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是六十五度的泸州老窖,那是糕点厂的厂长送的,陈德元放在柜子里两年,一直没舍得喝,而这一天也拿出来打开了,由此可见这顿饭的诚意。
席间,陈德元先是替常显璋解释了一下目前的形式。之后,他除了替两个孩子再次表示道歉外,又拿出了凑来的五十元钱和三十斤全国粮票。最关键的,是他还给常显璋额外准备了一份特别的礼物——一张空白的介绍信。
别看仅是一张盖了印的薄纸,但这个东西的作用可是非同小可。在当年,我国还没有实行身份证制度。所以人们只要出远门,无论坐车还是住店,乃至到了地点办事,统统都需要这个文件。如果没有它,那直接就得被当成盲流,要么沦落街头,要么就得进局子去报到。
而陈德元的意思,其实是想趁着工宣队的大印还管用,他来按照常显璋本人的意愿再为它单独开一张证明,这样常显璋也就不必非得回老家去种地,倒可以去真正想去的地方了。正所谓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在“分指”彻底接管学校工宣队之前,这也是他最后能帮上的忙了。
常显璋是个明白人,他一听完陈德元的分析就知道全是在替他着想,而那张空白的介绍信,也确实是他所需。因此他便道了谢,果断地答应离京。随后,他便让陈德元在介绍信上写下了“黑龙江柳河干校”的地址。那里是全国第一所,也是全国最大的“五七干校”,他的父母就在那里。
不过,对于钱和粮票,虽几经推让,他却坚持不肯接受。弄得陈德元最终也没有办法,只得作罢。
下面的事情既然都已经安排妥当,常显璋便再没有了留在这里的心情,他把一整杯白酒一饮而尽,也不顾酒劲上头,拿起绍信便告辞了。dd)
于是,常显璋便叫他们先手拉着手,然后再各自踏上一条铁轨。同时,他还要他们身体稍向外倾斜,靠伙伴的拉力保持着平衡。
结果这样一来,洪衍武和陈力泉果然毫不费力便能在铁轨上走了,而且平稳极了。别说一百步,就是永远走下去也很难摔下来。
“老师,这也太容易了。”陈力泉忍不住呵呵憨笑,他觉得老师有些吹牛。
“就是,这就算懵事。没什么了不起的。”洪衍武撇着嘴,更不当回事。
哪知常显璋却极其认真地对他们说,“我就是想通过这件事让你们懂得,只要你们手牵手,就可以毫不费力地克服很多的困难!你们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个人的力量太渺小了,就像在这铁轨独行一样,很容易就会摔下去。可如果有了朋友,那就不一样了,你们只要手拉着手,就可以走得很远。你们要永远要记住,如果你们是真正的朋友,那就要永远扶持地走下去!这也算是我这个老师,最后教给你们的一堂课吧……”
一席话,说的两个孩子都没了声儿,他们不约而同一起在铁轨上停了下来,彼此注视。
而此时,随着远方一阵悠长的火车汽笛声响起,随着铁轨上缓缓传来“隆隆”的轰鸣,那悬在半空中的金黄色太阳,在延绵至远方的铁轨中间,在两个手牵手面对面的孩子中间,投映出了一道长长的晖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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