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多想,我迫不及待的呼喊夏侯城:“大王……”
我不顾一切的往里冲去,不等我喊完,一阵热浪就朝我袭来,我顿了顿脚步,咬咬牙,继续凭着记忆往里走。
“大王,您在哪里?”在我刚要冲进厅内之时,一根门梁随即轰然倒下,一片红光之中,我感觉被人推了一把,顺利躲过了掉落下来的门梁。
待我再勉强睁开眼时,便看到了夏侯城刚毅冷峻的脸庞,“大王”我不由得开心的唤了一声,心里明明知道自己和他不熟,却在见到他的那刻像是见到了多日不见的亲人一般,许是经常听姐姐提起他的缘故吧。
“念奴儿。”他随即也唤出了我的名字,我分明看到他明亮的眼闪过一丝惊喜,“快走吧”他说着把手递了过来,他宽大而温暖的手在此时于我而言便像是救命稻草一般。
他随即跨过倒落的门梁,将我从地上拉起,往门外走去,我能感到他拉住我的手里带着一丝粘湿,是血!应该是刚才推开我时被倒下的门梁砸伤的。
突然意识到了一件更重要的事,“大王”我恭敬地喊了一声,他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深邃的眸里满是急切的望着我。
“请您先离开,奴儿必须回去拿一件很重要的东西。”我说。
“你……”他欲言又止,眼里露出掠过一丝惊色,随即便放开了我的手。
“谢大王。”我推了他一把,转身回到往殿内跑,我必须拿回我的画像,不然我便没有机会恢复自己的身份了。
我一路狂奔向自己的房间,在路过姐姐的房间时,透过开着的窗户我一眼就瞥见了挂在墙上的琵琶,姐姐的音容笑貌便立刻浮现在了我的眼前,“奴儿,我教你你跳《寂寞沙》,好不好?”姐姐弹着琵琶悠然弹唱的模样浮现在我的眼前,我便再也迈不开步子了。
姐姐的房内弥漫着一阵厚重的浓烟,令人窒息,幸而在进房之时我一眼便瞧见了姐姐生前最爱的琵琶,室内四壁的书画都燃烧了起来,唯有琵琶尚安稳的挂在那里。
我捂住唇鼻,弯着腰上前取下了它,将它紧紧地抱入怀中。
刚走出门,循眼望去,便发现火势早以蔓延到了我住的房内,熊熊大火已经封住了门口,我已然取不回我的画像了。
“还不快走。”夏侯城的突然出现,使我震撼不小,他居然没离开,看着他复又拉起我的手往外走,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幸福感。
我跟在他的身后正欲往外走,眼前却突然一阵铺天盖地的黑暗,脚下一颠,就感觉整个人往下倒去……
姐姐站在春日盛开的木棉花树下跳着寂寞沙,白衣胜雪,舞姿翩翩,甚是好看,她就这么一直舞着舞着,突然一阵清风吹来,她便随风凌空而起,站在了一朵白云之上,白云停留在了树梢之上,姐姐便高高的俯视着我,温婉的说道:“奴儿,大王就拜托你照顾了。”话刚落,一阵清风飞扬,云朵随风而去,姐姐白色的身影也随即消失在了如火的木棉花树上……
“姐姐”我突然惊醒,才发现一切不过是梦一场,脸上湿湿的,却不知是汗还是泪。我抚了抚自己胀痛的额头,才看清自己竟是躺在一张华丽至极的床上。
“御医,她醒了,快替她看看。”是夏侯城的声音,我这才发现夏侯城就坐在床榻旁,御医正精心的包扎着他受伤的手,他眉头紧皱,深邃的眸里流露着一丝疲惫,一如那时在华宫见到的他。
御医听了他的吩咐,便过来替我把脉,“回大王,念奴儿姑娘并无大碍,只是思虑过多,有些伤脾,容老臣开些益气补血、健脾养心的药,让姑娘按时服下,便可无事了。”
“那快去开吧。”夏侯城挥了挥手,吩咐道。
“诺,只是大王您的手”夏侯城的手尚未包扎好,御医犹疑着不知是否该离开。
“朕的手没什么大碍,你快去吧。”
“大王”我坐起身,下得床来坐在了榻板之上,轻轻地拉过他的手,替他包扎起来。
夏侯城见状并无拒绝之意,御医便也知趣的下去开药了。
“是奴儿拖累了大王。”夏侯城的手已然缠了厚厚的纱布,却还是有一丝殷红渗出,我不禁有些愧疚的说道。
他的目光停留在我的发顶之上,沉默了一会儿,他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朕答应过你姐姐会好好照顾你,你也无须不安,以后就留在这宫里好好休养吧。”
“谢大王”我轻轻的替他打上结,疑惑道,“大王难道就不曾怀疑过奴儿吗?奴儿和娘娘并非亲姊妹。”
“如忆离开之前要朕像相信她一样相信你,所以朕不会怀疑你的。”他说话时,神色平静,全然没有了那日扬言要我殉葬时的愤怒,只是在提到姐姐之时,还是难掩悲伤的语气。
“要像相信我一样相信奴儿”,这便是姐姐你的遗言吗?我望着眼前的男子,心里莫名的难受,如果姐姐没有离开,他们本该是多么幸福的一对。
“你也别想太多了,你既是如忆的妹妹,便也是朕的妹妹。”他扶起我跪坐着的身子道。
“你好好静养吧,有什么需要吩咐飞砚一声就好。”夏侯城指了指身后的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青衣小太监道。
“谢大王。”我回首,望着近在眼前的夏侯城,突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是他吗?那个在旒黑沙漠曾救我于危难之中的黑色锦衣男子,姐姐曾说过,唯有夏侯家族的人才能以血制服狼群。
如果是,这便是他第二次救我了,也许今生真的只能以身相许才能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了吧,只是没有了画像,我还能恢复身份吗?还能成为他的舞妃吗?
我望着他,有那么一刻的恍惚,直到一声清脆的咳嗽声打断了我的思路:“大王,舞妃娘娘还在昭阳殿等您呢。”
夏侯城怔楞了一下,我才发现他刚竟然也望着我晃神了:“摆驾吧。”他起身,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摆驾昭阳殿。”随着外侍的一声起驾,宫灯开路,一身明黄的夏侯城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离开了我所在的宫殿。
昭阳殿历来是帝王召后妃侍寝的宫殿,今晚他是要召裳侍寝了吗?
“姑娘,您可有何吩咐?”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我的思路,说话的正是那个叫飞砚的青衣小太监,我这才发现,这个叫飞砚的小太监竟有一双极其独特的水蓝色的眼睛,暗夜烛火之下,甚是迷人。
“你叫飞砚?是否还有一个叫走笔啊。”见他眉清目秀的模样,我禁不住喜爱道。
听到我这么问,他抬起了头望了我一眼,秀丽的眉高高扬起,惊叹道:“姑娘好才识,一般人都不知道奴才的砚是笔墨纸砚的砚呢,还以为是燕子的燕呢。”
我忍不住笑了一声,终于还是问道了正题之上:“那飞砚,你可以告诉我这是哪个宫里吗?”
“回姑娘的话,这是应翠宫,是大王特意安排您住的,奴才也是大王特意调过来,供姑娘使唤的。”我问了一个问题,他便回了我三句,看来年纪虽小,却是个办事周全之人。
“应翠宫?”我仔细环视了一下四周,轻纱帷幔,珠帘壁画,竟比华宫奢华很多。
“华宫呢,华宫现在如何?”
“华宫已经全烧没了,大火也是一个时辰前才被扑灭的。”飞砚说着,皱了皱他秀丽的眉,水蓝色的眼里流露出一丝惋惜的神色。
全都烧没了,这么说我的画像已是没有希望了。只是是什么人,在如妃已经离去的情况下,还要如此狠心的烧毁华宫呢?难道是……
“姑娘身体不好,还是早些歇着吧,奴才会在外面候着,您有事尽管吩咐。”飞砚一边在香薰炉里放入一些凝神的香料,一边说道。
“嗯。”我应了一声,坐进帏帐之中,闻着幽然的香味,沉沉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