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得近些了,不难看清楚杨小姐费尽心思渴求一见的桃花小姐。眉目精致如画,未施脂粉的白皙脸庞泛着微微的奶白色的光。怎么看都是个善良无害文静秀雅的美女,一时间被人通知来看看桃花的一众男女都愣住了。不少人把视线投向她身边这个桀骜的丫头,该不是这个丫头搞的鬼吧?喜儿自从认主之后,就一反往日的低调隐忍,身上隐隐显出了本身的气势,看起来确实有些桀骜不逊。
柳飞笉把指责的话也咽了回去,这样一个纯良无害的美少女,怎么会说出那样刻薄的话。
眼看着这些人似乎没什么想说的了,桃花拍拍喜儿的肩,轻声道:“我们该回去了。”
轻柔的宛如和风,让人听得极为舒服。喜儿倒是不在意他们将黑锅让自己背,端起那株小草,一挺腰板,跟在小姐身后往书院走。
几个男女相视一眼,让人留下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突然柳飞笉觉得脚腕儿一疼,猛地大叫了一声。一低头,一条青碧色的小蛇飞快地游进草丛。柳飞笉张口大叫:“天呐,我被蛇咬了!”
南方的蛇大都是有毒的,还是初春,大多数蛇都还在冬眠。柳飞笉小时候就被蛇咬过,那时候还是一起和他玩儿的周梅喊来了人,及时救了他一条小命。
心里又惊又慌,半截子小腿又疼又麻,柳飞笉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脸色青白。
周梅心里一急,不顾女孩子的矜持。三两下脱下柳飞笉的鞋袜,脚背两颗毒牙的印迹,已经泛起了黑青。周梅对着旁边的几个人大叫:“你们谁带了蛇药?”
眼看着几个小姐公子都一副束手无策的样子,周梅一跺脚,起身对着桃花追去。一边大喊:“玉小姐等一下,柳哥哥被蛇咬了,你带蛇药了吗?”
桃花抬眼,长长的睫毛扬起。一双冰质冷泉般的眸子明澈清透,周梅一愣,这位小姐低眉垂目是宛如柔弱无意的小花,抬眼间的明媚风情居然如芳华初绽。就是这样不带感情的一撇,就让人潜意思想要追随臣服。比起之前杨牡丹的欲擒故纵,这位的才是真正的低调。
桃花走了几步,随手拔起一棵小草,往周梅跟前一递:“穿心莲,你弄碎了给他敷上,给他些水喝。暂时不要让他移动,等伤口的黑色退下去,找顶轿子抬他回去。”
喜儿睁大眼睛,万事不在心的小姐,居然真的会出手救一个诋毁她的陌生人!
桃花不管别人怎么想,交代完自己该说的话。这次不再回头,直接回书院了。以怨报德也罢,情难自禁也好,总之是少女情怀,她就当日行一善了。可惜有点违背自己不白救人的原则,想让她出手,没有些看得上眼的东西,否则想都不用想。
东汉的钱币比较混乱,桃花记得没错的话,这钱可是要大幅贬值的,不如一些稀有的宝贝好。
想起在以前偶尔出手救人,桃花的眼角微抬,今天心情好。就算为了这株素馨兰,做件好事儿算了。
……
看着已经走远的一对主仆,周梅稳下心思,心里坚定一个念头。那就是玉家这位七小姐,只能交好不能交恶。
匆匆走回柳飞笉身边,毫不犹豫的把那棵小草丢进自己嘴里,入嘴极苦。周梅的眼里泛起了泪花,不过强忍着嚼碎了敷在柳飞笉脚腕儿上。做好这一切,吩咐跟来的丫头去取水,请求几位同来的伙伴帮忙雇轿子。
柳飞笉看着眼前脚不停步的秀美女子,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子愧疚。杨牡丹那张魂牵梦引的美艳脸庞,似乎也没那样牵心动魄的吸引力了。想到万一周梅没有去找玉小姐,他这条命也许就会保不住。转移了注意力,脚腕上的伤口似乎也没那么疼得厉害了。
看着柳飞笉的脸色恢复了白红,牙尖嘴利的张琴开口了:“算了,想起来也怪没意思的。玉小姐说的不错,早晚都是个被人抢走,强求还真不是福气。我们也不必和人去比,我就不信退了亲,我张琴就嫁不出去了!孙倩,王蓉,周姐姐,我先走一步了。”
张琴率先带着丫头走了,这段时间这样傲气不肯服输的闹着,也不过就是徒增笑柄罢了。就像玉小姐说的一样,杨牡丹再美艳迷人,也不过就是一个人,这些个疯狂的少年,大多数还是要失望的。她张琴自问家教甚好,女子应该学的都半点不输人。从今天起,就安安稳稳的呆在家里,等着父母为自己做主。
孙倩王蓉也是心里一暗,尤其是看见了玉家这位七小姐。虽说不像杨牡丹那样艳光四射,可胜在那股子浑然天成的自如。私心里把玉桃花和杨牡丹放在一处一比,不得不说,似乎半点不差,甚至气质要高出不少。杨牡丹已经花开正艳了,玉七小姐却含苞未放。可人家可没像杨牡丹一样招摇过市,引得一众少年子弟趋之若鹜。
这样一想,这些日子被杨牡丹的风头压得喘不过气的心情好过了不少。也不枉她们在半路上被人截下后,巴巴的跑来看这位七小姐。
孙倩和王蓉也告辞先走了,不再去看和她们已经退了婚男人。
方青,杜贵的脸色都是一阵扭曲。他们不顾家里人的反对,和孙家王家退了亲。原本这些个女子不依不饶的死缠烂打,只会让人从心里讨厌,可是人家潇洒转身了,这心里又空落落的。已经有家丁抬着轿子匆匆赶到了,周梅直起身子,浅浅一礼,清清楚楚地说:“柳哥哥,记得五岁的时候就是在梅儿找人救了你之后。柳家周家才为我们定了亲。始于斯终于斯,梅儿最后叫你一声柳哥哥。以后再也不会缠着你,但愿你心想事成吧。”
拉着丫头的手,周梅头也没回的走了。转过一道弯儿,上了马车。周梅的泪一颗颗无声地流下来,一个人能有多少十年,十年她尽心尽力爱着这个青梅竹马的少年。柳哥哥,柳哥哥……她叫了多少声!从此萧郎成路人,他们的姻缘断了,两个人的事儿,她一个人再努力都没有结果!
柳飞笉的脚腕儿已经不太疼了,可心就像是被只手狠狠地攥紧似地,就像是生命中最重要的最珍贵的东西,离他远去了!
脸色再次变得惨白,下人赶紧扶他上了轿子。匆匆往医馆的方向去,方青上马,去通知柳家的人。他和柳飞笉本来是好朋友,这些日子为了杨牡丹的事儿,没少吵闹争执。方家的蚕丝大部分都供给了柳家,他们两家也是世交啊。
杜贵心思重重,也上马往家里走。这些日子昏昏噩噩的,就像是被冲晕了头脑一样,他也要仔细的想想,再想想!
这片地方已经空无一人了,半坡上一个高大的身影玩味的轻轻敲打自己的手背,那是一株兰草?一抖手,一张纸条飞射出去,一只银色的小鸟不知从哪里飞出来,张嘴叼住,打了个盘旋,飞走了。
小童子一缩脖子,主上从来不这样鬼鬼祟祟的暗处行事。一般这样的事儿都是交给别人做的,这次一反常态,事事倾力亲为。现在居然连唐腾都用上了,到底是想干什么啊?
他郁闷有人比他还郁闷,唐腾接到银羽传来的书信,恨不得一手掐死这只报信的小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