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意侧身卧在软榻上的落惜语冷眼看着进进出出,忙忙碌碌的众人,似电影一般的飘渺。
铺的更为厚重柔暖的地毯上众人正小心的放置着红暖的炭火,幔纱帐内婢女正往华床上增加软褥锦被。
眼看着一个婢女将一个厚重的门帐高高挂起,室内的气压陡然下降,气流的凝滞让落惜语的胸口有瞬间的窒息,黑瞳幽缩,娥眉微蹙,冷然开口:“将帘子取下。”
婢女疑惑的看着落惜语,为难道:“这,天气寒凉,取下帘子怕是对姑娘身体不――”声音陡然收住。
落惜语安静的眉眼散发着淡淡的冷冽,“要我自己动手么?”慵懒的声音不怒而威。
婢女左右为难之际,帘外传来一温柔女声,“将帘子取下来吧”随之挑帘而进,一身穿滚绒石榴裙的姝丽女子噙着笑意站在门口。
“奴婢见过怜衣姑娘。”婢女福身,然后取下门上的厚实的门帐。
姑娘?
婢女的称呼让落惜语眸底滑过一丝疑惑,落惜语知道秋怜依不是爵王妃,但是却没想到竟连妾都不是,是“姑娘”,难怪,那日秋怜依不让自己叫她夫人!
似是了然落惜语的讶异,秋怜依嘴角挑起一抹苦涩,随即笑道:“落姑娘,怜衣今日是特意为那日您没在王爷面前拆穿怜衣来到谢的,你们都下去吧!”
不理会迅速退去的婢女,落惜语看着向自己走来的秋怜依,是吗?道谢?呵呵,想来是明月爵怕自己会想不开,特让她来看着自己的吧,明月爵也太小瞧她落惜语了,她会是那种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的人吗?虽然秋怜依尚不知水仙儿一事,但是以明月爵的为人,这个时候,若只是道谢,恐怕在离天一水榭百米之外以被‘请回’了吧!
对于秋怜依,落惜语倒是也不反感,虽是她拿琴来天一水榭,但是水仙儿说过,是她趁着秋怜依和侍女换衣服时,偷偷下的夜寐,与秋怜依也没什么相干,甚至现在,落惜语有些同情她,深爱着一个人,却要帮着他娶另外一个人。
思绪瞬间闪过,淡漠的看着已至眼前的秋怜依,“明月爵让你来的吗?”漠然的声音让秋怜依不禁怔楞。
“姑娘还真是个玲珑剔透的人,难怪王爷--”眼见落惜语似有不耐,急忙求道:“姑娘莫急,请姑娘听怜衣说完,不要为难怜衣。”
瞥了一眼秋怜依,芙蓉面上满是说不出的哀愁幽怨,平添一丝妩媚,顺手拿起身边矮几上的精致玲珑的手炉,静默的看着欲言又止的秋怜依。
水眸流转,似有千言万语,只是愣愣的看着落惜语一身的冰洁出神,许久之后,才恍然低头道:“姑娘容貌,真乃仙子落凡,难怪王爷竟如此痴迷于姑娘。”
痴迷?
芊芊素手轻轻摩梭着圆润的温玉暖炉,心里讥讽的笑道,痴迷到要拿绿衣的命来威胁自己么?
昨晚上,明月爵对落惜语说完那句“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落惜语便看到被人箝制,陡然出现在门口,身体颤抖的如落叶一般的绿衣,一张清丽的脸庞泛着骇人的乌青色。
落惜语知道绿衣中了毒,让她心惊的是,她竟然看不出绿衣中的是什么毒,爵王府竟然还有这样一个高手。
“我知道我的惜儿也是杏林高手,只是我劝惜儿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想必惜儿也是清楚这人不再你之下。”微抿的菱唇感受着明月爵手指间的凉意,看着那张邪魅之极的脸上闪烁的得意与阴骛,落惜语觉得自己生平,第一次有杀人的冲动。
“为什么?”他和自己已经没有理由再纠缠下去了不是吗?
“你以为我说娶你是说着玩的吗?呵呵,这一切本来就在我的计划之内,只是除了水仙儿!”
神思微恍,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张带着邪肆残忍笑意的阴魅脸孔,明月爵,果如他所言,他还真是让自己毕生难忘呵!
“姑娘,姑娘可有在听怜衣的话?”秋怜依疑惑的声音将落惜语中断的思绪连接起来,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秋怜依,并不回答。
“怜衣是说王爷和姑娘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比跟――”
“比跟水仙儿更般配是吗?”落惜语淡然的接过秋怜依没有说出口的话,意料之中看到秋怜依一脸的震惊。
“姑娘知道,是王爷告诉你的吧!”没有的得到落惜语的响应,秋怜依兀自得出结论,声音忽然变的有些苦涩:“王爷对姑娘真是与众不同的,王爷从不再我们面前提起郡主的,姑娘嫁与王爷,享王爷之宠,得王妃之荣,何等幸福。”看着榻上漫步经心的把玩着暖玉手炉的落惜语,跨前一步,心急道:“姑娘何苦不屑,王爷对潋滟郡主都不曾如此痴情。”
闻言,落惜语终于将头抬起,看着面前,轻咬着下唇的秋怜依,平静的面容上,似有淡淡的不解。
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秋怜依有些决然的道:“今日怜衣所幸告诉姑娘吧,世人都以为王爷爱美人而弃江山,其实不然,王爷对潋滟郡主深情,一是,郡主曾对王爷有救命之恩,第二,是世人所不知的,怜衣曾无意之中听相士说,郡主乃是天生凤命,得郡主者,得天下,所以,王爷痛失郡主后,一直找寻泪血珠,想让郡主起死回生,却不想意外救得姑娘,竟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在秋怜依近似呢喃的声音中,落惜语终于明白,为什么明月爵知道水仙儿的阴谋后,那种莫名的愤怒远远大于被人欺骗感情的悲伤,原来他的爱,也只是一场交换。以爱换取万里河山,本想不费一兵一足,却不想竟成全了别人。
只是秋怜依还不知道那一切,包括相士之言都只是一个骗局,不过,自己也不会戳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的事情已经够让她头疼的了。
披上貂绒披风,落惜语起身向着门口处走去,外面的寒风刺骨,隔着暖暖的皮毛,丝丝渗透,幽幽出口的声音,被寒啸的冷风,刮得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