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红的锦衣上，绣着深红的百合，将她的小脸衬得越发的粉润可人，身量也长了，眉眼渐开，淡淡的婴儿肥退尽，初具了少女的娇媚。墨黑的长发盘了个松松的单螺，别了根百合银簪，两耳坠着小巧的银百合，不富贵却不失大气，清新水灵，与她的年纪正好。
独孤皇后近来越发的疼爱她，拉着她的小手说了会儿话，便道：“虽说勤俭好，可你毕竟是皇家宗妇，太过素淡，只怕别人会说你故作姿态了。至少也要配个金簪，本宫记得可是赏了你不少好货色了。”
萧悯一笑，“母后说的是，只是儿媳年纪还小，总怕压不住。那些好宝贝，儿媳都留着呢，过几年再好好显摆显摆。”
“这倒也是，我儿如花似玉的，可不能被那些俗物压坏了。”独孤皇后喜欢她的不作伪，回头对贴身大宫女说：“红鸾，本宫记得还有几套浅色玉质的头面吧？快去找来，那颜色，本也不适合本宫。”
红鸾含笑应道：“是，娘娘最是心疼晋王妃，那可都是好东西。”然后转身离去。不多时，捧了二个精致的木匣，走了进来。
萧悯就窝在皇后身边，自然好奇地抻了小脖子去看……
“嗯，红鸾的眼光一向不错，正合本宫心意。”独孤皇后看了看那套水粉冰玉的头面，回眼打量着萧悯，“这玉上嵌的红宝石，倒是衬你这身百合夹裙。红鸾，带着王妃下去，把这套头面直接戴回去，那套点青的留着配别的衣服。”
萧悯也一眼便喜欢上那水粉色，感动地抬眼看着皇后，“谢母后……悯儿恨不得是您的亲亲女儿才好。”
独孤皇后几十年风雨走过，自然看得出她这话是发自真心，想起唯一的女儿远嫁突厥，还不知道是不是有人会这样疼她，不由勾起慈母之心，眼底泛了湿。抬手捏了下萧悯的小脸蛋，“傻悯儿，做母后的儿媳不是更好？女儿反倒不能日日相见。等你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儿，便会明白母后的心了，去吧，打扮漂亮的，回去好让珖儿惊艳一把。”
萧悯被说得不好意思，顶着小红脸随红鸾去了侧殿。
“姐姐，我府里有个红玉，跟姐姐长得倒也有几分相似，也是心灵手巧的，我可是一刻也离不开她呢。”萧悯从新磨的铜镜里打量着身后为她梳头的红鸾。
红鸾手上一僵便又恢复自然，“王妃垂爱，是她的福气。玉儿本是奴婢的亲生妹妹，还望王妃日后多关照些，红鸾在此谢过。”
“哎呀，真的呀？那可太巧了。”萧悯笑得双眼眯成一道缝，“真是没想到……姐姐放心，我很喜欢她的。不过现在舍不得她，再过几年，我一定给她找个好夫婿，风光地嫁出去。”
红鸾见惯了这宫里的腌臜之事，本不是容易敞开心扉的，可红玉是她唯一的亲妹子，若是能有个好归宿，她这辈子也就别无所求了。……“奴婢谢谢王妃的大恩。”自己不得出宫，又没可能做上妃嫔，最多日后做个姑姑，只怕得老死宫中了。她一时黯然，却还是笑对镜中的萧悯道：“王妃天生丽质，这套头面，真真也只配王妃戴呢。”
萧悯今天的目的达到，很是高兴，专心地打量着镜中的自己：“那也是姐姐手巧，挽的又快又好看。”
红鸾退后一步，在宫里生存不易，既然人家投桃，自己就要报李，小妹在她的手心里，……这些都无所谓了。只是打量萧悯的目光带了些不同，或许小妹跟着这样的主子，真的会有出头之日。
两人回到正殿门外，便觉气氛不对，相视一眼后红鸾退后一步，摆手招过一个小宫女，低声问了几句便回到萧悯身边：“王妃寻个机会出宫回府吧。”
萧悯一愣，随即点头，虽没说什么，但看向红鸾的目光带着真诚的感激。
红鸾一笑，又退后一步。
萧悯迈步进了殿门，“母后，悯儿这样可好看？”她无辜地看向皇后，“咦，谁惹母后生气了？等悯儿回去跟殿下说，让殿下来帮母后出气就是。”
独孤皇后勉强地笑笑，眼底却依旧寒凉，“我儿果然适合这颜色，……走，随母后去长长见识。”说罢，她起身攥着萧悯的手腕就外走。
萧悯匆匆与红鸾对视一眼，便被拉走。
红鸾咬了咬下唇，此时也没别的法子可想，连忙匆匆跟上，身后还坠着二十来个宫女嬷嬷，弄得浩浩荡荡的。
萧悯看了眼那院门上的横匾，储秀宫？还未想明白，便被拉了进去。
“皇后娘娘驾到~”随着小太监的嗓音，自各屋里奔出数十位少女，胆颤地跪了一地。
“谁是昨夜侍寝的刘氏？”独孤皇后冷冷地问道。
萧悯紧抿下唇，手腕处疼得厉害，却不敢开口。皇后的气，实在是不小，而且她还感觉出那娇小的身子正微颤着，不知是气的还是……反正冰凉。
随着大家的目光，萧悯看到那个面白无色的小姑娘，比自己年长个三四岁的样子，几乎瞬间瘫软在地，秋水般的秀目泉涌般地垂下连串的泪珠，滴落下去。
“果然妖媚，难怪能迷了圣目。来呀，拿下杖毙，也好让大家看看媚主惑上的下场！”独孤皇后的细眼射出凶光。
萧悯吓得一颤，小脸也白了。这样的独孤皇后，真的吓着她了。
左臂上一暖，她扭头一看，红鸾正冲她微微摇头。
萧悯听着那一声声凄厉的惨叫，觉得脑袋里嗡嗡的，耳膜也往外鼓着，那长条凳下，很快就积了一摊血……晃得她眼里只有红色，天地一片红。
不知那声音消失了多久，但萧悯觉得一直在回响，直到一声怒吼：“你怎么如此狠毒？”才震回了心神。
睢皇下了朝，兴冲冲地往储秀宫而来。昨夜那温香软玉让他回味无穷，似年轻了二十岁，欲罢不能……
当他一眼看到独孤皇后时，心就凉了半截，再顺着老妻阴狠的目光一看，明显已无生机的纤细身子无力地担在长凳上，双臂已经垂落……
几十年的郁火顿时冲出百汇，化为一声怒吼，喊出心底的真心话。
“此女之死，缘于皇上，是皇上造的孽，岂是本宫心狠？”独孤皇后冷冷地看着扶持了几十年的丈夫。这样的事，她也厌恶，甚至觉得恶心，可让她更恶心的是丈夫一次又一次的出轨。即便这样，她也绝不容许后宫有妃嫔的存在。男人果然都是一样的，即便当初誓言发得再好听，也管不住那惹祸的根。
睢皇颤着手指着她，“你你你……哪有半分母仪天下的胸襟？”
“那皇上就别做背信弃义的事儿！”独孤皇后铁青着脸，“那样，臣妾自然就能母仪天下了。”
睢皇此时才瞥见老妻身边的二儿媳，惨白着小脸，微晃着身子，似乎马上就要昏厥过去，顿觉老脸烧得慌，恨恨地一跺脚，风一样地卷出宫门……
－－－－－－题外话－－－－－－
熊一样的打个滚，捶地撒娇……求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