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玉筝静静的躺在锦被里,一双漂亮如黑曜石般的大眼睛直直的望着帐顶,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已经是她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醒来的第三天了。她犹记得自己是因卧底身份暴露,死在了罪犯的枪口下,谁知再次睁开眼来,却是身在冰冷阴沉的湖底,伴随着肺部要憋炸似的疼痛。当她本能的游上了湖面,见到的情景却让她震惊不已。
她看到自己身处在一片湖泊的中心,身上穿着古装电视剧里才出现的衣服,湖水的倒影里她看到了一张美丽却陌生的面孔,明眸皓齿,五官精致,但却是那样的没有真实感。她吓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就在这时候,她看见湖边几个丫环打扮的少女急得在岸边跳脚,还有两个已经走到湖水里,看样子像是要来救她,却被另两个丫环死活拖住。正在她犯迷糊时不知道要不要过去时,突然就见不远处的一艘华丽的画舫中传来一声尖叫,她转头一看,只见一对同样穿着古装华丽衣饰的青年男女扶在船舷上正在用看鬼似的眼神盯着她,那女的更是吓得花容失色,一屁股坐在地上。那男的也是一脸极惊诧的表情,眼中还带着几分她看不懂的复杂神色。
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她便认定了自己是走了狗屎运,赶潮流穿越了一回。只是她还弄不清楚这里的状况,比如她这具原身怎么会差点溺死在湖泊里,还有那方才画舫上的男女,分明看神情是认得她的,却为什么不及时施救,而是一副见了鬼似的心虚样子?尤其那女的脸上表情惊慌中竟带着三分憎恨。
前世里的职业让她从骨子里对危险有一种超然的敏感,她直觉的感到那一对男女对自己并无善意,于是她扭了头奋力向岸边游去,全然不理那对男女惊异的神情。
这具身子的体质着实太差,等她好容易游到岸上时,浑身的体力已经严重透支,象只落汤鸡似的只能躺在那里喘粗气,那些惊叫着围上来的丫头唧唧喳喳的喊着小姐她也不知如何作答,闹闹哄哄中她心里暗骂坑爹晕了过去。
待她再次醒来时,便已身在偏远京郊的一所闲置的庄子里。这处庄子地处林木环绕的山脚下,是简府大房的产业,附近挨着一处村落,约莫有百来户人家,其中一半俱都是简府的佃户。这庄子平时少有人来,只有一个管事的带着十几个家丁奴仆守着罢了,实际的用途不过是秋季收粮时做个方便的粮仓来用。
谁料那日,内里换了瓤子的简玉筝晕倒后被抬回简府,没呆上半天便被继母吴氏以犯了撞克,怕冲撞了老夫人为由给送到了庄子上养病。随行的不过她的奶娘钟嬷嬷,和贴身的四个丫头。
其实马车行在半路上的时候,简玉筝已经清醒过来,只是她对这个陌生的环境根本一点都不了解,怕醒来面对众人露馅,故而依旧挺尸装晕。这一路下来,通过钟嬷嬷和几个丫头的对话,再加上她脑海里零星闪过的记忆画面,她倒是把自己的近况参透了七八分。
这世里她叫简玉筝,十五岁,其生母早逝,父亲是安国正三品兵部侍郎简致远,还有一个同胞兄长简从文,按理说她是标准的名门嫡女,只是因着其母生下她便撒手归西,更有游方的道士上门来断言她命格带煞,克亲妨友,因此便不被祖母简老夫人所喜。后来,父亲又娶了继母吴氏为续弦,生了妹妹简玉莹,不知为什么,父亲对她的情份不过是淡淡的,只有亲兄长简从文疼爱回护她,可惜一年前简从文不知受了谁的鼓动,竟偷偷的离家参军上了战场,要挣军功。这使得唯一能保护她的屏障也消失了。
弄清楚了这些以后,简玉筝对这具身子的落水事件也产生了怀疑,从丫头们的只言片语中她知道,那在画舫上的男女,正是她从小订亲的未婚夫和她同父异母的妹妹。
“哼,都不是些省油的灯”,简玉筝轻轻低喃了一句,翻了个身继续躺着。
她如今这具身子骨娇弱的很,属于风吹吹就坏了的美人灯范畴。她已经决定过几天熟悉了这里的环境,便要开始每日里锻炼身体,免得长成个病秧子。
过了半个时辰,外面的太阳已经高高的升起,她听见屋里有脚步声陆续走进来的声音。接着她的床帐被一只白净的手揭开一角,一个圆脸大眼,鼻尖处略微有几点淡淡雀斑的丫头探进头来,轻声叫她道:“小姐,该起了,奴婢伺候您梳洗。”
简玉筝知道这个丫头名叫春分,是自己身边的贴身大丫头之一,她的娘便是自己的奶娘钟嬷嬷。这春分更是自小与一起一处长大的,对自己的忠心更是不必提了。
简玉筝闭着眼轻叹口气,随即睁开了眼睛,翻身起床。
既然老天爷开了金手指让她重生一回,虽然这里是她完全陌生的环境,但她也要努力好好生存下去。
春分哪里知道自己的小姐是内里换了瓤子的,只当她是又想起那些闹心的事情,想劝解两句,又怕勾起小姐的伤心事,便又将欲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这里简玉筝拨开床帐下了地,这屋子里陈设虽整齐干净却是有些简陋,除了她睡的这一张床,剩下的便是屋子中央的一副桌椅,靠窗边的一条桌案,案上一土陶的花瓶里,零星立着几枝菊花,显出几分苍凉的意味来。
简玉筝此时也顾不得其它,她见一旁的墙边立着一面一人高的铜镜,便走上去看个仔细。一照之下,心里就一跳。那镜中映出的少女脸色苍白,却是一副好相貌。秀眉俏鼻,红唇水润,一对黑水晶般清洌晶莹的丹凤眼,眼角微微上挑,顾盼间隐隐有种说不出的风韵。
这副脸孔简玉筝却是不陌生,因为她前世十几岁时的相貌就跟现下有七八分像,只是现在的五官更加精致清丽,再加上一身古装打扮,平添了三分娇弱的女人味。可是她却暗里腹诽,这副脸孔美则美矣,只是太过娇弱了些。哪里比得上她前世里那种英姿勃发的气质。
春分在一边瞧着自家小姐脸色不好,只当她是受了刺激,便走上前来扶着她到一旁的梳妆台前坐下,一边替她梳理头发,一边苦口婆心的劝说道:“小姐不必难过,您这脸色不好是因着泡在湖水里受了寒,大夫说只需静养几日吃几副药便无大碍,只是日后不要再碰凉水,等您养好了身子,依旧是花容月貌的。”
简玉筝见她想的偏了,心里不由好笑,知这丫头是好心宽慰自己,也不揭穿,只慢慢点了点头,由着她给自己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