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飞、飞、飞、飞。”这回的萧妃一连说了好几个飞字。
“皇上,我们还是回去吧。”侍内卫从旁说道。
看到萧妃没有丝毫的反应寒天秦也就作罢,他叹了一口气,然后轻甩衣袖转身离开了。
萧妃看着这主仆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黑暗中,才放下了高举的双手,耷拉下双肩,身体失去支撑力滑落在地,双行泪下,泪水打湿了没有血色的脸颊,流到嘴边,顺着削尖的下颚滑落而下,滴落在那双枯槁的手背上,最后缓缓入了土。她就这样面带冷笑,眼挂泪花,看着寒天秦离去的方向很久,很久,最后她起身,蹒跚而出,恍惚间来到了飞凤石边。
初春乍暖轻寒,微风轻飘,萧芩裹着单薄的衣纱矗立风中,一头长发随风而摆动,为了能够保护女儿,不得已装疯卖傻的自己,定是被丈夫拿作筹码威胁女儿了,所以她才会同意这门婚事。萧芩知道如若自己不消失在女儿的世界里,她的将来终究是不会幸福的,再者这人世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罢了,两袖清风地来也还两袖空空去吧。
凝视着飞凤石良久的她眼中忽闪光芒,她明白了到底要如何做才可以真正地化凤飞天,想到这里萧芩的脑海里浮现了女儿在飞石之上翩翩起舞的样子,看着想着,她露出了今生最后一个满意的笑容,然后将心一横朝飞石飞撞而去。
浮云殿
“公主……”环儿急火火地跑进殿内,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公……主,不……不好了。”
“什么事情,不能慢慢说么?”寒雨荷看着眼前上下浮动的人儿皱起了眉头问道。
“萧主她……她……”
寒雨荷一听到母亲的名字就敏感,她美目瞠瞪,厉声问道:“她怎么了?”
“萧主在飞凤石撞头自尽了。”事态紧迫环儿也顾不了那么多只好道出实情。
寒雨荷听了什么也没说,径直跑出了大殿,朝飞凤石方向而去。
飞奔而来的寒雨荷气喘吁吁地扶着冰凉的亭柱却不敢前进一步,烟绿宫锦的长裾颤抖着,她不能相信母亲就这样离自己而去,就在她们即将要脱离苦海之时,母亲居然撒手而去,说什么她也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公主,……”追赶而至的环儿看着公主惨白的脸庞不安地叫唤着她。
“……”寒雨荷没有回答,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躺在地上的人儿。
同样的风月,同样的滟涟,不同的结局,只是这一次,竟是以悲剧收场。
泪悄无声息地落下,而自己却没有感觉,为什么?因为心太累了,累到已经麻木了,也许死对母亲而言真的是一种解脱,也是最好的归宿。寒雨荷慢慢地走向前,走到母亲的身边她蹲了下来。
寒雨荷撩起衣袖为母亲拭去脸上的斑斑血迹,然后将母亲扶起靠在自己的身上,对环儿说:“你去把我的凤栾盒拿来,我要为母亲梳理整齐,她最不喜欢自己脏乱的样子。”
环儿不敢耽搁,转身离去,没多久她气呼呼地跑来,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紫檀木制的盒子。
“公主,凤栾盒。”
寒雨荷接过盒子,取出了一把檀香木制成的梳子,然后一手执着梳子,一手捋起母亲的头发,细细地梳理。
西边的残阳散落如血般的猩红弥漫着天穹,风中传来的血腥味儿徘徊在飞凤石的四周久久不去。
等到众人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夜晚时分,月儿悄上树梢,星儿偷眨着眼,风儿慵懒地伸着腰,四周显得是那么的和谐,然而这一切却和眼前的凄凉景象形成鲜明的对比。
寒雨荷跪坐在地,用纤弱的身体抱着已经冰冷的尸体,两眼悲伤,眼角还挂着泪花,在她怀里的萧妃则是面目安详如睡去了一般,嘴角还挂着笑意。
寒天秦看着眼前的母女二人,他的内心愧疚万分,他刚想开口安慰便被她打断。
“父皇,你说母后美么?”寒雨荷轻抚着母亲的脸庞,柳眉轻挑而起,寒意逼人地问他。
“荷儿……”寒天秦想安慰她,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
寒雨荷眼露寒光,看着她的父皇,加重语气问道:“我是问您,母后美么?”
“美。”寒天秦回答。
“母后这八年来一直在等您,您知道吗?”寒雨荷心中终于明白了母亲的苦,这些年她装疯卖傻地苟且度日,为的就是让虞美人放松警惕,不再想法子加害她们母女,此外在她的心底还有一个小小的奢望,幻想有朝一日她的夫君会回心转意,来寻她。结果母亲日夜期盼而来的确是父亲冷漠的诀别之语,母亲的心定是凉到了底,心无可恋的她选择了死亡。
看着女儿冷漠中带着针芒的眼神,寒天秦也是自责不已,他只是想看望一下萧妃,岂料这一看竟成永别。
“我要带母亲一起去巯凰国。”寒雨荷决定带着母亲的骨灰远离这个另她深深厌恶的地方。
寒天秦不语默许了她。
就这样寒天秦命令仆人在飞凤石旁架起了一个木制的火台,寒雨荷把母亲的遗体放置在火台的正中央的木塌之上,然后手执火把,含着泪花点燃了火台。
火焰闪耀着火红的光芒吞噬着一切,风儿呼呼地吹过与燃烧着的火焰交织而起,在夜幕下演出了一场炫耀的风火共舞,被风儿带领着冉冉而起的火焰在天穹之中居然形成了一只凤的样子,犹如真的凤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