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渊还没有办法接受一个生灵这么靠近他，还这么亲昵的匍匐在他的怀里，更不习惯这一声“主人”。虽然他已经守护了浩荡六合山百万年，但是山中的生灵也从不会唤他“主人”。
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个突如其来的女孩，只见她还很高兴的拽着自己的袖子，好像把他当做了父母一般依赖。
子渊轻叹一口气，看来是要习惯自己身边有人的陪伴了，他轻抚女子的柔顺的长发，然后轻声道：“你就唤九儿吧，也不要唤我主人，今后你就跟在我的身边修习，直接喊我一声‘师父’，我会传你仙术，教你人伦。”
九儿愣愣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更欢喜的在子渊怀里找了个地蹭了蹭。子渊觉得男女这般亲昵不合天规，于是拉开了自己和九儿的距离，字字清晰的说道：“你要拜我为师，我便是你的长辈，你也必须先要忘记你还是鸟儿的一切，重新学会做人亦或者是做仙的规矩。你现在得了人形，再过一段时间，如能修成正果，载入仙册，那便是你的造化。”
九儿似懂非懂的认真听着子渊的教诲，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师父。”
九儿的声音莺莺流转，就似鸟儿清亮鸣叫一样的好听，她不懂师父说的那些规矩是什么，但她会好好听师父的话。
子渊见九儿聪慧，心里便放下了一些担心。心头初安，眼前却忽的荧光一闪，子渊皱了皱眉。
自与九儿交谈，他就察觉到九儿的额上有个光影隐隐闪动，初时因不敢多查看九儿的实况，便故意忽略了这个小细节，此时他定了神念查看九儿额上的东西，才发现九儿额头有一个印记，闪越了片刻，便就隐没下去了。
这个印记非有天眼在身的人是看不见的，一般只有道德高深的仙人才能修得天眼，而子渊细细扫过隐没在九儿额下的印记，才发现这个印记古怪至极，他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奇怪的符号，像是一个文字，但又从未见过这种文字，连他都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不知这是好是坏。
九儿见子渊面色凝重不说话，也不对她的亲昵回应，这不像以前的他，九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以为是子渊不喜欢她，于是委屈的嘤嘤啜泣起来。
子渊这才发现面前的九儿哭了起来，有些莫名，他从来没有流过眼泪，更不知道这是种什么滋味。这千百万年以来，他早已不知道喜怒哀乐是什么，他有的不过是无穷无尽的孤寂，突然九儿的眼泪滴在了他的手背上，他才发现这眼泪是有温度的，还隐约有些刺痛。
他这才明白，九儿是伤心了，他扶起九儿，将滑落肩头的帷帐再次给她整理好，然后温柔的说，“我给你去寻一件衣裳来，你等等我，不要哭了，我不会无端责罚你。”
他尽量把语气放得和缓些，一般他和天界那些神仙说话的时候，都会无意识的带些命令的口吻，他习惯了在天劫降临的时候调兵遣将，但却没有学会与他们的相处之道。可他知道九儿现在还是一个刚刚新生的“孩子”，他应该小心一点，她还很脆弱。
九儿敛起了眼泪，泪眼婆娑的点了点头。
子渊这才放心离去，他现在的任务是要取一件衣服给九儿。虽然他可以结仙术给九儿变一套衣物出来，但这仙术总归是幻术，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他自己，九儿终日要在这六合殿晃悠，在他面前还不是等于没有穿衣服？
子渊记得自己的库房里还堆着一套女子的衣裳，现在刚好可以给九儿穿上。
当子渊取了如意云纹鹅黄羽衣来的时候，九儿已经趴在榻上睡熟了。子渊轻轻的将羽衣置于九儿的身边，便拂袖归了自己的修炼房。
子渊的大部分时间无非是在修炼中度过的，没有修炼的时候，他就与自己下下棋，或者去龙泉眼泡汤，偶尔会去山中聆听生灵的诉愿，此时，他就和平日里一样，坐在八卦炉边上闭目修神。
如果不是一阵霹雳巴拉的声响惊扰了他，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个六合殿已经不是他一个人在住了。
子渊顺着声响又到了九儿的榻边，只见九儿在地上摔得仰面八叉十分难看，上衣下裳胡乱的套在身上，样子可笑极了。灯盏和椅子摔在一边，地上都是零散的珠子，看来是把他的珠帘扯坏了。
子渊无奈的摇摇头，手指之间顺势结了个术法，把地上的东西都归了远处。九儿见自己身边的被砸坏的东西又都好了，咬了咬下嘴唇，她是不是要惹师父生气了？
子渊见地上的女孩纠结的小脸，估摸着她在想什么，便轻轻道：“都是些俗物，坏了就坏了。”，
九儿的脸又瞬间恢复了光华，然后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衣服站了起来。
子渊见着九儿身上的衣服着实穿着古怪，问道：“为何你要把下裳套在身上？”
九儿的脸红了红，只听见嗡嗡嗡和蚊子般弱弱的声音说着：“九儿不会穿这个……”
子渊这才明白，九儿刚幻化人形，不懂人的规矩，也觉得自己是思虑不全，他背过身去，结了个术法，九儿身上的衣服一下子便就归原到自己该处的地方了。
九儿欢喜的看着自己身上的鹅黄色广袖羽衣，手到处扯了扯，感受到了实物的布料，不再是暖绒的羽毛，心里更是对这件衣服喜欢的不得了。
子渊看着九儿淡淡道：“如意云纹鹅黄羽衣就是你的了。此物不沾尘埃，是取南暝孔雀翎织成，倒是挺合你的身的。”
九儿高兴，本想像原来一样拿小脑袋蹭一蹭子渊，这是每当她欣喜的时候就自然而然做的动作。可她又想到了子渊的教诲，她不再是鸟儿，要尊重他，要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于是，她只好蹑手蹑脚的站在了一边。
子渊是神灵，要知道一个人的心思并不难。他对九儿招了招手，轻声唤道：“九儿，到我这边来。”
九儿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