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古姿意见外面阳光充足,已经被闷了好几天的她伸了伸懒腰,身穿雪白色纱绸长裙睡衣,胸前的粉色衣带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着,甚是可爱。
脸色已经没有前几天的苍白,手臂的伤口也已经开始渐渐好转,有些发痒,这是愈合的好兆头。踏出寝宫的雕花拱门就来到了慕紫宫的前院,院子里面朵朵及腰的茶花争相怒放,一片盎然。古姿意不得不承认的是,五月的西丰国是一年之中最舒服也最美丽的季节,繁华似锦,绿叶成茵。她缓缓的在花园中感受着茶花淡淡的香气,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竟然比那茶花看得还要美丽。
她很久很久没有笑过了,一件件事情压在她心底,差点让她不堪重负,想就此沉睡不醒的。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想归想,却不能。
古姿意是美丽的,她的美丽不是那种让人一见倾城的美丽,而是由内而外一种富有活力而坚韧的美丽,如茶花般,有姿色却不妖艳,有清香却不浓烈。就像在闻过茶花香之后,鼻尖总会留有那淡淡的香气,让人印象深刻的感觉。
慕紫宫和倾紫宫是比邻而建,两个花园也是敞开式而连接在一起的。此刻漫步在茶花丛中的古姿意完全没有看到远处倾紫宫宫门前那一双狭长的眼睛正一动不动的注视着他。
一身紫色朝服的赤临翔静静的看着那个漫步在花间的女子,白衣如雪,身姿轻盈,未施任何脂粉,也没有特意的精心打扮,却是淡雅脱俗,般般入画。
她终于好转了,能下床活动了。
不得不承认的是,古姿意是特别的,特别于她眼里的沉稳,特别于她固执的韧性!
两个人此时虽然相隔不到几丈,赤临翔却觉得和她相隔了千山万水,他两之间相隔的是西丰王朝和东庆王朝,这样大的鸿沟,怎么可能跨越得过?
古姿意一转身,就远远看到赤临翔那修长的身材,紫色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是称得他的皮肤如雪般白皙。她微微一皱眉,立刻转身就往寝宫就走。
赤临翔知道古姿意明明看到了她,却毫不理睬,转头就走。在这个世界上,有哪个女子敢这样的对待他,无视于他?
没错,他的皇后就敢这样。
微微怒意在赤临翔的脸上浮现,身后的小西子赶紧的缩了缩脑袋,知道他们的陛下有些心情不畅了。赤临翔朝慕紫宫方向走了几步,但是却立刻停了下来。看着古姿意消失在慕紫宫内,嘴角泛起了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稍有怒意的面容镀上了一层温柔之色。
我为何还要追过去呢?难道指责他见到自己竟然无视一般的走开?这未免太幼稚了些,不过无论怎样,她能醒过来就好了。
再经过两天的休息调养,古姿意的脸色开始红润,手臂的伤口已经愈合结疤,能吃能喝,除了还是看起来很瘦外,已经算是一个健康的人了。
小圆子因为古姿意的康复很是兴奋,在御膳房与慕紫宫之间来来回回的跑动着,想要第一时间拿到做好的糕点给古姿意吃。
古姿意看着消瘦一圈的小圆子,心里觉得温暖无比。由于石幕是正常男子,并不方便出现在慕紫宫里面,所以古姿意现在唯一的亲人就只有小圆子了,也只有和他待在一起才会感觉到安心。
“小圆子,不要再去了。你也坐下来吃点啊,你来来回回的往御膳房跑,那些厨子们还以为我是一头老母猪,整天要吃那么多。”古姿意嘴里塞着蜜枣糕,语句含糊的说道。前段时间在皇陵里面的绝望,在慕紫宫的昏迷,命垂一线的危机似乎已经远离了古姿意,现在她只是那个爱吃爱喝爱笑的十八岁小姑娘而已。
虽然很多事情已经改变,爱护她的青松和石迪已经离世,十年相识的龙翔摇身一变成为了西丰的皇帝,此刻站在了她的对立面。雾落公子和含笑公子等从平等的朋友关系一天之间成为了君臣关系,她是皇后,而他们是臣子。很多事情都变了,但是古姿意跟自己说不能逃避,必须面对!
她并不打算挖根刨底的去找什么盈妃陷害她的证据而要扳倒盈妃,因为自己是真的进入了皇陵,那是杀无赦的罪行,这让只能把自己推上断头台而已。更为重要的是,她必须保守雾落和含笑也进入了皇陵的事实,这是她守口如瓶的关键原因。她不能再连累雾落和含笑了。
小圆子也在旁边很随意的坐了下来吃着,正在此刻,一名太监在宫门外说道:“启禀皇后娘娘,太上皇吩咐请您去一趟正阳宫。”
祁阳?他竟然主动找我?正好,很多的疑问需要问他!
古姿意换上一套淡紫色的罗翠软纱裙,盘一个发髻在脑后,长长的头发随意的放在腰间,头上除了那支象征皇后地位的凤钗外,再无任何首饰。走在皇宫的花园小径上,无数道目光看着古姿意,看到他们的皇后朴素的装扮而惊讶,看到她美丽的容颜而讶异。
正阳殿处在皇宫北面最前端,所以要穿过宽阔的祭坛。一路行来,人们只是对古姿意礼仪性的行礼,然后就会在她身后小声的议论起来:“听说皇后昏迷的这两天,陛下都在慕紫宫,有一天早朝都没上呢。”
“是呀是呀,陛下还因为皇后娘娘斩了所有的太医呢。”
“那这是不是证明盈妃将要失宠了呢?从来没有妃子能让陛下在她们的寝宫过夜的。”
“也不一定,盈妃后台可硬了,而且朝廷里面那么多的官员都是她家亲戚……”
古姿意放慢了脚步想听那些在给她行过礼后,就迫不及待的小声的评头论足的宫女们的对话。
赤临翔在她昏迷期间在慕紫宫有两天两夜,她怎么从来不知道?
“听说皇后去守陵那天进了皇陵了!”
“不要胡说,那可是杀头的罪。”
“可是宫里这传言满天飞呀。”
“我们还是小心嘴巴吧……”
听到那句“皇后去守陵那天进了皇陵”,古姿意微微皱了皱眉毛,她停了脚步,微微侧了身看到四五个宫女在回廊尽头小声的议论着,对于耳力极好的古姿意来说还是可以听到那些宫女们讨论的内容。
她惊讶于赤临翔真的在她的寝宫守了两天两夜,惊讶于盈妃竟然把她进入了皇陵的事情散播开来,这会让古姿意陷入非常两难的境地。
赤临翔肯定会找她兴师问罪的,她等着。只是现在的她,必须压下种种的疑问,去面对赤临翔的父亲祁阳。
一进到正阳宫的大殿内,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一张红木棋桌的祁阳,满含笑意的看着走进来的自己的儿媳妇,自己培养了十年的女子。深刻的脸部轮廓有些细细的皱纹,却让他看起来更加成熟而有一种魄力。
这个男人当了西丰王朝二十五年的国君,有着显赫的丰功伟绩,争战沙场二十年,身后的历史以及风雨是古姿意想象不到的,只是现在的他,是个需要怀疑的人。
“拜见太上皇。”古姿意行了个礼。
“姿意,来,陪我下盘棋。我们好久没有对弈了”祁阳见到古姿意笑着说道。
古姿意看到偌大奢华的大殿内,只有他和祁阳两人,其他的宫人都被遣走,中间摆了一桌两椅,红木棋桌上摆放着一块棕色琥珀玉制棋盘,两旁的棋盒里面是一黑一白的玉子。
在以前,祁阳很喜欢同古姿意下棋,与石迪伯伯的观点一样,棋局里面生杀夺权,血雨腥风的布局也丝毫不输于现实生活。如果能棋逢敌手,那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古姿意就是祁阳认为的棋逢敌手人选之一。
古姿意坐了下来,祁阳马上拿了一颗黑子放在了棋盘的右上角。
古姿意没有动,她只是静静的看着祁阳,不发一语。
“好,姿意。如果你赢了我这一局,我就告诉你心中的疑虑。”祁阳递给她一颗白子说道。
古姿意微微蹙了眉,略微沉思,伸手拿起了祁阳手中的那颗白子,在棋盘最中心处放了子。
祁阳眼里即刻冒出了渴战的光芒,拿起黑子在右下角放了一颗子。
祁阳把棋盘四个角全都堵上,他要布的是掌控整个局势的局,任何人都跳不出他布的局。古姿意从棋盘中心起步,整个的布局都围绕着她而展开。
古姿意的棋开头显得有些仓促,每走一颗都会被祁阳堵上,但是棋到一半却渐渐显示出她惊人的大局观以及坚韧性,以小博大,以中心点扩散到四周与祁阳的黑子紧紧缠绕在一起。
祁阳全身贯注的看着棋盘,脸上因为兴奋激动而泛出红光,双指念起一颗黑子,谨慎的放下去。
这盘棋不单单只是棋局,也是现在古姿意所遇事情的局势。黑子是古姿意所遇到的强大的西丰王朝政权,而白子是她古姿意。也许一开始,面对突如其来的各种事情她会显得慌乱,但并不意味着她会一直慌乱下去。她会慢慢成长,慢慢进步。
两个时辰后,下完最后一子,祁阳爽朗的笑声在整个正阳大殿想起,“哈哈!我们平手。姿意,你的棋艺又进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