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下心中种种疑虑，当下装作十分惊讶又懵懂无知和万分憧憬的模样，问道：
“是真的吗？府里每个姑娘都可以进宫吗？”又立即住了嘴，就好像自己心事被泄露了一样后悔的样子。
曹湘雪很满意地在她脸上看见了向往的神色，当即很有成就感地说着：
“自然是真的，不过却也不是每个姑娘都去得的。”她故意说了一半不再说下去，只是神色得意地捻起糕点慢慢吃着。
“那是……姐姐想必是一定能去的……”曹湘染说着，神色间黯淡了下来。
“我当然是一定要去的，不过妹妹也别担心，你也是有机会去的。”曹湘雪见她不郁心里畅快不少，便爽快地把话说了下去，最后补充，
“不过好像老太太还是要考察一番的，如果达不到老太太的要求做不了合格的名门淑女，想来也不会被老太太带着去浪费皇后娘娘宝贵的时间。”
她没有提到曹湘云她们，果然应该只有嫡女才有资格面见皇家容颜，听她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那种出色的嫡女才有自个。
既然还要考察么……曹湘染心中有了计较，立即下了决定，面上却是不显，露出了跃跃欲试的模样，努力陪着她坐了一小会就起身道：
“妹妹忽然想起来还有些花样没有绣好，是老太太前几日交代下来的。”说完面带不安地望着她，扭扭捏捏地望着她又往屋内摆在床前的针线篓子看去。
曹湘雪轻蔑的一笑，哼，就是你再努力又如何呢？凭你这样的手艺和课业还能得了老太太的夸赞，得以进宫么？暗自冷哼了一声，才起身走出了竹涛轩。
走出去没有几步，就见一个人影快速地到了她的身边，规规矩矩地立着。她问：
“可看清楚打听清楚了？”
“说是一直都在照弄那两只畜生，除了墨棋和范妈妈别人不得随意进去，不过据说女红还是不行，给大姑娘绣的那些荷包到现在都没做好，奴婢悄悄看了眼，那针法……”
说着望了她一眼，继而讨好地道，“和咱们姑娘那简直是没法比的！”
那人就是她身边的贴身丫头纭香。
“哼，不让人进去，难道她屋子里有什么宝贝不曾？”曹湘雪不屑地哼了一声，不就是两只雪狼么，有什么稀罕的，她还有雪球呢！
不过知道她这么浪费时间在畜生身上，于刺绣女红依旧没什么长进，倒是有些高兴，心里平衡了一番心满意足地慢慢踱回了院子。
果然没隔几天，宫里就来了旨意，正是要老太太在除夕那日将府内嫡出的姑娘一道带进宫去面见天颜。传旨的公公操着尖细的嗓子将旨意读完，笑眯眯地接了老太太封的赏，心满意足地离去了，临走前却是将府中姑娘们的神色一一看在眼里。
“织娘，你跟我来。”曹湘染正打算借着什么理由推脱了去，却不想老太太生硬的说话声响起。
到了屋内，除了鸳鸯在一旁伺候别无他人。
“听说你前一阵子足不出户，一直在屋里练习女红？”曹老太太精烁的双眼看着她，“现在可有些进益了？”
曹湘染吓了一跳，立即道：“老太太……”又犹豫了一番，说道，“我的确有心好好练习，可是……天赋实在不如三姐，绣出的东西只怕……”
老太太却不说话，对着鸳鸯吩咐：
“让人到四姑娘屋里把她绣的东西拿来我瞧瞧，是不是当真那么毫无进步。”曹老太太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让她在一旁坐着歇息，却是不允许离开半步。
曹湘染暗自狐疑，难道是她知道什么了么？但此刻自己被拘在这里，着实有些为难。如果此时借故出去，反而更加引得她怀疑，倒不如先淡定地静观事态发展。
片刻之后，一个嬷嬷手上拿了针线篓子走了进来，正是曹湘染屋里的那个。只见那嬷嬷看也不看曹湘染，径自将针线篓子交到了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织娘愚笨，练了这么久还是如此没有进益……”
在嬷嬷进来的那一刻，她便看清了篓子里的东西，那是她一早就准备好了用来应对突发事件的，果然这个时候就派上了用场。
老太太瞥了她一眼不语，将里头的样片翻检出来细细端看，那么多的样片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算的上是好的，不由沉了脸。
曹湘染知道她定然是要训斥一顿，便也不多说话，只站在那里等着她训话。
“原以为你自住进竹涛轩之后是潜心练习女儿家功夫的，原来你当真是有些玩物丧志了！”她沉着脸许久，才蓦地沉声发话。
玩物丧志？这样的形容用在她身上似乎大材小用了，在她们心里她的志向不过就是要好好学好闺阁女子的本领么……这志向可真够小的。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是极为乖顺地道：
“老太太教训的是，是我天生愚笨，即使得母亲亲自教导也不及大姐姐的十分之一，辜负了老太太和母亲对我的期望。”她垂着头敛着音容悲戚戚地说着这些话，听来当真也是十分的懊恼悔恨。
如今正是时候，让老太太越讨厌她越觉得她无用，对她就越有利。
“罢了，你先回去吧！”老太太疲惫的挥了挥手，制止了她继续责备自己。
曹湘染便默默地退了出去，一直垂着头显得格外伤心。
“老太太？”那个嬷嬷是老太太身边当差很是受用的一个老人吴妈妈，晓得主人作得什么打算，可是偏偏四姑娘只是个绣花枕头，空有其表而已。望着她不悦的神情，小心的开口唤她。
“都是不中用的！”良久，她才吐出一口浊气，叹了一声，望着吴妈妈道，“到时两个务必都要进宫，你去和二太太说一声，给两位姑娘备下新衣和头饰。”
吴妈妈自领命去了不提。
消息很快地传到了竹涛轩。
曹湘染了然地叹息：在老太太心里，她和曹湘雪其实都不是十分合适进宫觐见的人选，她在女子方面的手艺不好便是失了礼，而曹湘雪虽有好技艺但是为人太过娇纵跋扈，在宫里那样的地方难免容易犯错。
“你和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她屏退了身边人，只留了墨棋和范妈妈，范妈妈方才一直跟在她身边被困在了容苑，那么这件事只有问墨棋。
“奴婢见您带着范妈妈去了老太太那里，想着要跟元琴姐姐学做糕点就回来了，不到一会就见平儿匆忙跑了进来，说是……”墨棋站在地上将方才的事说了一遍。
竟然会是平儿通的信息，她明明才进的府，倒叫她很是讶异。
“去把她叫来。”
平儿进了屋，刚进府那时的倔强不屈的性子收敛了不少，跟在元琴身边做事倒也勤快，只是原本就小，做的事原也不多。
见她进来，曹湘染开门见山问了话。
“奴婢在园子里听到了有人说话，说是‘已经禀报给老太太听了，这会肯定要来竹涛轩找证据’，奴婢就立即跑回来告诉了墨棋姐姐。”林平儿说话清楚，三两句就将事情交代好了。
曹湘染点头，看来她的房里人果然有问题的。又问：
“那你怎么独独告诉了墨棋？”按理，元琴和暖书才是院子里的一等丫头，她有事应该禀告她们二人才对。
林平儿迅速抬眼看了墨棋、范妈妈和她一眼，道：“姑娘素来只允许墨棋姐姐和范妈妈进屋里来，那时范妈妈不在，我便只好和墨棋姐姐说了。”
曹湘染没再继续问什么，只道：“你今日做的很好，只是这件事不能再和任何人说起。”
林平儿到底年纪尚幼，不能明白她话中的深意，但还是乖觉地点了头，自退下去不提。她走后，范妈妈这才道：
“姑娘可是怀疑园子那人是……？”
那个人若不是对她的生活了如指掌，也是极为熟悉的，不然三言两语没有根据的老太太怎么会这么大动干戈的特意扣住了她，让人来找证据？看来她日后还要更加小心才好。
“这事暂时揭过去，日后谁也不得再提这件事。”范妈妈和墨棋都各自应下不提。
自那日公中来了旨意之后，三姑娘曹湘雪整日里只顾着打扮自己，倒是没有精力去找四姑娘的麻烦。而曹湘染正也乐的自在，开始实施她的计划。
夜间，府里上下都已入睡，宁静的月色照耀下的竹涛轩显得愈发幽静纯净。范妈妈亲自端了一碗汤汁悄悄走进了主屋，压低了声音唤到：
“姑娘。”
曹湘染根本没有睡着，拥着锦被坐在床上一直等着她的到来。
“当真要这样？”范妈妈犹豫着不敢将手里的汤药递过去，那是一种很烈性的药，喝下去她幼小的身体肯定是受不了的……
“无事，我晓得分寸。”曹湘染接过药碗，问，“可有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