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里抱怨道:“真不晓得村里撞什么邪了,今天小张家媳妇去田里拔草,晚上回来时就下大雨了,她就琢磨着找个地方先躲雨,然后就跑到不远处那个荒置了几十年的坑洞里,真是呸呸呸!不吉利啊!竟然看到一堆白骨,倒泻霉了!”
丑姑睁大了那双空洞的眼睛,说:“兴许是几十年前老一辈子的人留下的白骨……”
邻里白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呸!谁家的老祖宗放在坑洞里不下葬啊?你也真是的!哦,俺差点忘了,你可是外村来的~”说完邻里不屑的撇了撇嘴,就不愿意搭理她了。
五个身穿制服的警察推开人群,他们往村长家的方向走去。大家也统统的往村长家赶,他们都想知道村里出啥事了,那个白骨到底又是谁家的。
这时天已经微微亮了,牵挂依暖一人在家,丑姑望了望蜂拥的人群,只好独自往家走去。
在锅膛里忙活了一阵,依暖就睡醒了,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来到锅膛外问:“娘,昨天外面怎么闹哄哄的。”丑姑一边盛饭,一边打发道:“没什么事,小孩子家别问那么多。”依暖应了一声,就帮忙端饭。
丑姑没有想到,这竟然是最后一次和依暖一起吃饭。
*
村长带警察来时,丑姑还在洗碗,其中带头的警官名叫陆涛,他定定的看了看依暖,然后冲丑姑说:“你先放下手头的事,我有重要的事情问你。”丑姑惊得手里的碗差点滑落掉地,她擦干湿漉漉的手,冷静了一下,又搬来几张凳子,“你们先坐会儿。”然后转身对站在门后的依暖说:“娃,你先回里屋。”依暖眨了眨眼睛,很懂事的回到了里屋。
陆警官开始询问丑姑:“昨夜接到报案,一名村民在一个废弃的坑洞里发现了一具身份不明的尸骨……”
还未等陆警官把话说完,丑姑打断道:“你问我,我也不晓得尸骨是谁家的。”
陆警官接着说:“这当然有关系。那个女孩是你几年前收养的?”
丑姑一惊,抬眼望了望他们,不情愿的答道:“六年前。”
“有收养证明没有?”
听陆警官这么问,丑姑慌乱道:“我们村这条件,你们又不是看不到,那时候我也不晓得去哪开收养证明。”
陆警官一脸严肃:“再落后的村子也不能忽视法律的存在。今天我们是来通知你,这个孩子我们要把她送到福利院去,你帮她收拾收拾衣物,在那里生活会比这里好,这孩子都六岁了还没读书,你不怕耽误她吗?还有,这个孩子可能和那具尸骨有关,法医判断那具尸骨也是在六年前被人谋杀致死的,那么巧,你六年前就捡到了这个婴儿。”
丑姑心里一震,“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村子里一向重男轻女,哪家女娃生的多了,抛弃了也有可能啊!”
这时村长也赶了过来,见丑姑一脸激动,忙把丑姑拉到一边小声的劝:“你就把娃给他们吧,再让他们调查下去,你也要离开这村子了,你这个样子去哪里生存,再说娃跟着你,一辈子种地啊?”
听村长这么一说,丑姑激动的神情渐渐的平和下来,其实丑姑最不愿意面对的就是揭开过去的伤疤,亦不想依暖跟着她一辈子种地。她缓缓的向陆警官问道:“那我还能去看望依暖吗?”
陆警官看向这个面目恐怖,声音却异常慈祥的女人,这该是从怎样的痛苦中爬出来的女人?他平和的说:“可以,但最好不要吓到别的孩子。”
丑姑苦涩的点了点头,她早已习惯了别人类似这样的忠告。
“快去给孩子收拾衣物吧,过一会我们来接她,到时候还要办很多手续,越早越好。”
“嗯。”丑姑哽咽的应了一声。
送走警察,丑姑捂着脸流起泪来,一句话也说不出。村长见状,向里屋喊道:“小依暖,出来了,伯伯有话跟你说。”
听见村长在门外喊,依暖连忙跑出来,凌乱的小马尾在脑后一摇一摆的,她歪着头问道:“村长伯伯来找我娘是不是又要我娘下地啊,昨天下了大雨,地里还没干,娘不能去。”
村长摸了摸她的头:“才不是哩,你娘明个要去医脸呢,以后就会变俊了,所以你娘想把你送到有很多小孩子的地方住一段时间,你愿不愿意啊?”
听完,依暖笑的格外开心,拍着小手掌说:“好啊,好啊,娘可以去医脸喽,娘不用再被人欺负喽!”
在一旁的丑姑,眼睛又温热了起来,但硬是憋住了哭的冲动。
坐在警车里,丑姑没有来送依暖,依暖随身的包裹被装的鼓鼓的,都是她平常爱吃的东西,还有几件新衣服,是丑姑特意去集市上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