在她的眼睛里面一跳一跳的自傲着。“瞧你那样,皮肤就给染了颜料的布”
听到这句话,她的眉毛顿时一横,眼睛一愣,嘴角一扬,“管你屁事,我的皮肤我乐意,再说了这样更能证明我是中国人,谁像你那山的水那山的庙分不清”
至今为止都能想起黑子连滚带爬追着自己喊打的可笑模样,为了在女性同胞面前争口气,愣是把自己的牙给撞掉了三颗,唉,你说悲伤不悲伤?划算不划算?
来到餐桌前,随便吃了几口,便背着陈妈早就放在门口钩钩上的书包,飞快的向学校奔去。
“小姐,要是晚了,我让你司机送送你,或者我让乔太太给学校打个电话”在跑出别墅的时候,身后传来了陈妈着急的声音。
叶梵回头,对着站在门口的陈妈摆摆手。说,“不用了”身后书包上米老鼠和唐老鸭的图片一跳一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