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没有吱声,只是看着他身上的衣服发呆。我有些受打击了,明明是同一件质地不怎么好的衣服,明明是破了一道大口子被我换下来后随手扔了的衣服,怎么现在穿在他的身上就那么自然那么有气质呢?好像就本该如此般贴切似的。
似乎看出了我眉宇间的发呆,石梁宇并没有理人妖四的发话,只是转而似笑非笑地望着我,我想估计他是对在王府里遭到偷袭还耿耿于怀。
我自认为也不是什么善与之辈,于是我说,“小石头你来的正好,师傅真是料事如神,既然这一曲我是弹不了了,可委实又不好拂了大家的美意,要不这样,今日就由你代公子我弹上这一曲吧!”还没等石梁宇发话,我顿了顿又立马加上一句,“虽然你的琴技实在不怎么敢恭维,但最起码跟了我那么久也该有些慧根才是!”前一句是为自己开脱,后一句完全是加了分报复的意味!我才说完便发现此时正立在我面前的石梁宇嘴角很难看的抽了抽。
这次人妖四也不发话了,只是拿眼睛若有若无的在石梁宇和我之间扫视着。
才过了半分钟,石梁宇便反应过来的冲我笑了笑,一副乖顺好书童的模样,让我看了直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他说,“我都听公子的!”这句话说完,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其中加了点阴谋的味道!
反正有人弹琴,众人自然是欣欣然接受的。石梁宇眉宇间一敛刚刚的乖顺之气,颇有些肃静的味道,撩起衣摆便坐了下来。
似乎是静了一下这才开始信手挑拨起音弦。琴音由慢到快,指间所到之处抹、挑、勾、剔每一个动作都纯熟自然到无懈可击,当然,这其中完全看不出我说的那句“不敢恭维”。据我看来,这琴音之中内含奥妙,明明滑畅自然地流泻而出,却于无意间又迸发出一种气拔山兮的骇人之气!
众人似乎都诧异于这一小书童的琴技,由刚刚纯自然的玩味欣赏到如今的肃然起敬,我暗暗体会其中渐变的奥妙。
对于我来说,也着实让我震撼了一把,我原先想他的琴技应该不差,但没想到会好到这一地步。他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如此引人的地步,只是一个人坐在那里细细的弹着,这么一来颇带了些不容于凡尘的脱俗意味。我想我并不是一个好的听众,汗颜,只怪我委实不知道他手下弹得是什么琴曲?要我说如此气势莫不是在现代失散已久的《广陵散》?要不就是《十面埋伏》?我把自己能够想到的琴曲名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也着实找不到相衬的,直到他最后一霎那的收手肃然而起!
偌大的宴会先是寂静一片,接着由人妖四首先回过神来开头鼓掌,随即便爆发出一阵经久不息的雷鸣般的掌声!
我想这石梁宇还真会给自己长脸,众人现在一定在想,看吧,连石公子身边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书童都弹得如此天籁之音,那真正的石梁宇又该达到何种骇人的地步!这么想来我为刚刚的那句“不敢恭维”又略略汗颜了一把!
我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何等的,只觉得在抬头的时候发现人妖四颇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他说,“石兄这位书童被你调教的果真不一般,竟赶得上我尘国最好的乐师了!本王委实佩服,进而也愈发的好奇石兄本人了!”
我嘿嘿讪笑了两声,委实对他的称赞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在我反应过来之后竟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颇为无耻的欣欣然的点头受了!
咳,估计是没见过比我脸皮还要厚的人了,人妖四一向冷漠的脸竟也忍不住大笑了开来,竟还颇为不自觉的伸手在我肩膀处拍上一拍,他说,“石兄的个性本王着实喜欢!”我想说,“你是没见过山里来的人,一时好奇罢了!”又想,这么一说一定会得罪了身旁这位真正从山里来的仁兄,也就施施然的受了!
宴会何时结束的我估计是累的记不住了,但有一点我倒是记得很清楚。人妖四说,“自古古琴赠识得它的才人,今日我便把这大圣遗音赠与石兄,还望切莫推辞!”
我想我那时的目光是发亮的,其实先前我就在想,等什么时候有机会了偷偷潜入王府将这把琴捎了去。现在他既要白白赠与我,倒是免了我不少事!我嗯了一声就将琴抱在了怀里,那时就像怀里揣着几百万的感觉,美妙极了,我想它一定是值不少钱的,心里寻思着等这次任务完成了便去远一点的地方将它当了,这样一来离我做富人的梦就又近了一些。只是不知道我今日做的这番在离殇看来是不是算完成任务了?想到这我心有惴惴然。
在我要离去时人妖四又说,“皇上外出巡游近几日不在皇宫,不过三日后便可回来了,到时便会宣石公子进宫见驾!”
我颇为无趣的点了点头,听说皇帝对这位从山里来的石梁宇委实的好,在他刚放出消息说要出山前来尘国时便命人准备好了行宫以供他暂住!不过这位石大公子似乎并不怎么领情,只以一句,“梁宇乃一闲云野鹤之人,实不习惯束缚!”便生生阻断了这一华丽丽的行宫之旅。我想,这理由找的委实不怎么高明,难道说闲云野鹤就不用睡觉了?或许是在山间或是路边的哪棵树上便可以随时安歇了?想到这,在出了王府后我不禁有些鄙夷的扫了一眼走在我前头的这位号称从山里来的闲云野鹤!
似乎是感到了我这一灼人的目光,他回过头冲我笑的优雅,“怎么?是不是也被我的才情所折倒?”我想他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是想顺便打开折扇在眼前装模作样的晃一下的。但估计是想到了现下这把折扇已经惨不忍睹的落在了我的手中,这才生生作罢!我一直认为世界上有俩种人,一种是自己很有才而不知道自己很有才的人,我把这种人归于愚钝一类,还有一种人是分明自己无才却偏偏觉得自己很有才,还时不时的想要出来晃悠一下,以便“证明”自己真的很有才,当然,我一向认为这种人是比较可怜的,是无知的徘徊于悬崖边缘的弱势群体。当然,扯是扯远了些,但就拿现下来说吧,我暗暗苦恼委实不知道自己要把眼前之人归于哪一类?
细细想了一番我还是决定站在同情弱小者的份上,把它归于后者!
我说,“才情我倒没有看见,但是,说实话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么能走过来的呢?难道是真的在我走后你便大喊救命,然后让别人来救的你?”我估计是我说的话过于露骨了,他瞪了我一眼,我以为他被说到痛处了,刚想开口劝慰两句,没想到才不过半分钟,他便颇为得意的冲我挺了挺胸,“这还用说?自然是我凭自己的能力冲破穴道的!”
我决定不再同情他了,于是我又说,“既然石公子这么厉害,那在下可真是好奇当时你又是怎么被人点上穴道的?”
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我话里的嘲讽之意,而是转而鬼魅般的漂浮到了我的眼前,俯身的那一瞬,目光霎时凌厉的扫射向我,他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假扮我究竟有何目的!”
他变脸的技术委实厉害,我想,恐怕连八岁的小孩都赶不上他了!幸好我这人一向软硬不吃,他的目光对我没啥杀伤力,我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假扮你?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自愿的了?”
听我这么一说,似乎是想了一下,他的目光这才温和了些。只是上上下下打量起我,一张脸开始笑得极度欠扁,当然,他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一向温和的我差点走火扁人,他说,“长得虽然是次了些,身材也瘦小的些,不过人还算机灵,勉勉强强代我一阵子还是过得去的!”
我想那时我一定咬牙切齿了,暗暗扫了自己一眼,自认为这张脸蛋怎么着也算清秀可餐吧!身材虽然一般般但勉强也算的过去吧!怎么放进他的嘴里就只剩机灵了?不对,那分明是聪慧!聪慧好不好!NND,执行了这么多次任务,出来混了这么久,还真是第一次居然有人这么形容我!我想那时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不过,刚刚,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代我一阵子?我立马扯了扯嘴角,“你什么意思?难不成当我真是从山上下来的石梁宇了?本公子我逍遥自在,你还是乖乖回去等着见你的皇上去吧!哼哼!”
“这可由不得你!”他颇为无赖的挑了挑眉,“现在满朝文武谁不知你才是他们日夜等待的石梁宇啊!哦,难道你是想犯欺君之罪,然后被满城风雨的追杀?嗯,我想这种生活也蛮刺激的!”他还自得自意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