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听的好似山间喜鹊,怎么听的舒心,可是一颗焦急地想要君倾夜喝下汤药的心昭然若揭。想起来,碧月好似更在苏子然身边好多年了,毕竟不是小说里,那些个忠贞不二受了威胁宁死不屈的丫鬟只是童话。
君倾夜掩了讥讽的神色,轻轻一笑,接过碗来:“碧月,你跟在我身边多久了?”
碧月望见君倾夜接了碗,缓缓舒了口气,眉宇间也轻松了起来,只是眼睛仍然没有离开。
“碧月十岁起就跟着小姐了,算算也要六年了吧。”
“嗯…”君倾夜点头,将碗举到了唇边:“那咱们就如同亲人一般了是么?”
碧月笑着:“那是自然。”
眼见君倾夜就要张嘴喝下,突然顿住:“但,碧月你天天喂我毒药喝,这样,真的好么?”
这一问,犹如乌云遮日噼啪一声闪电划破了漆黑的夜,碧月一下慌了神:“小姐,你在说什么,碧月不懂。”
君倾夜挑挑眉:“你真的不懂?”
“不懂。”碧月回答的坚定,想必是演戏演久了吧,自己都快相信了。
“那好,你喝。”君倾夜起身,豁然将汤药举到了碧月的面前。碧月愣了,呆呆地看着那碗汤药。
君倾夜邪邪的一笑,眼神也愈发的凌厉,这在碧月看来,好似万箭穿心,光穿不算,还连带着皮肉一起扒下,让她结结实实打了个冷战。
“清晨的穿心莲一定是最肥美多汁的,阳光透过它晶莹的枝叶显的是那样俏皮可爱。姑娘莹白的鼻尖上前一闻,这是山的味道,是云的味道。当然,穿心莲的做法便不会那样的简单,如若想要掉些皮,再长些脓疱,然后皮掉了之后是弥漫性的红潮,那一定要与白芷姜黄一起熬煮,不仅掩盖了穿心莲独特的味道,还让药效增至不少,真真是毒害别人之必备良品……”
君倾夜郎朗的声音回荡在屋子里,每多说一个字,碧月的信念就和身体一起垮上一分,最后碧月眼神呆呆地跌倒在地上。
没想到小姐,知道了,知道她极为信任的碧月在害她。
君倾夜收了声,望向碧月的眼神里没有拆穿谎言的得意,也没有讥诮,更没有怜惜,冷冷的如冰,如铁。
本是世间好丫鬟,结果,毁了自己不说,葬送了这段深深的主仆情,还有可能连自己的哥哥都救不回,损人不利己,真是人不作死枉少年。
君倾夜无视掉碧月坐回了桌子前,没想到这个时候房门被一个人一脚踹开。
“哟哟…这是做什么呢?”进来的是一个微胖的中年妇人,眉间高耸,眼角上扬,嘴唇薄薄的带着狂妄的笑意,举手投足一副“好一群低等人”的意味。
衣衫华丽,不知比君倾夜的好上多少倍,一进来就看着地上的碧月一记白眼。
君倾夜淡淡抬头,从身形,从长相,从衣着,再从说话的语气,这人便是碧月口中总爱挑刺的孙婆婆无疑,君倾夜心中冷笑,来的特么的好是时候啊。
孙婆婆的眼神从碧月身上晃到君倾夜的身上,最终落在了桌子上放的满是陈旧首饰的布袋子上,眼神中尽是贪婪。
一个箭步,叉腰大喝:“我说怎么前些日子……”
君倾夜不等她说完,将布袋子一推:“你喜欢,拿去。”冷冷的声音满眼的不在乎,她已然明了孙婆婆想说什么,不就是“我说怎么前些日子我的首饰不见了”,拜托,这个梗都用烂了好么。这些东西在苏子然眼里也许很贵重,可在她君倾夜眼里就是热腾腾的翔,不拉出去会便秘。
地上的碧月听了君倾夜的话,猛然抬头,眼眶里还有盈盈的泪珠,她知道,这些东西是小姐的娘留给她的,是何等的贵重,再一次为自己的做法悔恨不已。
这回轮到孙婆婆愣住,这个布袋子见过不止一次了,每次来抢这死丫头都是哭天喊地不然就是死拽着不松手无论她怎么打骂,今日怎的这么利索。
毕竟姜还是老的辣,深知物极反常必为妖的道理。阴阴地盯着君倾夜不说话。
君倾夜在心里冷笑一声,德行!给你还不敢要了。心里的音刚落下,她便换上了一副善良纯真且无害的模样,柔柔的笑着说道:“这些年承蒙孙婆婆细心照拂,我这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就些个破烂,还望孙婆婆笑纳。”
君倾夜在苏子然这里别的没学会,倒是学会了隐忍,一味的逞强只会让自己更受伤,但是不同的是,君倾夜的隐忍绝对不会过夜。
当然,话说的如此通透,但是照孙婆婆的性子绝对不会领情,但是东西还是会照收。
孙婆婆以飞快的速度揽了布袋子,收进了怀里,接着抬头瞧了一眼君倾夜:“嗤……笑的那么丑,看看自己做的那些个事,怎的以前没看出来,你那么胆儿大,知道自己的身份最好,不过要死死远点,不要连累别人。”
尼玛!敢说劳资丑?等劳资褪了脸上的红潮美的吓死你!
君倾夜一愣,没反应过来孙婆婆在说什么,不过一刻,立即明了,原来她说的是杀了李周洋那件事。呵,好事不出门,坏事特么的坐上火箭了。
孙婆婆看着君倾夜不解的样子,一脸的嘲笑:“夫人让你过去,你赶紧的。”说完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突然回头:“别怪我没提醒你,相爷的轿子就在外面,要带你去问话,你以为这么轻易的逃过一劫了?真是蠢猪!告诉你,最好撇清与将军府的关系,不然吃不了兜着走。”
满满都是泠漠,嫌弃,恨不得你去死。那句话,那眼神,君倾夜直到很多年后依然记得,直至位高权重了,看见已破败的将军府仍然绕着道走。不是心酸,也不是怨恨,是深深的,深深的对这些人的鄙视和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