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等我以很不雅的姿态从洞口钻进去的时候,赶紧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服,心想形象还是要的,虽然没人看。
这一洞口离内院并不远,等我拐去院角的时候一眼便见着了离殇此时正长身玉立背手仰视着夜空。从我的方向望去,此时恰好可以看见他优美精致的侧脸与一头随意散在肩上的长发,月光淡淡流泻,于他的周身渡上了一层浅浅的光晕。
我看不见他的神情,但我想他的侧影如此绝美也是要多看两眼的,于是就站在一旁静静的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不得不说,这是我见过世间最为美好的男子,如月光般纯粹,如莲花般闪烁,他的笑容虽然很少,但我却难以忘怀那一瞬间的璀璨,如流星划过天际般的绚丽,犹如初春的湖水消融了一世的清冷……
我望的痴了,只觉得要记住眼前人的一切。所以当他转回头来望向我的时候我都没什么反应。他似是看出了我的想法,于是含笑望着我并不开口。
这么一望,让我只得颇觉尴尬的收回了目光,轻咳一声,我说,“你看,这黑夜里真黑啊。”刚说完老脸立马红上一红,心想我真是废话。果然,我见着他嘴角的弧度似乎抽了一下,我想我还真是破坏气氛。
朝他走近了几步,待看清他发丝衣角间沾染的寒露,我眉头一皱立马转换了口吻,“离殇,难道你一直站在这里的吗?今晚好像挺冷的,我看月色也不怎么适合观赏。”我语气之间颇为埋怨。
对我的抱怨他似乎是愣了一下,这才说道:“猜到你今夜会回来,没想到你会这么迟。”
这次却换我愣住了,只觉得一股暖流流遍了周身,内心霎时的欣喜若狂让我直想上去抱住他。心想离殇这是在等我吗?他竟然真的是在等我!估计是我太喜形于色了。
“傻了?”离殇走过来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难道被欺负的?还是你又捅什么篓子了?”
“诶,以我这么聪明会被欺负吗?敢欺负我的人估计还没出世呢!”我冲他颇为好笑的眨了眨眼。
他抬手拂了下衣袖却并不开口,我想估计是站累了的缘故,这才见着他转身走到一方石桌前坐了下来。一看这架势我就知道要做什么了,于是内心不禁有些惴惴然,心想要怎么将我一不小心入了仕的现状告诉他。于是我吞了吞口水,简明扼要地讲述了这几日来发生的事情,当然,误将人妖四往风尖浪口上送了一程的蠢事我自是省略了的,心想面子还是要的,尤其是在离殇的面前。
他听我说完后只是略略沉吟了一下,在我说我以石梁宇的身份混入朝堂后也只是挑了挑眉并不见太多的惊讶之色。
“离殇你说如今这尘国专权之臣所指何人?”这件事现下才是最重要的,我颇为期待的望向他。
“当今丞相。”离殇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伸手端起石桌上的茶轻抿了一口,估计是放的时间久了茶水早凉了,他只是略皱了一下眉便又放了下来。
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说,“要不我再去给你重沏一杯吧。”
“不用了”他摇了摇头,“去将那把琴取来,”
我的眼神亮了亮,心想他这是要弹上一曲?我只知道离殇棋下的好,但琴我确是没听过的,于是赶紧跑进屋子将那把大圣遗音给抱了出来。
轻轻地摆在石桌上,我立马恭敬地立在一旁做好聆听前的准备。
“站着不累吗?”他指了指一旁的石凳。
我嗯了一声便坐了下来,我说,“离殇这是要弹什么曲子?”其实又想问了也是白问,他说出来估计我也不知道。
他一只手轻拨了下琴弦,估计是在试音,见我问他也只是继续拨弄着琴弦,他说,“随意而弹,并非曲子。”
我哦了一声,心想原来一时兴起自创的?又想估计还没取名字吧,我开始暗暗估摸着待会要不要给他起个好听的名字。
他抬头望了眼月光,此时此刻这一弯新月已经完全从浮云中漏了出来,淡淡银辉流泻满地。只见他轻拨琴弦一曲清新流畅的曲子便流泻而出。月色一时间愈发的清明了,恍若隔世的,我只觉从未听过如此纯粹的琴音,如幽谷中无声淌过的溪流,冬日漫野的红梅飘落,春日眼前的细雨霏霏……
我从未想过一曲琴音竟还能给人如此想望。等曲断琴收时,一时间却只记得眼前如斯人,仿若刚刚那些便真如流水浮云般过之。
很短的琴音,却足以叫人永生难忘。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见他正若有所思地盯着琴弦。
我说,“叫什么名字?”
“还没想好,”
他的话令我颇为满意,勾了勾唇,心想,果然!
我说,“不如就叫‘隔世’吧。”这个名字也是刚刚在听完琴音后才有的,现下想想果然没有比这个更贴切的了,于是颇为自豪的挺了挺胸,心想,自己果然是个人才。
离殇却只是挑了挑眉,“随便,只是一首曲子而已。”
我觉得内心受打击了,于是有些恹恹然地伸手拨拉了一下琴弦,我说,“离殇教我抚琴吧,真好听,弹得这样好我也想学。”
我确实只是随口一说,相比较自己弹我当然更喜欢听别人弹给我听。听我如此说,离殇这才抬头扫了我一眼,我见着他眼里已不复刚才的清淡,流露出我曾经让他教我下棋时他留露出的眼神,他说,“好,等有空的。”
曾经离殇一个人下棋无聊,所以在我提出要学下棋时,我见着他眼里是有一闪而过得神彩的。但今日在我提出要学琴时竟也见着了这么一闪而逝的神采,让我颇为奇异。但一想又觉了然,心想离殇估计和我是同一类人,只喜欢听别人弹曲子自己却懒得抚琴罢了,又想他是以后准备听我弹了?
于是心思又闪到了别处。
等我和离殇告辞又闪身出别院外,夜色已到了最浓稠的时候。
我仰望了一下院落的方向,内心颇有不舍之意。刚刚离去时,离殇只说了让我万事小心。走出来后这才想起离殇说那专权之人位居丞相之职,但我居然忘了问名字!心想要不要再回去问一下,只是刚准备转身突然又想到了石梁宇还在路上等着,于是不由作罢。
只是等我回到那条道路上的时候哪里还有石梁宇的影子?我不由的气结,心想这小子太不厚道了吧,居然扔下我一个人先闪了。
又想这高高的城墙我爬不过去也就罢了,这乌漆麻黑的还阴瑟瑟郊外……于是在内心又将自己能想到的词痛痛骂了一番。
等骂完了我扫了眼四周,又想会不会他去找我了?或许呆的久了无聊于是去散步了?抱着这样的侥幸于是我做了生平第一次让我后悔莫及的事。
我扯着嗓子,向四周大喊了声,“小石头,公子我回来了……”
话刚喊完我便听见不远处立马飞快地袭来一阵凌厉的风声,这风说不出的寒气逼人。我瑟缩了一下,于是壯着胆子准备喊第二声。只是话还没说出口我便觉得又是这样的凌厉气息扑面而来,只是比刚刚愈发靠近了些,我急急向后躲了一下,这才心惊地发现这哪是风声啊,根本就是凌厉的杀气!
只觉眼前一道白影一闪而过,下一刻便见石梁宇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了我面前,我一喜,立马抓住了他的胳膊,“你跑哪去了?”只是我才说完便发觉有些不对劲,眼前的石梁宇正手持折扇气息郧乱地瞪着我,我见他衣服似有打斗的痕迹,只是还来不及多想便见又是几个黑衣人追杀而来,说是追杀实是因为我见着他们手中那几把寒光森森的长剑太过可怖!
那几个黑衣人一见着我眼前先是一亮,接着便与同伴对视了一眼后很一致地举剑愈发气势凌厉地朝石梁宇攻了去。
石梁宇一把推开我又快速的加入了与这几个黑衣人的战斗中。
直到这时我似乎有些想明白了,感情这石梁宇不是去散步而是遇着了偷袭?难不成这就是他曾经跟我提过的武功高强一路追杀他不放的人?
内心不由瑟了一下,心想估计就是我那一声喊才把他又招回来的吧。不过怎么看都是我更倒霉吧,无辜受到拖累。这么一想于是我颇有看好戏的心理往后退了几步,准备寻个树来靠靠。
可我这无意的举动放在黑衣人眼里便成了逃跑的象征了,刚刚还都打得你死我活的一群人中立马分出几个黑衣人朝我这里杀了过来!
妈妈咪呀,我吓得立马撒腿就跑,心想我只是路人甲啊,况且我又不会什么武功,杀我也没用啊!估计是我鬼哭狼嚎的太过于吓人了,石梁宇飞快的向这里扫了一眼,便脱身而出在那几个黑衣人快要冲过来的前一秒,一把将我拽到了安全地带。
我心惊的抚了抚胸,只觉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只见眼前的石梁宇却比我还要暴躁,捏的我胳膊都快要断了,他吼道:“笨蛋,没事乱喊什么?我才把他们引到另一个山丘你这么一吼又都给吼回来了,要是嫌自己命长了也别死在我面前!”
我目瞪口呆的瞪了他一眼,气结地想,这还不都是你给拖累的,于是我又吼了回来,“放心,你要是死了公子我一定好好安葬你,不过本公子珍惜这条小命可是珍惜的紧,”意思就是说,你死了我都不会死。
“哼,如此主子也值得你为他卖命?”正在此时我听得一个黑衣人似是冷笑了一声。
我这才好奇地抬头往他们的方向望去,只是接收到的俱是他们投过来一致的鄙夷目光。见他们如此眼神似是在说,这种人杀了我都觉侮辱了我的剑。我却乐得无所谓,心想这样更好,那你们便不用杀我了。杀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我立马瞪大了眼望向石梁宇,他们刚刚说什么了?卖命?难道真把我当成了石梁宇?我开始有些明白他们刚刚一见这我时那发亮的目光哪来的了,那分明就把我当成了一猎物!不由得瑟了一下,感情这些人认错了主,这是要来追杀我的?
“你打得过他们吗?”我可不想英年早逝啊。
“不知道,”石梁宇的声音里明显带了几分中气不足,“我只能勉强自己脱身。”
其实见着他的气息郧乱我便知道了,只是听他这么说来还是忍不住为自己默哀一把,我说,“我可不是石梁宇。”
“哼,我也没说要扔下你自己逃了!”石梁宇立马不客气的瞪了我一眼。
我没什么好说的了,于是乖乖往旁边躲了躲,我说,“那你去和他们打吧,只别让他们一个俩个地跑过来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