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他什么人?三丫头才十三岁!”村长愤怒的声音几乎是响彻整个小院,一上午便没有消停过。
火粟走进厨房时,村长已经满脸通红,怒目圆睁,嘴里依旧愤愤不平的骂着。
火粟放缓脚步走到村长身边,倒了碗水递给村长,问道“怎么了?”
村长看了火粟一眼,接过水,叹了口气。这时,之前那名撞到火粟的村民急忙接过村长的话“我们出去说吧。”
火粟看了村长一眼,随着村民走出了厨房。一见到村民出来,北御翎两人似乎都来了兴致,白裴更是坐直了腰杆,竖起耳朵,准备细细聆听。
村民随着火粟坐了下来,同情的朝厨房看了一眼,对三人耐心解释道“我们村虽说是早已不问世事,可是离我们最近的知县大人还是会时常过来探望一下,可是知县大人一直是个好人,如今也不知怎么了,竟要让村长捐出他的女儿,说是进宫参选秀女。”
村民话音刚落,北御翎刚送进嘴中的温水一口喷出,北御翎将杯子放到一边,抹去唇边的水渍,双颊微红,笑容满面的道“没想到南王大人口味还真有些独特。”
白裴似是沉思良久,也随着北御翎的话点了点头,道“凌兄说的话确是有理,如此小小年纪,又怎能进攻选秀?如此说来,那南王岂不是暴虐成性?”
片刻后,白裴又突然一愣,一脸不解的看着北御翎道“凌兄又怎知是南国主君选秀而不是北国主君呢?”
火粟斜睨了白裴一眼,心中满是不解。如此一个弱不禁风还有点犯二的公子哥,到底是谁对他暗下杀手?
村民听到白裴的话后,急忙摆了摆手,焦急的道“公子这话说的便不对了!南王是难得的仁君,又怎会暴虐成性……”
村民话未说完,北御翎邪肆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如此说,那北王便是难得的昏君?”
村民呆滞的看着北御翎,不知是被北御翎妖冶的脸蛋迷住了,还是被北御翎犀利的问话问住了,一时之间,竟是没有回过神来。
北御翎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起身朝屋中走去。
三丫头不知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眼泪连连,走到火粟面前,更是哭的梨花带雨,两只手紧紧的拉住火粟的袖子,发泄般的哭着道“姐姐!姐姐你救救我吧!我不要离开爹!我不要进宫选秀!”
火粟眸子微转,目光落到厨房的窗户上,唇边浮出一抹叽笑。趴在窗户上偷听的人微怔,竟是忘了隐住自己的身形。
火粟一手掀掉三丫头抓住自己的手,起身,居高临下,冷声道“若是你不想去,那你就求自己吧。”说罢,转身离开。
或许是火粟太过冷漠的态度太过骇人,三丫头被掀翻在地,久久未能回神。白裴一收往常的谦卑,黑眸之中精光渐溢。
村长三步并作两步的从厨房中冲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把抓住火粟的双腿,犹如丧家之犬般哀求道“姑娘,求你救救三丫头吧!”
火粟秀眉紧蹙,垂首凝视着被村长紧紧抓住的双腿,细密的汗珠从额头溢出,火粟轻吸一口气,冷声道“起来。”
村长微微一愣,回过神来,依旧是仰头一脸期待的望着火粟,似乎还要在开口乞求。火粟的脸颊愈发冰冷,一双明亮的黑眸中寒意凛然,挣扎半天,站了起来。
火粟敛眸,拖着半条腿进了屋。
屋中,火粟坐在床上,左腿弯曲,火粟撩开裤子,淤青的痕迹愈显浓重。火粟用手摸了摸自己尚未痊愈的左腿,顿时脸色更加难看。
北御翎斜倚在墙边,邪笑着,缓缓走近,俯身摸了摸火粟的左腿,笑容愈发浓烈“你不是应该杀了他吗?火粟姑娘?”
火粟冰冷的眸子直视着北御翎,眸中杀意盎然。
北御翎笑容诡魅,从怀中掏出一根银簪,用指尖夹住,送到火粟眼前。
银簪上依旧残留着凝固的血迹,依照血迹的颜色来看,似是从尸体中拔出来的。
火粟视线掠过银簪,抬眸道“所以北王是准备处死臣妾?”
北御翎不怒反笑,笑声愈发张狂,北御翎眼神猛然冷冽,刀尖般刺在火粟身上。俯身,修长的手指捏住火粟尖削的下巴,邪肆的笑意溢满整张脸庞,声音愈发诡魅“敢这般欺君犯上的皇后,我北御翎此生倒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珍贵的东西,本王又怎会这么容易的放掉?”
北御翎指尖愈发用力,火粟秀眉轻蹙,此时的北御翎俨然地狱修罗般,就连眼角处的红梅也随之泛着魅人的寒光。
北御翎猛的丢开火粟的下巴,敛去神色,取而代之的依旧是一脸慵懒的笑意。
白裴从屋外咳嗽着走进,手中拉着三丫头,看着两人,坚定的道“若是两位不救这个丫头,白某就告辞了。”说罢,转身欲走。
“恕不远送。”北御翎笑眯眯的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笑容越发浓烈。
白裴顿住脚步,脸色愈发僵硬。
火粟斜睨北御翎一眼,放下裤脚,翻身下床,拦在白裴面前,道“救她可以,给我一个理由。”
白裴沉思片刻,凝视着火粟道“人性本善。”
火粟情不自禁的从嘴中划出一抹嗤笑,视线越过白裴,与北御翎对视着,目光中隐隐透出一丝挑衅,红唇轻启“这个忙,我帮了。”
白裴急忙对火粟抱拳,满脸感激“多谢火姑娘。”说罢,急忙将三丫头拉到身前,道“来,丫头,快点说谢谢姐姐。”
三丫头怔怔的看着火粟,眼中隐约有一丝恐惧。
火粟唇边带着冷笑,扫了三丫头一眼,转身出了屋子。
……
这日,乌云蔽日,电闪雷鸣,一场瓢泼大雨似乎近在眼前。淡蓝色的粗布轿子在风中摇摇晃晃,似要随时摔倒一般。
火粟和白裴各自守在轿子两边,白纱遮面,发髻松散,长发飞扬,一身粗布麻衣略显婀娜。
白裴这是一身白衣,手持执扇,隔不了多久便会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每每总会引来几个官差的斥责声。白裴也只好一个劲的道歉。
两名官差大摇大摆的走到火粟身边,上下打量一番,其中一名官差摸着下巴,语气中满是怀疑“你是三丫头的表姐?”
火粟垂首答道“是的。”
“那你为什么戴着面纱?”另一名官差皱眉问道。
火粟谦卑恭敬的答道“小女子生来貌丑,怕吓着几位官爷。”火粟努力的将头垂的更低,掩去眼中的杀意。
官差搓了搓手,色眯眯的看着火粟的侧脸,急不可耐的道“那也要小爷看看再说!”两个人对视一眼,两人便如同饿狼扑食般扑了上来。
白裴额角冷汗岑岑,眼中满是焦急。
两名官差轻而易举的对付了‘弱不禁风’的火粟,一把扯下了火粟脸上的面纱,两人被吓得楞在原地。
只见蜡黄的脸颊上,两道刀疤盖住了整张脸,从眼角划至鼻翼,另一道疤痕则是从鼻翼划到了脖颈,煞是吓人。
等到两人看够了,火粟才故作回神,急忙满脸惊恐的捂住自己的脸。两名官差讪讪的骂了两句,将手中面纱扔到了火粟身上,走开了,一路上便再也没有找过火粟的麻烦。
穿过僻静的小路,幽深竹林,路边丛林中虫鸣声愈发张狂,狂风吹动树叶飒飒声,几人的脚步声交相辉映。
县衙是一座占地面积不大的宅子,门口的两座石狮子已经长出些许青苔,匾额上县衙两个黑色的大字异常醒目,朱红色的大门并未关闭,门口两个大鼓旁边各自立着一个衙役。
到达县衙时,已经是中午。几人前脚刚刚跨进县衙大门,后脚瓢泼大雨便倾盆而至。
轿子从后门而进,直接被抬到了后院。两名官差给了轿夫几两碎银子,吩咐道“这件事不许说出去。”
几个轿夫连连点头,随即在官差的默许下快速离去。
官差敲了敲紧闭的大门,訕笑着道“大人,人已经到了。”
大门内传出男人低沉的声音“你们下去吧,让她自己进来就可以了。”
官差正要撩开轿帘,被火粟挡在轿门边,火粟笑着道“官爷,这种事就让我们来吧。”
或许是厌恶火粟的容貌,官差撇了撇嘴,低咒了一声,带着其他几名官差,转身快步离开。
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动作,雨点滴滴的砸在身上,湿了衣裳,面纱湿了水,紧紧的黏在脸上。硕大的雨珠落进水坑中,溅起片片水花,随即隐没不见。
火粟扯下已经染色的面纱,随手扔在雨中。仰首,任由雨水落在白皙的脸庞上,洗掉了脸上的颜料。
唇边扬起一抹诡异的弧度,火粟斜眸扫过轿子,大步流星的走到门前,推开了紧闭的大门,随即反身关住。
屋中摆设异常简单,一张床,几幅山水画,几个古董花瓶,屋子正中放置着一个四鼎香炉,袅袅炊烟从小孔中缓缓溢出。
视线落至床上,床帘紧闭,火粟将脚步停在床边青葱玉指轻挑床帘。床中赤身裸体的男女映入眼中。
女子双目紧闭,像是睡著了一般。男人心情似乎不错,笑着拍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半饷,才隐约觉得气氛不对,一抬头,便对上了火粟似笑非笑的明眸。
男人微滞。
火粟笑的愈发艳丽,道“大人觉得这样会是一个好的父母官吗?”
男人这才惊醒,看着火粟的身影,贪婪在眼中闪烁,竟是一时间忘记了火粟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