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决定将天下楼交由方氏打理,天下楼的何掌柜是个信得过的人,有他在一旁协助,她相信,天下楼必定会日益壮大的。
有了这个决定后,她便在晚膳时将这个计划告诉了方氏。
“这可怎么好,那么大的酒楼交给我打理,我哪里有这个能力,再说了你一个女孩子家的,怎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虽说你父亲不在了,可不还有我吗?我一直把你当做自己亲生的,这一点你也不是不知道,这么突然的说走就走,叫我怎么放得了心呢?”不是她谦虚,她自己有什么能力她自己还不知道嘛,要让她管起那么大的一间酒楼,根本就是赶鸭子上架嘛。
方氏为人如何她当然是清楚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把天下楼交给方氏,这也当是她替父母亲对方氏的一点补偿。
“方姨,把天下楼交给你我放心,再说了,楼里的何掌柜也会帮着你,你只需偶尔到楼里去转转,对对账本就行,其他的事就交给何掌柜的去做就行。现在楼里也上了轨道,在城里也还算有些威望,一般人是不敢来惹事的,要真有什么人来闹,你就告到衙门里去便是。”意外虽不能预知,但她也不是没有设想过,也保不准会有哪些眼红妒忌的人来闹事,只要她们安分守己的做生意,真要闹到衙门里也是不会吃亏的。
方氏听了还是不放心,如今家中又没有能主事的男丁,她一个妇道人家,难免会担惊受怕些。
“方姨,这事就这么决定了,要真是有人胆敢来闹事,你大可叫人去荣庆府找璃王爷,若王爷不在找张管家也是可行的,只要是秦家的事,他一定会帮忙的。”秦絮柔敢这么有把握,正是她深知韩璃不会坐视不理,即使她不日后不告而别,她也相信他会出手相助。
方氏知道她打了决心,也再难劝得动她,便只好先应承下来,“那你打算何时动身?”
“等过两天父亲的头七一过,我便离开。”秦絮柔握着方氏的手,双眼温柔的看着她,“方姨,我知道你担心,等我定好落脚的地方,我一定第一时间就给你写信,我保证,一有时间便回来看你,这样你可放心了?”
方氏轻轻叹了叹气,“唉,你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想法,只是你要记住,这儿永远都是你的家,你想什么时候回来,我都欢迎,别忘了你还有个妹妹,她可是最喜欢你的。”
她这个妹妹,她怎么能忘得了?
为了不让她这个妹妹搞砸了自己的机会,她还是决定暂时不告诉她,等离开那日再告诉她,也不怕她撒娇赖着自己不让走了。
秦絮柔这两日一直忙着安排天下楼的事,在她走后,她要确保天下楼能没有她的情况下正常运转,她还打算在离开后继续研发一些新菜色,届时再通过书信传达下来,这样也保证了天下楼不断研新而扩充更广的客源了。
韩璃这两日总感觉不放心,这眼皮子总不时的跳,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似的。
这日,左思右想之后,他还是决定亲自来秦府看看,这个女人总让他不放心。
“王爷,我家小姐近日感染了风寒,不便会客,还请王爷改日再来。”守门的小厮强压着心底的恐慌,他这辈子怕是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居然将堂堂王爷拒之门外,若不是秦絮柔跟他保证,说韩璃不会怪罪于他,否则他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敢得罪怠慢的。
这种事情,做一回就已经让他吓破胆了,他断断不敢再来第二回了。
一听她生了病,心里所有的担心就全都挂在了脸上,“怎会染了风寒了?可严重?看过大夫没有?大夫又是如何说的?···”
关心则乱,他这会也顾不得什么身份了。
“呃···已经请了大夫,也吃了药,今日好了不少,王爷不用担心,小姐的病有二夫人照顾着,不会有什么事的。”小厮睁着眼说瞎话,谎话他是说过不少,可对方是王爷的这种身份,这还是头一遭呢。
“如此甚好···既然如此,那本王便改日再来。”韩璃眸眼中带着些许失望,朝府中深深望了一眼,这才依依不舍的坐上了马车。
离府门不远的一处小亭子里,秦絮柔双眼一直盯着府门的方向,直到听不见任何说话声才将视线给收回来。
“小姐,您真的不打算告诉王爷你要离开的消息吗?奴婢觉着王爷对您是真心的,要是日后王爷知道了,怕是会伤心得很呢。”巧月本也是不喜欢他的,可这些日子看下来,韩璃的这点真心她还是能看的明白的。
秦絮柔神色淡淡,“若告诉了他,我们还能走得成吗?这一次,我是势在必行,谁也不能改变我的决定。”
翌日一早,陪着方氏用过了早膳,秦絮柔才带着巧月出了门,临行前还特意嘱咐方氏,骨头留在家中的事千万不可告诉其他人,否则她就算走得再远,怕也会被他给找到。
美柔拉着她,说什么也不让她走,对于这个刚认的妹妹,她何尝舍得离开呢。
“好啦,姐姐答应你,等姐姐找好住的地方,再派人来接你好不好?美柔乖,不许再哭了,哭花了脸可就不好看了。”秦絮柔耐心的劝道。
美柔眼里还挂着泪珠,啜声道,“姐姐说了可一定要做到,咱们拉钩钩,骗了人的是小狗。”
秦絮柔宠溺的摸了摸美柔的头,“好,拉钩钩。”
这种小儿科,她什么时候放在心上过?
只是她既然说出口了,确实就是要做到的,只是这时间长短的问题,她可没有保证说要多长时间把她接过去吧。
“方姨,王妈妈,赵妈妈···美柔,你们好生保重···”
一一告别,秦絮柔这才上了马车,将帘子放下,挡住了她不忍的视线。
马车缓缓前行,身后一个小身影小跑着跟了上去,嘴里不停的叫着,姐姐···姐姐···
听着车外哭得凄惨的声音,秦絮柔一直强忍着没有掀起帘子,她怕看了这一眼,自己好不容易才收紧得心就轻易的被击溃,那么她所计划的一切就都功亏于溃了。
一直待出了城,她才掀起帘子,看着渐渐远去的城门,心口的一颗石头也终于能落下了。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她早就让巧月准备好了充足的水和干娘,直到下一个城镇,都是绰绰有余的。
“小姐,您看!上回咱们在那喝过茶的茶寮怎么没有了?”原本是一处十分简易的茶寮,如今却已是空旷如也的平地。
就算人去楼空,可总该会留下些什么吧?
眼前的这块空地,不仅没有支竹破瓦,连这搭建过棚子的痕迹也一丝全无,看着眼前这诡异的异象,秦絮柔突然感觉身后一阵冷风吹来,让她毛骨悚然。
巧月很是奇怪,掀起前座的帘子跟车夫打听起来。
“大叔,这里以前是不是有个茶寮,怎么一下就没有了呢?”这地方她是不会记错的。
赶车的车夫偏过头说道,“茶寮?这地方怎么会有茶寮呢?要是真有什么茶寮,我不会不知道的,姑娘怕是记错了地方了。”
巧月瘪着嘴,明明就是这里啊,怎么会没有了呢?
车夫的话,秦絮柔听得很清楚,想起那老婆婆,当时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现在想想,八成是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可也不对呀,这大白天的,难不成这游魂野鬼都喜欢白天出没晚上睡觉了?
往西南方向必有所获!
这句话犹如在耳,她敢肯定,这的的确确是真实发生过的,可又难以解释,唉,她这脑袋也一个变两个,想不通啊想不通。
就在秦絮柔离开了两日之后,韩璃再次登门造访,只因他昨夜做了一场梦,梦到自己独自一人身处在一座空宅子里,怎么走也走不出这座宅子。平日甚少做梦的他,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心里也总是七上八下的,为了让自己放心些,这才再一次的敲开秦府的大门。
开门的还是那日的小厮,小厮这回没有将他拒之门外,而是直接将他请到了花厅。
方氏听闻后,将秦絮柔交托的书信拿上,便直接来到了花厅。
“民妇见过王爷,王爷安好!”方氏依着礼对着韩璃福了福身。
韩璃眼疾手快,伸手就将方氏虚扶起来,“柔儿的病可是···”
“让王爷挂心了,柔儿她很好。”方氏看得出他是真的担心她,从他的眼睛里,便能看到。
韩璃听闻,这才放松了许多,只是双眼一直盯着花厅后边的小路,他还记得,那日她就是从这小路,穿着大红嫁衣走出来的。
方氏将秦絮柔交托的书信递到他的眼前,道,“这是柔儿写给王爷的信,王爷看过之后便能明白。”
“民妇还有事要处理,就不便陪王爷了。”方氏说着就要起身。
“既然如此,本王也不便久留,日后得了空再来拜访,告辞了。”这赶人的话他还不至于听不出来。
看着韩璃离去的背影,方氏轻叹了叹气,终究是有缘无份哪。
刚坐上马车,韩璃便迫不及待的将信拆开,仔细的看了起来。
王爷,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离开了,之所以选择不告而别,就是不忍看你伤心难过,深知王爷不会轻易让我离开,可我还是选择了这条路,如今我也只能说一句,对不起!
花开的一瞬间,就注定了终将落下的花瓣零落凋残的化作一方泥土,而你我,亦是如此!
汉霄苍茫,牵住繁华哀伤,弯眉轻笑间,命中注定,成为过往,一切不过是指间烟云,在时间里流逝,淡忘,是我给王爷最后的祝福。
别找我,就当我只是你漫长人生中匆匆一过的风景。
落款处,那个让他爱罢不能的名字,如今竟如一把锋利的长剑,深深的刺向他的心脏。
“为何···”
“为何你终不肯相信,时止于此,我韩璃真心爱过的人,唯独你一人而已,你怎如此狠心,连这一点机会也不肯给我,难道对你而言,我真的是罪无可赦了吗?”
隔绝于外的车厢内,纵然七尺男儿,也再难隐忍心中的痛楚,此刻的他,悲不自胜,哀痛欲绝,悲愁垂泪,任谁看了,也都会惊心悲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