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绾的窗外对着天井,天井中种有梨树,一簇簇的雪白甚是美丽,信手推开窗,却在微薄的晨曦中看见一抹黑影。
朦胧晓色下,闲庭空落花,那人手持三尺青峰挽出朵朵轻盈寒茫的剑花,剑势游龙走凤起承转合,熨贴的黑衣裹在他身上,如一只惊起的鸿雁,身姿矫健敏捷,又如一只嗜血的猎豹,彷若不经意间便能夺人性命。
簌簌花雨中,偶尔一两朵挂在他的发间,滑落在他的黑衣上,单调的黑衣衬得生动了许多。
末了,他收了剑反持在身后,人如寒剑身影笔直,彼时天幕蔚蓝,梨花如霜,他如嵌入画中的人物,和谐静好。半晌,莫北辰略略将脸侧过看向陈子绾所在的二楼,她一惊之下用力过猛,啪的一声关上了窗户,此番动作倒显得她心虚了。
陈子绾懊悔的挠挠头,靠之。她觉得自己从以前到现在,岁数加起来也比他还大上那么一轮,这种情况下,她应该大气内敛淡定从容,修一修指甲,整一整衣摆,再望一望流云,然后才看向他气定神闲的教育道:“刚才使猴子偷桃儿的时候差点闪了腰,这出招式还有待加强啊。”
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漫随天外云卷云舒,大抵就是这副形容吧。
莫北辰模样长得颇好,武艺更是高强无匹,如果他身在帝都,如今一定当得起炙手可热的人物,或许已经成家立业,或许连儿子都有了。可悲她的到来,连累了莫北辰,皇帝一声令下,那些美满和乐,共享天伦之乐的生活从此与他失之交臂。陈子绾想到这一愣,莫北辰年长她这副身体近十岁,自己是该叫他一声大哥抑或……大叔?
陈子绾想起等她满十五岁时,陈帝会派人接她回宫举行及笈之礼,到那时她向陈帝献上解药顺便再讨个人情,莫北辰就可以从她身边解放了。
这个想法甚好,甚好,只是解药去哪里找?这个问题有些令人头疼,且让她好好斟酌斟酌。
兖封城地处北方,比不得陈都小桥廊坊烟雨蒙蒙的绮丽风韵,但别有一番豁然旷达不拘小节的豪放风采。
他们拿的是长公主的玉牌,自然是受长公主的召见。前往长公主府时,马车经过睿国皇宫前,睿国皇宫依山而建,错落环绕如游龙盘旋,半山腰上还能看见一道宏奇飞瀑悬空而下,烟云缭绕间溅起落珠如玉,帝苑巍峨,神武楼高,亭台楼阁间壁垒森严。
陈子绾作为一个看客,心中的敬畏之情油然而生,睿国手笔之大令人咋舌。她本以为陈国皇宫的精致奢华风情靡靡已令人流连忘返赞叹不已,但是与睿皇宫的奢华大气相比完全落了个下乘。
“这睿国的皇帝真会过日子,山上建行宫山下造宫殿,夏天热了就到山上去避暑,冬天冷了又回到山脚来。”楚钰摇了摇头,表示对皇族奢靡腐败的生活极度反感。
赶车的车夫是长公主府上的下人,他听了楚钰的话有些得意的反驳道:“小人虽然没有进过皇宫,但是听其他的下人说,这整座山体泰半都被掏空了,山体内也建有宫殿。山中的温泉被引入其中,供皇上和后宫的娘娘们享用。”
原小说中没有对睿皇宫的直接描写,陈子绾遥望睿皇宫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话,如果这要是放到现代来,世界第十一大奇迹非它莫属。突然间她有些扼腕,如果这真要是能放到现代来,买张门票就能进去参观拍照,顺便找个没人的地方往门柱上刻个到此一游。
长公主府当然也承袭了睿皇族的做派,极度的奢华大气,但是看过睿皇宫之后,她觉得以后看到什么样的建筑恐也能淡定如斯了。
陈子绾提着药箱跟在楚钰身后,她是师傅派来打下手的,顺道积攒些行医治病的经验。简单来说就是来打酱油的,当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默然的望了一回天,果然不负她女二的身份。
还没踏入卧房,就已经能听见阵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传来,有丫鬟替俩人推开门。刚进门陈子绾和楚钰不约而同的皱了眉,房中的窗户都用深色的帘子挡住,阳光难以透露进来室内显得阴郁非常,落地的瑞兽香炉中置放着香料,浓郁的龙脑气息弥漫在整间屋子里。
一女子只着了件白色中衣躺在贵妃榻上,素腕纤纤略略捞开帘子,病态苍白的面孔侧望向窗外,迎着一缕阳光她微微将眼闭上。
两人对她施了礼,丫鬟见有外人进来,从屏风上取了披风裹在她身上,又用汗巾沾了温水为她擦了擦脸,将仪容整理完毕,丫鬟扶着她才堪堪艰难的坐起身来。
陈子绾见她虽然是一副病态,却是病弱西子胜三分,眉目间冷淡高傲,气质飘渺颇具遗世风采,看到长公主的形容,生生让陈子绾将其与珍珠白梅的形象贴合在一起,果然是皇家培养出的一贯的风范气度。
请完脉,管家留他们在府上用午饭,茶余饭饱之余,陈子绾试探道:“师兄,依我看长公主久病不愈,主要是郁积于心,心病难治啊。”
楚钰饶有兴致的看了她一眼:“有点长进,我看这心病八九不离十是与慕容烬之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