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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旌旗舞苍穹

书名:碧剑清影 作者:流浪的叶子 本章字数:1018字 更新时间:2020-02-08 23:08
    阿济格武艺高强,岂能被他刺中?他左踏一步,偏头避过来剑,旋身剑锋上撩,向那人手臂削去。阿济格这才看清袭击他的是一红脸道士。红脸道士见他武功不弱,冷笑一声,手臂一摆,剑身横撞,当的一声荡开他长剑,踏上一步,左手向他神阙穴拿来,快若疾风闪电。阿济格虽然被他横剑一格,力道奇大,长剑几乎脱手,但他反应甚是敏捷,左手急出,向红脸道士左手抓去,却是满人最精妙的摔交擒拿术。哪知红脸道士这招乃是虚招,左手半途忽然上挑变掌,阿济格一把抓空,砰的一声,胸前着着实实中了他一掌,心口一阵绞痛。
    苏克萨哈曾是多尔衮贴身侍卫,武功自是不凡。刚才事发突兀,为救多尔衮,显得有些手脚忙乱。见多尔衮安然脱离敌人剑招,便挺剑向那人刺去。那人亦是道士打扮,身材矮胖,见他反攻回来,轻喝一声,长剑一挽,一招“游龙出海”,向他手腕刺去。两人刚拆了两招,却闻多尔衮一声惊呼。苏克萨哈回头一看,不知何时,从门口又闯进一麻脸道士,正持一寒光闪闪的青锋剑,向多尔衮攻击。
    多尔衮虽然行兵打仗是把好手,但在马下徒手对抗武林高手,却是左支右绌,狼狈不堪,眼看便要命丧剑下。苏克萨哈大急,虚晃一剑,转身要去助多尔衮。矮胖道士瞧出他心思,点足跃起,伸剑向他后背刺去。苏克萨哈听得背后风声,只得回身再战,无暇去救多尔衮了。
    多尔衮被麻脸道士唰唰几剑迫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他边躲边怒喝道:“臭道士,我多尔衮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苦苦相逼?”
    那麻脸道士脸色阴沉,一剑几乎刺中他面门,嘴里冷笑道:“我大明与你何冤何仇?你侵占我大明江山,践踏我大明百姓,全天下人都与你不共戴天!废话少说,乖乖受死罢!”接连数剑,招招辛辣。
    多尔衮连退数步,嘴里却道:“你们那崇祯皇帝有什么好?他刚愎自用,急躁多疑,诛杀忠臣,自毁大将,我大清不亡他,他亦自亡……”正说着,忽前襟扑哧一声被长剑削去一片,吓得他面如土色。
    忽听一阵呐喊声,无声脚步声奔上楼来。门口呼啦啦跳进来数名兵勇,几杆长枪向麻脸道士上下戳来。麻脸道士怒叱一声,回手环臂一抄,尽数将数杆长枪抄在一起,挫腿一轮,大吼一声:“滚开!”数名兵勇被他连枪挑起,轮出门外,痛呼不绝。多尔衮见他悍勇如斯,心头寒怵,趁他被滞片刻,忙取下墙上的长剑,紧张的盯着他。
    此时,门口一个人影闪了进来,仗剑跃身向麻脸道士扑来,嘴里喝道:“老杂毛,本座来会会你!”
    麻脸道士见他剑锋势挟风雷,招式刚猛凌厉,喝道:“汉奸走狗,来的好!”一剑拨开来剑,飞出一脚,向他小腹踢去。
    来人见他剑法精妙,身法奇快,急忙躲开这一脚却喝道:“原来是昆仑派的杂毛老道!”
    苏克萨哈一见,忙大声道:“葛统领,快保护摄政王爷!”原来此人正是葛启巫。
    麻脸道士正要继续攻击,忽闻哧的一声,一缕指风向他璇玑穴点来,忙提剑斜跃避开。回头一看,只见门口跃进来一个喇嘛,单指出袖,指风锐利。不用说,这是指空赶到了。紧接着,多卢、索哈尔和尼隆也奔进来,向矮胖道士和红脸道士扑去。
    苏克萨哈和阿济格见后援已到,脱离纠缠,两人便拥着多尔衮向门外冲去。三人冲出门口,便见詹岱率无数弯刀兵勇奔上楼来。詹岱见多尔衮被苏克萨哈和阿济格连拉带搀出来,甚是狼狈,忙跪倒在地道:“摄政王爷,小的来迟,罪该万死!”
    多尔衮喘着气道:“快将三个贼匪拿下,不得伤及性命,本王要亲自审问他们!”
    詹岱忙率兵勇冲进屋去。此时,便听楼下呐喊四起,只见无数兵勇涌来,将阁楼围得水泄不通。三人正要下楼,忽听一声暴喝:“满贼哪里走!”只见一个蒙面人从廊顶飘落下来,轰的一掌向多尔衮掀来。原来南宫凌风见葛启巫等赶到,而紫星等人迟迟不来,心知昆仑派的刺杀计划已然失败,正暗自叹惜,却见苏克萨哈和阿济格拥多尔衮出来,恰是刺杀多尔衮的绝好时机,便从梁上扑下来,向多尔衮全力击出这一掌。
    苏克萨哈和阿济格听得掌风如雷,知道他内力惊人,忙挥剑斩去。南宫凌风冷笑一声,却不惧两人利剑,双掌交错,以分筋错骨手法向两人手腕扣来。两人躲闪不及,手腕一痛,已被拿个正着,长剑哐啷一声坠地。刚要挣扎,忽手腕剧痛,身子一轻,已被他掷出走廊,向楼下坠去。两人在空中急忙翻身,坠地却依然被强大的劲力震得站立不稳,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两人满脸土灰爬起来,却见法引和崔丹青从兵勇中冲进来。苏克萨哈忍痛向两人喊道:“快上楼救摄政王爷!”
    法引张臂腾飞,足尖在一楼栏杆上轻轻一点,便嗖的一声蹿上二楼,刚落在走廊上,便见南宫凌风夺下了多尔衮的长剑,正向他狂追过来。南宫凌风几步追至多尔衮身后,大喝一声,一掌劈下,却是华山派的劈空掌,招式虽然平淡,但掌挟风雷,力若千钧。法引见情势危急,情急之下,抓住多尔衮肩膀一扯,扯得多尔衮身子横飞,向腾身而起的崔丹青撞去,再翻手迎上。只听震天一声巨响,木屑飞扬,两股刚猛劲力相撞,将走廊栏杆震得粉碎。法引被南宫凌风内力震得口吐鲜血,袈裟粉碎,喀嚓一声,脚下走廊木板禁不住强力冲撞,碎裂开来,他来不及抽身,连同破碎的木板向下坠去。
    多尔衮听得背后劲气鼓荡如飓风,吓得两腿发抖,恰好那法引落到他身边,见法引张手抓住自己肩膀,眼前一花,身子便向楼下飞去。半空中身子一轻,却是崔丹青张臂接住了他。崔丹青和惊魂未定的多尔衮落地站稳,刚一抬头,便见法引从二楼跌落下来,摔在一楼走廊上,一副大红袈裟破成碎片,漫天飞扬,惊得他半天回不过神来。
    楼下兵勇见状,弯弓齐射,霎时间嗖嗖之声不绝,利箭如飞蝗一般向南宫凌风射去。南宫凌风没想到自己一击之下,威力如此强大,正愣神之际,无数利箭已嗖嗖飞来,急忙将手中长剑一阵狂舞,无数利箭被他剑气激弹,四散飞射。眼见多尔衮被众多兵勇拥走,南宫凌风只得便挥舞长剑,向屋内冲去。
    屋内剑光闪闪,掌影纷纷,三位老道士被五个高手并十几个弯刀兵勇围攻,虽然放倒几个兵勇,却各自挂彩,斗得精疲力竭。眼见刺杀多尔衮已然无望,正苦于无法脱身,猛然门口砰砰几声巨响,伴随一阵惨叫,几个兵勇四下横飞,撞在屋顶、墙壁上,脑浆迸裂,气绝身亡。只见一个蒙面人仗剑杀入,剑刺掌劈,勇不可挡。霎时,场面大乱,弯刀兵勇顾不得再攻三人,急忙转身迎敌。三人精神大振,趁敌人慌乱之时,奋力向门口冲去。
    红脸道士被多卢的毒掌击中,毒气蔓延,头晕眼花,刚冲到南宫凌风身边,便已站立不稳。南宫凌风一剑挡开刺到红脸道士背后的青铜剑,一手扶住他,关切道:“紫明道长,伤势可有大碍?”
    紫明恍惚间听见他呼出自己道号,惊诧之余,忙强振精神道:“谢谢……我,我能支持得住……”
    南宫凌风长剑一抖,剑身颤动,唰唰唰连刺九剑,将扑上来的葛启巫几个迫退,一边将紫明推到麻脸道士身边,大声道:“紫光道长,你和紫微道长快护你师兄冲下楼去,这里我来应付!”
    紫光见他剑法、掌法门派博杂,功力浑厚惊人,听声音又苍老沙哑,对他们似乎也非常熟悉,以为他是某位前辈高人,忙道:“多谢前辈相救!”便扶着紫明,仗剑继续往外冲。
    南宫凌风愣了愣,才明白自己蒙面,声音又变得极其苍老,是以紫光才误以为他是某位前辈高人,当下只得苦笑。在他愣神的一刹那,指空等高手已一起向他攻来。他长啸一声,长剑华光暴绽,一招七式,分刺五人,快若奔雷。五人见他猛然变招,精妙无比,威力无穷,无可抵挡,慌忙退避。
    “残月剑法?”葛启巫惊呼一声,肩井穴被刺中,血涌如注,半个手臂都差点毁了。索哈尔手指被削落三个,痛得犹如狼嚎。多卢被刺倒在地,抱着被洞穿的手掌翻滚痛叫。尼隆跌坐在地,一脸痛苦,青铜剑被震飞,满手鲜血淋漓。指空武功最高,虽未受伤,但长袖被割去大半,要不是他缩手快,恐怕整个手掌都被斩断,骇得他呆立原地,半晌都动弹不得。
    好在南宫凌风对自己武功高低尚不十分清楚,所以并不继续攻击,而是返身跃出门口,向楼下冲去。葛启巫捂着肩膀,奔到走廊一看,只见南宫凌风和三个道士已杀入兵勇群中,剑如蛟龙出海,剑光过处,兵勇便成片倒下,尸首异处。此时,衙门外火把熊熊,大军已闻讯赶来。
    葛启巫忙奔下楼去,迎面撞上苏克萨哈,便大声道:“苏克萨哈将军,别让那蒙面人跑了,他是闯匪头目南宫无痕!”
    苏克萨哈大惊,仗剑往外追去,边追边喊:“英亲王爷,快抓住匪首南宫无痕!”
    阿济格率兵入关时,和闯王部队打过无数次恶战,对闯王身边的“铁血五侍卫”再熟悉不过,尤其是武功卓绝的南宫无痕,更是威名远播,清军将士无人不知,无人不怕。阿济格闻听,惊骇不已,长剑一挥,大声道:“取南宫无痕首级者,赏黄金万两!”
    众兵勇长期驻守兴京周边,对南宫无痕却不知晓。听到赏赐如此之高,便个个精神抖擞,呐喊着争先向前,一时间兵如蚁涌,刀光剑影,将四人围得如铁桶一般。
    紫光猛然听兵勇高喊“杀南宫无痕”,震惊不已,对南宫凌风道:“原来是南宫盟主!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果真是铁血英雄,豪气干云!”
    南宫凌风苦笑一下,却无暇解释,一边挥舞长剑,刺倒数个兵勇,一边大声道:“三位道长,此地不可久留,我们快上房顶去!”说罢,一手拽过紫明,足尖点地,嗖的一声飞到半空,脚下在兵勇头上疾点,如流星般向东南方向的一座高楼射去。
    紫光忙对紫微道:“南宫盟主说得不错,我们不可恋战,快走!”
    两人仗剑横闯,向高楼靠去。等靠近高楼,两人便飞身上了围墙,再腾身向楼顶跃去。此时,如蝗飞箭再次射来,两人落到楼顶,一边回剑拨挡,一边拔足狂奔。阿济格眼见敌人从眼皮底下逃脱,恼怒无比,从兵勇手中抢过一张弓,搭三枝羽箭,拉弓射去。阿济格天生神力,箭矢刺破长空,向紫微疾射而来。紫微跑在后边,猛听箭矢破空之声激烈,回头挥剑拨挡。喀嚓一声,当先一枝箭被他砍断,后边两枝却一上一下射至他面门和胸膛前。紫微急忙低头,避过上边的箭,左手一探,抓住了射至胸前的箭。哪知这一箭力道最强,扑哧一声,箭挣脱手心,深深射入他胸膛。紫微痛哼一声,身子晃荡几下,跌倒在房顶上。
    紫光回头看见师弟中箭倒地,又惊又怒,急忙奔回来,将他扛在肩上,继续向城外奔去。两人各负一个伤者,在房顶上下腾跃,房下街道上火把闪烁,不知有多少兵勇在奋力追赶。奔至城墙边,忽听一阵呐喊,城墙上骤然出现无数火把,数不清的兵勇早埋伏在城墙上,一个个弯弓搭箭,向他们瞄准。
    紫光和南宫凌风急忙伏在屋脊上,便听嗖嗖之声大作,无数箭矢从头顶飞过。紫光看看昏迷过去的紫明和紫微,焦灼无比道:“南宫盟主,看来要出城绝非易事,这如何是好?”
    南宫凌风看看四周,见城墙边竖着一杆大旗,旌旗在寒风中猎猎飘扬,便灵机一动道:“道长,照看好你两个师兄弟!”说罢,长身而起,剑舞得密不透风,奔至房檐上,足尖一点,纵身飞上了旗杆顶端,挥剑斩断旗绳,将旌旗扯在手中一阵狂舞,将无数箭矢卷在了旌旗里。只闻听他一声狮吼,如震天雷鸣,旌旗倏然一展,无数箭矢如雨向城墙射去。城墙上兵勇躲避不及,中箭跌落者无数,埋伏圈被打开了一道缺口。他振臂一掷,旌旗呼啦啦向城墙射去,噗的一声,顶端的铁枪头深深扎入城墙里。他将弋在旌旗上的绳索绑在旗杆上,再飞跃回来,扛起紫明,大声道:“快走!”
    紫光在房顶上看得惊心动魄,见状忙扛起紫微随他向旗杆跃去。两人足尖在旗绳上轻点,几个起落便蹿上了城墙。此时,无数兵勇从两侧赶来增援,两人将射近身边的箭矢砍落,飞身跃下城墙,向雪野奔去。
    两人一口气跑出了百十里,确信追兵再难追到,才寻了个山坳,将紫明、紫微放在雪地上,察看他们的伤势。
    南宫凌风见紫明面色青紫,显然中毒已深,忙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掰开他嘴唇塞进他嘴里,再对他胸膛轻轻一拍,药丸便咽了下去。紫光不知他给师兄服的什么药,心中忐忑,却不好阻拦。
    见他神情有异,南宫凌风微笑道:“紫明道长中了‘修罗血魔掌’,毒性发作。他服了我这药丸,不出半个时辰,必然醒转。”
    紫光被他瞧出心思,脸一红,忙拱手道:“多谢南宫盟主救命之恩,来日我们师兄弟定登门叩谢!”
    南宫凌风见他不会掩饰,知他是敦厚率真之人,忙还礼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倒是你师弟这箭伤,我却束手无策。”
    紫光再细细察看了紫微的箭伤,反而面露欣慰:“好险,幸好箭未伤及心肺,师弟尚不至于丢掉性命。”说罢,抓住箭羽,一下将箭头拔出。紫明昏迷中依然痛叫一声,创口鲜血如注。紫光急忙闪电般在紫微胸膛疾点数指,止住喷涌的鲜血,又从怀里掏出昆仑派独制金创药,均匀撒在创口上,再扯下自己的道袍前摆,将伤口包扎好。一切料理停当,两人才坐在雪地上歇息。
    南宫凌风忽然问道:“你们三个师兄弟怎么就敢冒险刺杀多尔衮?”
    紫光神色迷茫道:“我们本是接到掌门师弟的飞鸽传书,赶来和他们会合的。但我们赶到会合地点时,已经错过了约定时间,他们也不知去向。我们以为掌门师弟已率众人入城,便赶往正白旗衙门接应他们,谁知他们竟取消了计划,我们师兄弟才落到如此被动的局面。”
    南宫凌风沉吟半晌道:“紫星道长向来行事缜密,即使取消计划,也理应让人通知你们的,断不会让你们蒙在鼓里的。”
    紫光点头道:“我也百思不解,掌门师弟做事向来周到,今日不知怎的却如此疏忽大意。莫非,莫非有什么重大变故?”
    南宫凌风道:“据我所知,他们在城内的线人早已投靠多尔衮,莫非他们得知计划泄露,担心落入陷阱,才匆忙改变计划的?”
    紫光惊骇道:“什么?那曹沭也做了清廷鹰犬?”南宫凌风便将自己看到的情形描述了一遍。
    紫光听完,勃然大怒:“这个曹沭,不顾廉耻,为虎作伥,难怪今日多尔衮早有防备,原来是他从中作梗!我这就去宰了他!”说着,提剑要走。
    南宫凌风忙拦住他道:“道长息怒!此时万万不可再深入险境,铲除叛逆还需从长计议才是!”
    紫光气呼呼的将剑掷在地上,咬牙道:“不手刃这叛逆,难解我心头之恨!”
    南宫凌风听觉精细,忽闻百步之外有衣袂破风之声,忙拉着他伏下身来,示意有人来了。两人伏在山坳里,不一会儿便听见一阵脚步声,一个人轻轻呼道:“三师兄,是你们吗?”
    紫光听得是紫星的声音,忙跃起身来,叫道:“掌门师弟,我们在这里!”
    山坳边闪出许多人影,直奔到他们跟前,领头的正是紫星。紫星见到紫光满身血污,身上多处挂彩,两个师兄均身负重伤,便明白了大半,忍不住抱着紫光泪涌如泉。
    等到二人平静下来,紫光刚要将南宫凌风引见给紫星,哪知紫星猛然见到南宫凌风,倏然变色,怒喝道:“原来是你个奸贼,吃我一剑!”拔剑向他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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