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月夕好似从那淡笑中看到了嘲讽,隐在长袖里的手紧紧攥紧,都是沐清尘这女人,让自己在大哥面前丢尽了脸。这些年大哥明明对自己很温和,但是这个女人一来就变成了这样,果真不是盏省油的灯。
“大哥,是林相来了府里,父亲正和林伯父开怀畅叙,父亲叫你也过去见见林伯父。还有,林姐姐也来了,想要见见清尘妹妹。”沐月夕垂着头低声道,显得十分乖巧。
“嗯,知道了,一会儿便去。”沐剑晨的态度永远温和有礼,但是却也隐隐透着几分疏离感。
“有你这么个妹妹,很好。”沐剑晨看着沐清尘,淡笑着道了一句,目光意味不明,然后起身离开了亭子,月白色的背影就像是这个粉色世界的一抹雪,看似不相容却是比谁都要耀眼的一抹亮色,桃花瓣纷飞而下,打在他的不染尘埃的衣服上,停留了片刻,又随着他前进的步伐被轻轻都抖落了下来,像是化为一杆笔,在那白袍子勾勒出了一副无形的山水画。
沐清尘忽然就想起上次在竹林里捕捉到的那抹黑色,较之沐剑晨多了一种阴郁的神秘感,最诡异的是那个人是一头银发,而那人的身形昭示着这人是个年纪不超过三十的青年男子。
侍从木石紧随其后,走之前还朝几人提醒了句,“小姐们还是早早离开此地吧,少爷不喜欢外人在自己的地方呆太长时间。”说完,聪明地不等大小姐们发火便离开了亭子。
“狗奴才!”沐叶莺瞪着眼低骂一句。
待沐剑晨走远,沐清尘好整以暇地拄着脑袋欣赏两人的表情。
注意到沐清尘那似嘲讽似讥诮的目光,沐叶莺一直憋到现在的怒火悉数喷薄而出,见周围只有沐清尘带来的一个小丫头,忍不住破口大骂道:“不过一个贱人生的小贱种,在我们面前装什么大家闺秀。怎么,这些年的斋饭还没吃够么?!”
沐月夕修眉微拧,拉了拉她的袖子,暗示她稍微收敛一下,对着沐清尘公事公办的口气,“林相的女儿林婉菱你应该知道吧,婉菱姐姐正等着你呢。”
“怎么,不继续装了?方才还一口一个清尘妹妹叫得亲热呢,外人一不在,便恢复了你的本来面目?”沐清尘目光清冷地盯着沐月夕,嗤笑一声道。
沐月夕脸色略微一变便恢复正常,娇笑道:“清尘妹妹说笑了,还是快些去后厅,别让婉菱妹妹久等了。”
“干我何事?”沐清尘漫不经心道,一副慵懒的样子。
沐月夕和沐叶莺齐齐一呆,林婉菱是何人,那可是林相的掌上明珠,皇后娘娘疼爱的小侄女,沐清尘再猖狂也惹不起这位主儿。呵呵,这下子可有好戏看了。两人对视一眼,目光暗中交流,里面的幸灾乐祸和暗算讥讽毫不遮掩。
“既然如此,那妹妹好生呆着吧。”沐月夕嘴一扬,和沐叶莺调头离开。
“等一下。”沐清尘淡淡地抛出一句,虽然声音不高,却在无形中带给人一种无法抗拒的威压。
两人佯装没有听到,欲继续往前走,哪料眼前一晃,那人竟已直直站到了她们的面前。
沐叶莺大惊,张了张嘴,一句话还未说完,便闻啪啪几声,在这幽静的桃花林里极为响亮,似是划破暗暗沉寂的哨音,麻木过后,一种钝痛从两颊传来。
“啊——”沐叶莺尖叫一声,捂住两边红肿的脸蛋,惊恐又震怒地瞪着眼前的女人,“你……你居然敢打我,你这贱人!”说完就扑了过去。
沐清尘眉毛一挑,一只手轻巧地捏住了沐叶莺的胳臂,五指越收越紧,痛得沐叶莺连连尖叫出声。沐月夕早已看得愣住,泛白的樱桃小嘴微张,这个女人竟是个懂武功的!幸好她没有像沐叶莺那样莽撞,不然被扇巴掌的就是自己了。
“刚才你口中叫了几个贱人,我便扇了你几个耳光。”沐清尘笑容灿烂,给人一种灵动之感,满足地看着她脸色越来越白,无趣道:“不愧是吴姨娘肚子里出来的,被扇耳光时所说的话都相差无几。吴姨娘我都敢打,更遑论你这么个不起眼的小角色了。”
“你这贱人——”沐叶莺大骂道。
“啪——”紧随而至的是清脆的耳光声。
“你这贱——”
“啪啪——”
“贱——”
“啪啪啪——”这次一句话还未说完,便有较之先前更为清脆的声音响起。周围的花瓣飘飘洒洒而下,似受了惊,花雨一时变大,落满一地,铺成一个巨大的粉色天然毯子,上面的人就如一个小小的缀于其上的宝石。
沐叶莺的脸已经肿得老高,微微一张口都会牵动脸颊上的肿痛,一张娇媚的小脸如今已接近于某种只懂得吃喝拉撒睡的生物。
绿珊默默看着这一场闹剧,好心肠地在心里为惹恼主子的这无脑女人烧了一炷高香。惹什么人不好,偏生要惹上这么一座金佛。
“清尘妹妹手下留情!”沐月夕脸色难看道。她看出这女人有些武功底子,虽然自己会点儿薄技,可是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只好放下身段求她放过沐叶莺。
沐清尘冷冷扫了沐月夕一眼,看得沐月夕浑身发毛。
“虽说你们是小妾所出,但是该有的教养还是得有,只有在贱人的眼里才会觉得别人是贱人。”说完,细长的手指尖在沐叶莺红肿的脸上轻轻滑过,吓得沐叶莺浑身轻颤。等到沐清尘手一松,沐叶莺忙缩着身子往后蹿了好几步,畏惧地看着这个笑得无辜的女人。
沐月夕努力撑住脸上的笑,客套几句后拉着呆傻的沐叶莺踉踉跄跄走远,两人几乎是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