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御花园,繁花似锦,一派生机盎然之态。太监总管常公公神色匆匆地奔走着,在宫里多年,似乎很少见常公公这般失分寸。
常公公看着前面出现的几位华服公子,面色一喜,急急向前,行礼道:“哎哟,几位主子可来了,皇上都催了好几道了,赶快去御书房议事吧。”
其中一位华服公子上前亲切地搀扶起常公公,笑着打趣道:“常公公可是父皇面前的红人,以后还要多仰仗公公呢。你看,这虚礼行得?”只见来人一身黑色华服,身系黑金腰带,绣着条条金龙,面容还算俊俏,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眼中始终泛着一丝阴冷的光!。
“太子殿下可折杀奴才了,陛下抬爱是奴才的福气。”说完对着另三名华服公子俯身道:“几位殿下,陛下可等急了啊。”说完连忙侧身,单手微微向前示意。
太子夏志看着常公公面色沉重,肯定是因为今日朝堂上本该攻打龙城的燕军突然袭击凤鸣关的战报,还记得早朝上父皇因此龙颜震怒。不再迟疑,大步向前,突然顿步,缓缓回头,讥笑地说道:“对了,三弟,你就不必去了,父皇让你终身不得参政,这些事就不需要你操心,为兄和几位皇弟就没你这么好命了,哪像你终日养养花,作作诗,好不惬意。”
“太子殿下说得是,殿下有经世之才也是我大夏之福,相信必能助父皇一统天下。”夏沧谦和地说道。
夏志看着曾经意气风发的夏沧卑微地对自己说着奉承话,心情大好,也不再为难,神情轻蔑地扬长而去。
大皇子夏之昂同情地看着夏沧,明明是同情的眼神,可是怎么看怎么讽刺!
夏沧一人静静的坐在御花园,背脊挺得笔直,眼神平静的看着御花园里的繁花似锦!半响,这个曾经叱诧风云的夏国权贵缓缓起身,手掌微张,一朵不成模样的牡丹花直直落下,花瓣洒落一地,男子温文尔雅,神情淡漠,双脚踩着牡丹花瓣从容离去。
御书房内,此时的夏国大臣们可谓是一片水生火热。
“混账,燕军攻打凤鸣边关,消息竟然七天之后才传来,朕看你们的脑袋不想要了!”
夏皇将奏章狠狠摔在地上,震怒地看着这群平时只会阿谀奉承的大臣们。年过五旬的帝王有着超乎年纪的苍老,两鬓微微发白,皱纹深深,一双眼里流露着幽幽深光,探不到底。
“父皇,燕军狡猾,让人防不胜防,先是设计让龙城聚集兵力,戒备森严,哪知竟然反其道而行,攻打凤鸣关。儿臣也是上了燕军的当啊。”太子夏志紧张地跪在底下,想起前段时间父皇重病,是自己下令调离边境守兵就冷汗直滴。
夏皇一听此话,大步走下梯台,愤恨的指着太子,手指微颤,大骂道:“混账,兵不厌诈。就算不是计谋,你怎么将我国最大关口的兵力调离得一个不剩?若是凤鸣关失守,大夏便岌岌可危,你此等能力怎么让朕安心将大统交付与你!”
一石激起千层浪,御书房里的大臣们心思个异,难道夏国要变天了?
夏志一听,急急跪走向前,哭喊道:“父皇,儿臣,儿臣也是关心父皇的安危,才调兵与龙城的啊!”
眼前哭得泪眼婆娑,怕得浑身发抖的男子就是我精心培养多年的好儿子吗?这就是我费尽心思,一心想扶起来的夏国新帝吗?夏皇内心涌出阵阵无力感,再也不看夏志,坐上龙椅,冷冷地看着底下的朝臣。
夏皇看似冷静面容下的滔天怒火如泰山压顶般让夏国重臣们喘不过气来,御书房内死一般安静。
“陛下,微臣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突如其来的声音瞬间打破了快要让人窒息的死静。几位大臣们都微微松了口气。
一位跪于角落的年迈老者缓缓起身向前,伏地而跪。老者慈眉善目,和蔼可亲,背脊微微佝偻,一双饱经风霜的眼睛却透露着看尽世间百态的苍凉。
夏皇看向老者面部表情微微缓和,沉声问道:“赵太傅有何高见?”
老者稍稍抬头,语气沉重:“陛下,前方战报提到此番一位奇女子竟带领城中百姓死守住了凤鸣城,燕军还未攻下城池,然而此番燕军主帅乃燕国战神逸王,传闻此人用兵诡异,往往出其不意,旗下八万逸之军更是猛虎之师,以一敌十。”
听到此处夏皇略显不悦,冷冷地看着面无顾及,神色淡定的年迈老者。赵太傅不懂朝廷中庸之道,却心系天下,对夏国忠心不二。想到此处,夏皇面色一缓对着停下的赵太傅冷声道:“说下去。”
老者淡定如斯,缓缓道来:“而此番攻打凤鸣关的十万大军却不是英勇善战的逸之军,此乃不幸中万幸。如果燕军一时攻下我国命脉凤鸣关,燕皇必定增派大批援军与凤鸣关,此时燕国帝都防御不强,若我国将兵力兵分两路,一边直捣燕国帝都,定能让燕国元气大伤!然而区区百姓并不能守住凤鸣城多久,若几天之内燕军攻下了凤鸣关,此时的燕军大胜之后必定心生松懈,困与城中犹如瓮中捉鳖,另一部分兵力与关外再行夺城,必能一举夺回城池,杀他个片甲不留,如果燕军未能攻下凤鸣城,我军在关外与燕军周旋,也有胜算让燕军不能前行半步!”
“哈哈,好计谋,朕不止泄了夺城之恨,还回了他燕老头一份礼,赵太傅不愧是大夏的中流砥柱啊。朕重重有赏。”夏皇大笑说道。
老者缓缓起身,荣辱不惊:“陛下,臣不敢夺他人之功,献计之人乃三皇子殿下。”
夏皇突然收起笑容,脑海闪现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儿子。大臣们看着陷入沉思的夏皇也不禁想起三年前手提利剑血染朝堂的白袍少年。
夏皇收回思绪:“众卿认为此番夺回凤鸣关谁最适合?”夏皇眼神锐利,探寻的光扫向底下静默不语的大臣们。
数位大臣一时间你望我,我望你,谁也不敢想开口。要知道此番坐镇凤鸣关的可是燕国战神,计谋虽好,可也只对防御不强的燕国帝都而言,对于凤鸣关,谁也没有把握能顺利拿下,这烫手山芋也没人敢接。
“陛下,微臣认为太子殿下足智多谋,胆色过人,若殿下带兵攻打燕国帝都定能士气大涨,一举重创燕国。”兵部侍郎王顶天朗声说道。
老狐狸,数位大臣心里咒骂着,王顶天是太太的亲舅舅,这摆明邀功的好差事死劲揽。
一听此话的太子一改之前秃废之态,急忙说道:“父皇,儿臣恳请将功赎罪。”说完重重地把头磕下。
夏皇冷冷的看向太子,随即转身,龙袍一掀,缓缓坐下。手拿茶杯,慢慢品尝。却一语不发。
“陛下,燕国逸王从军八年无一场败仗,唯独四年前,青木关一战,三皇子殿下与逸王各自退兵,平分秋色啊。”半响之后,赵太傅一改之前淡定,对着一语不发的帝王铿锵的说道。
一直不语的夏皇想起曾经令人骄傲的儿子微微有些动容,随即很快消失不见,仿佛刚刚的感慨只是幻觉而已。
一听此话的太子,猛地回头,狠狠瞪向赵太傅。三年前,经天纬地的三弟好不容易垮台,岂能给他再次翻盘的机会,不能,绝对不能。依稀间,太子仿佛又看见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轻蔑地看着自己,薄唇微张,正要开口!
要知道此番出兵能否从燕国逸王手中夺回凤鸣关还是未知数,若能顺利夺回还好,要是不能,帝王的怒火也不是人人都能承认的。所以出兵凤鸣关并不是件好差事,就算三皇子接下也不见得有翻身之日。
正在思绪中的王顶天看着自己闯下大祸的愚钝外甥还要开口,欲哭无泪,急忙说道:“陛下,三皇子殿下雄才大略,实在是此番主帅的最佳人选啊,定能为陛下拿回凤鸣关,振我大夏雄威!”
青历三百五十七年十月十号,夏皇下旨,命太子夏志领兵三十万攻打燕国帝都,三皇子夏沧领兵五十万夺回凤鸣关。一时间退出人们记忆的三皇子以最强悍的方式再次踏入人们的眼帘。年迈的老臣们似乎又看见曾经陨落雄星再次冉冉升起。
当夜,太子府灯火辉煌,美酒佳人,靡靡之声时时传出,夏国各方权贵纷纷云集太子府,为其送行。
太子夏志身着青色华服,一脸得意之色,仿佛已经看见自己威风八面,凯旋而归。
与其同时,三皇子府邸一片暗淡,唯有几个小红灯笼发出弱弱烛光,更显萧条。书房内,淡淡龙涎香弥漫开来,夏沧慵懒的靠在铺着虎皮的红木大椅上,面容沉静,一双狐狸眼闪烁着浓浓精光,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的在书桌上有节奏的敲打着。
立与一旁的行风愣愣的盯着主子看了两个多时辰的密信,什么事能让主子思考这么久?还未拉回思绪,只见夏沧缓缓起身,拿起密信对着烛光点燃,随手扔掉,头也不回,大步走出书房。行风急忙跟上,好奇地回头看到未烧完的密信一角三个字,“傅青瑶”,随即疑惑地摸摸脑袋疾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