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进来的女子披着厚厚的白色连帽大氅,身穿华贵锦缎的水蓝色宫装,领口、袖口的位置镶着一圈纯白的貂毛,头上晶亮的珠饰垂落在脸颊两侧,白皙的小脸上镶嵌着一双明亮的杏眼,眉眼之间带着一股英气。
公孙南湘翻了个白眼,把披风解下来扔给凌雨。“你个死丫头,依仗着你家小姐是越来越放肆了!”
“奴婢不敢!”凌雨笑嘻嘻的接过披风,蹲身行礼,而后便理着手中的披风往里走去。
安莫璃惊喜的站起来。“南湘,你怎么来了!”公孙南湘是当今四大异姓王之一的公孙韧之女,从她大婚之后不久,公孙南湘就被公孙韧逼婚,最后逃婚离开了。
她坐在安莫璃身侧,狡黠的一笑。“爹爹设下了天罗地网要抓我回去完婚,任他思虑再是周全,他也一定想不到我会来京城!”
“那以后呢?你总是不能躲一辈子的!”
“他要真是铁了心把我嫁给那个纨绔草包,我是这辈子都不回去的!”
安莫璃想了想,说道:“这样吧,你先在我爹爹那边住下,将来就算是王爷找到了京城,一时半会也不会找到安国公府的!你觉得如何?”
“知我者,璃儿也!”公孙南湘欢呼的跳起来拉住她的双手。“听说你又大病了一场,这会怎么样了?”
“都是一些顽疾,已经没事了!”
公孙南湘暧昧的冲她笑笑。“那件事是真的吧?”
面上一红,安莫璃窘的端起桌上的茶盏。“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公孙南湘眯起双眼,俯身将脸凑近她,煞有介事的说道:“面色红润,眉梢眼角尽带笑,看来宫内的传言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喽!”
“就你伶牙俐齿,不跟你贫嘴!”嗔视她一眼,安莫璃起身走到梳妆镜前坐下。光亮的铜镜反射出镜中女子嫣红的脸颊,明媚带笑的眼角。似乎经过十多天的调养,她的气色真的好了很多。
凌雨把披风挂好,走过去拿起梳子为她梳理长发。“郡主就不要欺负我家小姐了,她面皮薄,可经不起你这么调笑!”
耸了耸肩,公孙南湘转移了话题。“听说这两三天内定西大将军独孤司明要班师回朝了,到时候京城一定会很热闹!璃儿,你快些养好身体,到时候陪我玩去!”
微愕,她竟是毫不知情。“是么?皇上未曾跟我提起过!”
公孙南湘道:“如今你可是皇上手心里的宝贝,何况你又大病初愈,他怎么会告诉这些让你操心呢!反正这阵子朝中上下和京城百姓都热闹极了!”
“闻言他自小就在当今太后身边儿长大,跟皇上比亲兄弟还亲!”对于独孤司明,她了解的不多。只知道他年满十五岁时便已随军出征,不出半载便立下赫赫战功,让当朝的老将赞不绝口。就连她与独孤司曜大婚的时候,他也是戍守在边疆未曾回朝。
似是想起什么,独孤南湘恨恨的冷嗤。“哼,不过是骄傲的莽夫一个!”
安莫璃疑惑的问道。“何出此言?”
“对啊,奴婢听说定西大将军不仅威风凛凛,战无不胜,而且还熟读四书五经、孙子兵法,是真正的文武双全呢!”凌雨也振振有词的说道。
“我说他是莽夫,他就是莽夫!而且,他霸道讨厌又多管闲事!”公孙南湘气呼呼的跺脚,娇叱道:“总之,我不许你们说他好!”
察言观色之后,安莫璃略微迟疑的问道:“是不是…大将军欺负你了?”
公孙南湘一下子便涨红了脸。“谁被他欺负了,我才没有!”
“那郡主脸红什么啊?”凌雨笑嘻嘻的揶揄她,双手灵巧的盘着发髻。“是被我家小姐说中了心事吧?”
公孙南湘一拍桌子站起来,凶巴巴的道:“死丫头,你再乱讲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这人人都称赞定西大将军,只有您说他坏!那无非就是…郡主吃了亏才会这么说的!”
安莫璃点点头,故作正经的道:“凌雨言之有理!”
“你们…我偏要说他坏,他就是只会舞刀弄枪的大草包!”
“虽然我不知道定西大将军到底为人如何,但他定邦安国,能文能武,绝不是你口中的莽夫!”安莫璃边说着,边把凌雨为她戴上去的繁琐的金银珠饰摘下来。
公孙南湘冷哼。“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内而已!”
“南湘,你还是不懂!这十皇子是好骂的么?”安莫璃走到她身边。“且不说这是你个人偏见,倘若这些传了出去,身为异姓王的公孙王爷该如何担当?”
风络国开国之初,是在上官、公孙、慕容、轩辕四大异姓家族的辅佐下所打下的江山。而今几百年过去,风络国内部被掏空,四大异姓王或倾向于安国公,或独善其身自隐实力。
而公孙韧正是如此,早在几年前他已向先帝请调,携家眷离开了京城,回到了公孙家的祖籍南疆大漠一带。从此不问朝事,安分的留守封地。
“我…”她嘟嘴,又无处反驳。她纯粹是出心里那口恶气,并没有安莫璃思绪的缜密周全。
“依朕看,十弟顽劣,必定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郡主!”独孤司曜低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等十弟班师回朝,朕定为你讨回个公道!”
两人皆是惊了一跳,回头看去,只见独孤司曜负手而立,一身藏青色便衣衬得整个人越发的清冷威严。但不知两人方才的谈话他听去了多少,只从他平静的表情和语气难辨他的喜怒。
两人慌忙行礼,心里都是忐忑。“参见皇上!”
独孤司曜伸手扶起安莫璃,柔声道:“你的身子才好,礼数就免了!”
见他似乎无意追究她方才辱骂皇亲国戚的事,公孙南湘松了口气,得到应允起身后,便挤眉弄眼冲她笑的别有深意,她的脸又是红了一片。
直到脸上热潮退去,安莫璃方道:“皇上这会怎么有空过来?”
“十弟不日就会抵京,宫中一些事的操办需要皇后的金印!”他说道:“你大病初愈,若有人来,只把印鉴交给凌雨盖印便可以!”
“臣妾明白了!”
独孤司曜视线一转,落在了公孙南湘身上。“朕听闻你不满你爹爹为你订的亲事,逃婚了?”
面对这个年轻威严的帝王,公孙南湘不敢造次,只规规矩矩的回答。“是,皇上!”
年少时,她随爹爹进宫赴宴自是见过独孤司曜的。那时他虽只是年少的皇子,但他出乎年纪的沉稳内敛让她的印象极为深刻。如今登上帝王之位,越发有种迫人的气势。
记得随爹爹回到南疆之后,爹爹说新帝登基,必有一番大作为,随之而来的风络国也必定会有一番动荡。是以爹爹三令五申的告诫她,不准她私自回京,以免卷入是非之中。
而今回想爹爹所说的话,再看看眼前深沉莫测的帝王,又想起方才怒骂十皇子的一番话,她忽然有些理解了爹爹的做法,不禁为自己的轻率举动感到后悔。不管如何,她都该听爹爹的话。
独孤司曜沉吟道:“你既不想回去成亲,就暂时留在椒鸾殿陪陪璃儿!”
此语一出,公孙南湘哑然。“我…”
他虽是一派的温和笑意,但语气却是不容人辩驳。“朕看你与璃儿十分亲近,她平日里身子不好,宫内也没个人陪她聊天解闷,你能留下来陪她最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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