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楚阔天听得此言,虎目猛然精光暴涨,双拳更是紧握。因为她的母亲就是前年在秀江路被撞死的!之前他一直以为真的如父亲所说只是一场意外,没想到,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内幕!
路有光见状赶紧出手按住楚阔天的肩膀,楚阔天母亲被撞死的事情他也知道,而且后来还亲自找上时朗狠狠教训了他一顿,所以他才认识时朗,只是没想到时朗竟然不是真凶!但是现在现身又能怎样?把时朗再痛殴一顿?已经没有半点意义,真正该找的,是时未寒的父亲!
再说那成哥听得时朗此言,打个哈哈道:“我说你小子当时上哪找那么好几万块赔给人家!原来是你叔叔干的好事!行,那你今晚就找你叔叔去吧!明天我要见不到钱,我可没办法跟岚哥交代了!到时岚哥发火,嘿嘿,你也知道岚哥出手一向心狠手辣的!”
时朗听到最后一句,浑身猛然一颤,立刻低头哈腰道:“我知道我知道,成哥你放心,明天我一定把欠款如数奉上!只不过,能不能先给点?我今晚真的半点货都没了!”
听到时朗肯定地答复,成哥放心地从怀中掏出一小包白粉扔到地上,头也不回地就大步离去,临行甩下一句话:“记住了!我见不到钱,你就要见你老爹老妈去!”
看着成哥走远,时朗这才从地上把那包白粉捡起来,冲着成哥远走的背影啐了一口骂道:“什么玩意!等老子弄到钱,也直接找岚哥进货卖去!”骂完,时朗返身往他来时方向走去。
待时朗的身影消失,楚阔天和路有光这才从芦苇荡中起身走了出来。路有光见楚阔天脸色阴沉得可怕,有点不知所措地说道:“天哥,其实伯母的事情我当时也知道,事后我还专门找上那时朗修理了他一顿,不过当时看在他是未寒堂弟的份上,所以没过于难为他。我真的也不知道竟然会是未寒父亲所为!”
“不用说了!我现在只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楚阔天突然抬起双手狠狠揪住自己的头发,满脸痛苦地往地上蹲下。看着河面倒影的闪烁星辰,突然问道:“你知道下午你碰上我那会我仰望着星空在想什么吗?”
“不知道。”路有光小心地回答道。
“我当时在回忆一首我们曾经最爱的老歌——《星星点灯》。”说完,楚阔天轻声哼了起来:“抬头的一片天,是男儿的一片天,曾经在漫天的星光下,做梦的少年,不知道天多高,也不知道海多远,却发誓……”
“现在的一片天,是肮脏的一片天,星星在文明的天空里,再也看不见,天其实并不高,海其实也不远,人心其实比天高比海更遥远……”路有光也随着蹲到楚阔天身旁,慢慢地也跟着唱了起来。
“星星点灯,照亮我的家门,让迷失的孩子,找到来时的路,星星电灯,照亮我的前程,用一点光,温暖孩子的心!”
一曲歌罢,两人突然抱头痛哭起来,漫天的星光,犹自觉得不可思议地眨着眼睛看着这两个心灵受挫的成年孩子。
哭毕,楚阔天擦干泪痕面对着滔滔江水道:“光子,知道嘛,我今晚上还为了分配工作的事情去找了时副局长,更把我老爸剩下的最后一笔看病的钱都送给了他!我竟然去求他了!他是谁啊?他是我的杀母仇人啊?亏我还枉自称热血军人!杀母之仇不报,我枉为人子!”
路有光闻言浑身一震,瞬间明白楚阔天说此话是准备找时副局长报仇,他明白楚阔天此刻因为突然得知真相而被仇恨愤怒蒙蔽了心智,于是就劝道:“天哥你先别急着想去报仇,你别忘了楚伯伯还在家里等你回去呢。”
楚阔天怒睁着血红的双眼闻言吼道:“难道你想劝我就这样算了不成?”
楚阔天突如其来的大吼着实吓了路有光一跳,他见楚阔天将近发狂,赶紧摆摆手道:“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今天已经太晚了,明天我再陪你去警察局报案好不好?毕竟你不是道上的人,最好还是用法律来解决此事。”
“法律?法律?”楚阔天听路有光说完,嘴里呢喃了两声,精神缓和了一点道:“是不早了,回吧!”
路有光见楚阔天情绪缓和下来,暗自松了口气,但隐隐又觉得有点失望,其实,他大可以推波助澜,那么楚阔天最终就必将走上自己这条路上来。不过楚阔天是自己什么人?是自己大哥!路有光就算自己再怎么去算计别人,也绝不可能算计到楚阔天的头上!
路有光这次没再风驰电掣般开车,而是挂上二档,慢慢一路滑着。楚阔天更沉默无语,一上车就把路有光身上那包软中华搜了出来,一根接一根的猛抽。
奔驰600缓缓在楚阔天家楼下停稳,楚阔天出得车来,冲还在车内的路有光说道:“你自己要小心那个胡岚,我担心他不会就此罢休的!我自己的事情我会处理好。明天你忙你的事情去吧。”说完,他狠狠掐灭烟头,头也不回的“噌噌”跑上楼去。
路有光目送楚阔天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长叹一声,今晚将是一个不眠夜了!回去之后得立刻召集人手准备用道上的方式来替天哥解决这份痛苦,因为天哥的母仇想找警察来解决是绝无可能的,且先不说时副局长在Y市的地位与天哥之间的天壤之别,就算警察能秉公办事,时过境迁,天哥又无凭无据的,他拿什么向法律讨回公道?虽说少寒以前也是自己的兄弟,但这次,为了天哥,只有对不住他了!打定主意,路有光不再怠慢,脚下油门用力一踩,奔驰600呼啸着向远方飞驰而去。
楚阔天回到家中,父亲早已睡下。他悄悄进入自己的卧室,打开灯,浑身血污的丛林迷彩服都没换下,就从抽屉中翻出母亲的一张旧照。
照片上的母亲正抱着五岁的自己,那时自己在母亲温暖的怀抱中,浑然感受不到半点周围冰天雪地的寒意,犹自双手环抱母亲的脖颈,凑上母亲瘦削的脸颊咧嘴大笑。年少无知的自己哪知道,这辈子,竟然只有这一张跟母亲的合影。
楚阔天看着照片中咧嘴傻笑的自己,突然犹如一个孩子般泪流满面的对着照片中的母亲道:“妈,你知道阿天有多想你吗?当初是你叫我参军入伍,你说男孩子当了兵,才能学会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真男儿,你说男孩子当了兵,才能学会什么叫百折不屈坚忍不拔!可是,为什么?我学会了怎么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真男儿学会了该怎么百折不屈坚忍不拔!你却要离我而去?”阔天抱着照片又抽噎了一阵,又把照片扬到眼前,看着照片中被自己泪水打湿的母亲的脸庞,擦干眼泪坚定的说道:“妈,你又责怪阿天哭了吧?你放心,我今后再不会淌半滴眼泪了。你看着,我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不要怪阿天又准备去打架,因为法律已经帮不了我们了,现在,阿天只有靠自己的双手去向那个披着人皮的时副局长讨回这笔血债!”说完。楚阔天把照片小心翼翼的放入怀中。
楚阔天不是屈奔雷,路有光想到的,他更早就想到了!他之所以要路有光把自己送回家,目的就是为了让路有光安心,他知道如果那时自己坚持去报仇,路有光绝对会比自己动作更快!但是他不能因为自己的仇恨,拖自己的兄弟下水,这份仇,是自己一个人的,无关兄弟,无关道义,这条路,也该由自己一个人走!
路,还是那条路,也依旧是五公里的距离,楚阔天此刻却觉得犹如相隔万里,快!快!快!再快!他在心中不断的命令自己。昏黄的路灯,璀璨的星光,将他的背影一路拉长。还是这个五公里,他不到十五分钟就拿下了,如果还是在部队,这成绩,不知道又要看傻多少官兵!
深夜了,依旧还是那个保安,在值班室中昏昏欲睡中,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跑步声,待他半睁着眼想出来看个究竟,恍惚就看见一个黑影抓住大门前的栏杆一个空翻,就跃过了三米多高的大门!等他擦亮双眼正准备喊话时,黑影早已消失得杳无踪影。
“别是看花眼了吧?人的动作哪有那么快!”保安自言自语的又返身回到值班室继续他的千秋大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