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着牙,一瞬不动地抬眼望着慕长离。
只需一个动作,他就可以毁了夏轻越。
慕长离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女子,眼前倔强晶亮的水瞳却牢牢吸引住了他的视线,他喉间一紧。
“你有把握吗?”
他说,灼热的视线定定锁住轻越弧线优美的唇,泛白的红唇几乎没有血色,轻越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完全不肯屈服。
这样一直看着她,慕长离的身体不可自制的热了起来,莫名的欲潮让他的眸色渐渐变暖。
“你做不到的。”他的声音微微暗哑,“在你杀我之前,我不会放过你,夏轻越……”
他喃念着她的名字,嗓动人心的性感嗓音低了下来。
轻越呼吸一窒,这暧昧危险的气氛令她的胃纠结起来,心脏收紧。
她屏息,愤怒的眼神沉静下来,道:“只要我还没死,我就有机会。”
“不,你没有……”她口气里的坚韧决绝让慕长离黯了一张俊脸,炽烈的光芒在他眼底沉积,愈烧愈热。
“也许只有你的容貌毁了,你才不会这么的自傲。”他的手有些痕痒,亟欲摧毁的情绪在心里膨大。
他厌恶夏轻越的相貌,对,很深的厌恶。他无法否认对这副模样有着强烈的探索欲望,她比起夏轻嫣的绝美精巧的五官分明显得毫不出色,素净柔媚的容颜,因为她如婴儿般澄澈的星眸而楚楚动人,粗看,她根本没有妖惑他的本钱。可是,她却有一副曼妙迷人的身躯,柔嫩光滑的肌肤,令人欲罢不能。
是啊,欲罢不能!
深邃的黑眸里漾满了浓厚的欲色,他该死的留恋夏轻越的媚骨天成,该死的渴望夏轻越的玉体香肌。他澎湃的心绪里有着强大的饥渴,自制力几乎瓦解。
可笑!
他并不是纵欲过度的男人,虽然身居高位,但他一向在女人方面极为节制。他以为,终其一生,想要的女人只有嫣儿一个。
他热烈汹涌的爱情却换来夏轻嫣的背叛,那个绝色的少女毅然决然地站在了他兄弟的身边,一去不返,甚至她身为昭德郡主在皇上心中的宠爱而让他只敢远观,他只能默默看着心爱的人飞离他的身边。
这天下间,他以为自己唯一得不到的,就是夏轻嫣。
然而,就连夏轻越,一个以前一门心思攀龙附凤的女人也避他犹如蛇蝎。她眼里的淡淡鄙夷,击溃了他所有的柔情。
她高傲地昂起小脸,对他说:
“你的爱,夏轻嫣也不屑!”
从那一刻起,他决意摧毁夏轻越,至死方休!
他不会再爱任何人。他的爱曾是一意孤行的付出,在夏轻嫣面前石沉大海,杳无音信。所以,他不会再傻到重蹈覆辙!
他是一国太子,却只有高高在上的孤寂,没有人看得到他的情爱,只看得到他冰冷的霸道专横。在他面前的人,不是战战兢兢,阿谀奉承,就是逃之夭夭,退避三舍。
如果没有圣令如山,夏轻越真的肯嫁进太子府吗?
他有了一丝质疑。
若他所见的夏轻越是贪欢淫荡的女子,他不会怀疑。可是,他所见的她,甜美淑逸,清高自律,与印象中的夏轻越差异太大。所以,他开始怀疑,是不是以前的她都是假象?
她真心嫁入太子府的吗?
这个念头令他拧眉,他何时在意起夏轻越的真心?可笑!可笑!
不管如何,他眼前的一切显然脱离了预设的轨道。
当她信誓旦旦要杀他开始,他没有预期的玩乐兴致。
心,倏地一沉。
夏轻越,你好样的。如果这是你要的结果,如果是!
狂佞的笑容慢慢勾起,慕长离幽深的眸子紧锁住眼前的人儿,低语:“我不只会毁了你的脸。”
他咬了咬牙,野蛮的占有欲压过怒火。
夏轻越狠狠地瞪着他,面颊上的刀锋尖锐地透着杀气。
“随便你。”她轻声而坚定,“正如你所说,我还没有足够抗衡你的力量。但是我不会放弃。”
她的目标,全部都是这把刀。
然而她有自知之明,从不认为慕长离会如蓝列所言爱上她。爱?她讽刺地在心底嗤笑,她怀疑,慕长离懂得什么是爱吗?
她的话,并没让慕长离觉得有任何威胁。
他轻笑,俊眉微挑,“你以为本宫真不会杀你?”
他的手蠢蠢欲动,嗜欲饮血的小刀在他手中,散发出浓烈的危险气息。有那么一瞬,他几乎失控地想亲手解决了眼前的她。
轻越静看着慕长离眼底不输刀锋的冷酷光芒,她的唇边,勾勒出一抹微微的笑意,突然伸出手抓住紧贴脸颊的刀锋,掌心一冰,撕心的痛感蔓延全身。
“女人的脸,总是宝贵的。”她说,郁积在心里的恨意爆发,冷道,“要不痛快一点?”
慕长离没料到她会突然伸手,一时不察,看到她握紧的拳中渗出血来,刺眼的鲜血映在他的眼底。
呼吸猛地一顿,心口和胃也狠狠揪紧。
“你在干什么?”他大声喝斥,“快放手!”
夏轻越毫无畏惧,直视着他,“把刀还给我!”
“你!”慕长离气凝于胸口,恨不得狠狠掐死她。
“你只是要这把刀,对不对?”恶劣的口气从他嘴里狠狠吐出,邪气炽热的黑眸凝聚风暴,“好,我给你!”
他松开刀柄,任由她的掌心鲜血滴落在地。
夏轻越脑海里只有手中的刀,呼吸急促,甚至连痛意都感觉不到。
她仍然没松开紧握刀锋的手,如同陷入一场魔障,一动不动。
直到失血过多而晕了过去,倒在慕长离的怀里,临晕前,她莫名的感觉到了一抹带有关心的眸色。
痛,很痛。
轻越以为,自己应该对痛感已经麻木了才是。
然而,她在心底哀叹,她的痛觉神经并没有受到任何损害,她还是痛。以前,她连打针都要痛叫半天。
不过,到底是身经百“战”,她试着适应新的环境。
手里握着的东西的触感很熟悉,另一只手已经包扎起来,麻麻的痛。
她记起,是晕过去前的伤。
她还在怀容别苑,身上的衣服换了,华贵舒适的宫装罗裙,干净地穿在自己身上。
“大小姐。”
轻越激动地看着熟悉的小脸,秋儿?
秋儿哭红了眼,说不出话来,只是痴痴地唤着:“大小姐,大小姐……”
“我没记错的话,你该叫我姐姐。”轻越含了泪,幽幽地说,“秋儿。”
“是,姐姐。”秋儿惊喜交加,只知道不停打量她。
轻越笑了。
“姐姐,”秋儿像叫不够她,“姐姐,对不起,秋儿没保护好你。”
“傻瓜。”轻越说,“不是你的责任,你受苦了。你伤好了吗?”
秋儿点了点头,小脸上有着淡淡的哀伤:“姐姐先不要担心我,你现在受伤了。”
轻越想一想,摇了摇头,手扬起来,道:“我找到了,秋儿,我找到长离刀了。”
秋儿愣愣地看着轻越手里的银色光芒,一秒后绽开灿烂的笑容:“太好了,姐姐,你一直在找的。”
“对。”轻越完好的左手握紧了刀柄,眼神黯了黯,“只是,有不一样的地方……”
“什么?”秋儿问道。
轻越紧紧地望着手里的刀,熟悉的刀鞘,刀柄,刀身,只是……
秋儿一直看着她,先查看起她的伤势。
“你们叙旧完了没有?”
慕长离英挺高大的身躯突然出现。
秋儿吓了一跳,急忙地福身行了礼,不安地望了一眼夏轻越,退了下去。
夏轻越抬头看着慕长离,目光冷静。
慕长离迎视她的目光,心口微冷,很好,夏轻越!
“好好养伤。”他突然说。
轻越愕然地看他,并不为他突然好心而感动。
“不用假好心,我已经说了,我的目的是什么。”
慕长离含了笑,淡淡的邪气。
“好。你说要杀了本宫?”他顿半秒,“靠什么呢?这把刀?你太看得起你了,夏轻越。很多人想杀本宫,轮也轮不到你。”
轻越却也笑了,也许是因为她手中的小刀,让她有了勇气。
“不会那么快。我一早知道。”她坐起身来,用没伤的手握住自己包扎了的,“可是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在我死以前,总会有机会。”
对此,她要有信心。
“如果你要杀我,随时动手。”她说,“我不会放弃的。”
她说的很真诚,把一件要谋杀太子的大罪之事说得这般轻松的只有她了,而且是当着慕长离的面。
慕长离沉默地看她,明白她说的“不会放弃”。要是她是个懂得放弃的女人,她早就死一百次了。可是,到现在,她伤痕累累地站在他的面前,她说的“不会放弃”就有了一个实证,没人怀疑她的耐性。
“本宫突然不想杀你。夏轻越,本宫决定了,不止要你的人,也要你的心。”
这样的一个女子,夺得她的心绝对是一个更大的挑战,而他,宣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