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过后,岚薰照例缠着北堂胤,无比娇憨的神态。辛远远此时见到这幅场景,不觉令有所思。北堂胤波澜不惊的样子,让她揣摩不透。
“公子!陆效然到了。”金波在北堂胤面前恭谨说道。
“哦?终于来了。”北堂胤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岚薰听到陆效然这个名字,脸上也显露纯净笑容,“陆哥哥来了啊。”
辛远远有些疑惑的看着两人的神态,看来这位陆效然还是个故人。正想着,只见小厮引着一位蓝衫男子走进厅中。他面如冠玉,风仪卓然,既有书卷之雅气,却也英姿勃发。人中俊杰。
“乔兄!!别来无恙啊!”他朗声笑道,向北堂胤施礼。
“陆兄越来越气宇轩昂了。”北堂胤回礼。
“哪里哪里,”陆效然大笑,转头看向了岚薰,眼中现出惊喜,“小薰姑娘也一起来了?”
“陆哥哥好!”岚薰甜甜叫道,陆效然面上顿时绽放出温柔宠爱之色。
“这位是?”陆效然看到岚薰旁边的辛远远,有点惊讶。
“她是我的好姐妹,远远,辛远远!”岚薰侧着头,笑眯眯道。
“辛姑娘好。”陆效然彬彬有礼。
“陆公子好。”辛远远灿烂一笑。
寒暄一阵,相见甚欢,分主宾落座。
“没想到乔兄你居然在这里也有别院,今天得知你来到宣城,我还有点不敢相信呢。”陆效然笑道。
“我以前说过,我们会在宣城再见的,没有食言吧。”北堂胤笑道。
“当日在京中,乔兄搭救之恩,效然铭记于心,没齿不忘。”陆效然正色道。
“区区小事,陆兄不必放在心上。”北堂胤端起茶杯,“此次来宣城,只是想带小薰回来看看。”
“哦。”陆效然点头,面上却不由闪现一丝失落之色。
“小薰初来宣城,很是好奇,不过我们对这里也不是很熟悉啊。”北堂胤向众人笑道。
“如果乔兄不反对的话,我可以带着小薰姑娘一起游赏宣城。”陆效然欣然提议。
“这个----恐怕陆兄会比较辛苦。”北堂胤沉吟道。
“不会不会。这是效然的荣幸!”陆效然惊喜应道。
“好。”北堂胤点头,转而向岚薰说道,“小薰不是一直想出去玩吗?就让效然带你去吧。”
“好啊好哦。大哥你也去吗?”岚薰仰起小脸。
“大哥还有别的事情。”北堂胤拍拍她的脸蛋。
“哦---”岚薰失望的垂下眼睛。她是极想和大哥一起出去游玩的,可是她的内心里面,更喜欢听他的话。大哥怎么说,小薰就会怎么做。
“远远呢?”她娇声问道。
“啊----”辛远远转头看向北堂胤,只见他的手指轻轻叩击着桌案,“哈!小薰,我今天还有点事呢,以后再陪你咯!你先和陆公子去玩,记得把好玩的地方记住,回来告诉我啊!”
“嗯!!那下次我就可以带着远远你去了。”她咯咯笑起来。
“金波,落霞,你们陪同。”北堂胤吩咐道。
“是,公子。”两人齐声回应。
陆效然对岚薰极为照顾,细心妥帖。辛远远看的出来,这陆效然喜欢岚薰,很喜欢。
岚薰虽然没有能够和大哥共同出游,有些遗憾,但是内心里面也是充满了兴奋雀跃,落霞为她披上一件粉紫色的披风,更显得娇嫩俏丽,惹人怜爱。
“大哥,那我出去了哦,回来和你说啊。”她兴高采烈的摇摇手。
北堂胤望着岚薰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沉默了很长时间。
“谁准你走?!”他沉声说道。
“哈?我还以为您要思考问题呢。”她笑嘻嘻,刚才看见沈川和玉箫都下去了,她自然也觉得应该撤了。
“你似乎有什么意见?”他抬眼看向她。
“您看出来啦!真厉害呢,不亏是老大啊!”她假笑。
“有什么话就直说。“北堂胤不吃她这一套了。
“我觉得您在做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她收起笑脸,认真说道。
“不可思议?”北堂胤听到这话有些不可思议了。
“是的,我也许猜到了您的想法。您想要把小薰许配给陆公子对吗?”她眼睛明亮。
“陆效然这个人很不错,才华横溢,人品忠直,比京中的很多世家子弟都要好很多,而且,他很喜欢小薰。”北堂胤缓缓说道。
“这就是您这次来宣城的目的吧。那您要我一起来,恐怕就是想要我一起来说服小薰对不对?”辛远远直视着他。
北堂胤在她目光的逼视之下有些错愕。
“你很聪明。”他道。
“其实您不需要费那么多心思的,以我看,小薰对您是百依百顺,只要是您决定的事情,小薰就算不开心,也不会反对。”她凉凉说道。
北堂胤扫了她一眼,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你觉得应该怎样?”
“我没有资格说什么,我只是觉得小薰不会喜欢你为她所做的决定。”辛远远迎着他的目光。
“她会明白的。”北堂胤微微闭上眼睛。
辛远远叹了口气。
“您何必把自己搞得这么沉重呢?小薰不会感谢您,您自己心里也不会舒服,真是不知道您心里是怎么想的。”她忍不住说道。
“你很喜欢多管闲事?”他淡淡说道。
“我不是多管闲事!”辛远远有些激动,她走近北堂胤,“如果不是你自作聪明,把我一块带来,我对这些事情根本就不会知晓,但是现在我在场,我就会有我的看法,有我的意见,你喜欢也罢,不喜欢也罢,总之我是为你好!”
“为我好?”北堂胤有些惊讶。
“对啊,”辛远远没好气说道,“如果你做任何事情都从一个帝君的角度去考虑,那么你失去的东西一定会越来越多。”
“辛远远!”北堂胤站起身来,面上有些动怒,“你知道什么?!指手画脚,自作聪明!”
“你!!”辛远远有些生气了,这人为什么就不知好歹呢。
“我做什么自有分寸。”北堂胤气哼哼道。
“我真是吃饱了撑的,”她沮丧至极,忘形喊道,“小薰喜欢你。难道你都看不出来吗?就是因为岚舞,所以你不能接受小薰吗?”
啪!北堂胤面前的青瓷茶杯震得粉碎。
她惊恐的看着他发青的脸色,眼神中狂暴的火焰。冰冷的温度,冻结的空气。。
“不要以为我会一直纵容你。”他的薄唇吐出几个字。并不看她。
辛远远的手脚发冷。
“滚!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他冷漠说道。
辛远远瑟缩着,面色苍白。她咬咬嘴唇,仓皇离开。
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收拾,本来她来到这里也不是内心所愿,现在被赶出去也正好遂了心愿了。只是,这样的局面,很让人颓然。她捏捏自己的手背,发觉自己又一次的忘记了,她和北堂胤之间的身份悬殊。她一直是个随性的人,即使在这个陌生的古代,她所遇到的人,也都很是亲切随和,所以她忘形了,以为自己可以无所不能,甚至能够对一个自小生活在宫廷之中不懂平凡为何物的帝君随便进言。北堂胤说的对,她没有资格他指手画脚。完全是自作自受。
从乔家别院出门,她没有迟疑,没有停顿,只是觉得有些遗憾。没有办法和小薰道别。她可以预见到小薰的未来,成为陆效然的妻子,明媒正娶,享受宠溺,受到所有人的羡慕。至于她自己愿意不愿意,开心不开心,没有人在意。
因为,这是北堂胤为她选择的路。
她仰慕的人为她做出的选择。
熙熙攘攘的人流,各色表情,有人悲伤,有人开心,大千世界,如此而已。阳光正好,辛远远仰头望着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所有的郁闷抛至脑后,重新振作。
既然来了宣城,不如随便玩一玩。说不定可以打听到师兄的消息呢。她已经有了初步的打算,就是从雷曜入手,雷曜并不是普通的剑,看的出来出自名家之手,既然是师父送给师兄的,那么铸剑之人也许和师父也有一定的渊源。
“刀剑铺,铁匠铺,应该就是这之类的地方吧。”她心里暗自嘀咕,“不如找找看吧。”
沿着街道边走边看,辛远远眼花缭乱。宣城真是一个热闹地方,刚刚有两个小伙为争夺姑娘芳心互拼酒力,双双醉倒,口吐白沫,接着又看见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子截在某位帅哥的道上,不停的向人家的车里扔果子扔花,这场面简直是宋玉在世,潘安降临。
真是民风彪悍啊。辛远远叹道。
忽然她耳朵一动,眼珠一转,眉梢一挑。灵敏的闪身躲进一旁的小吃摊后面。
一位年轻男子从她面前急匆匆跑过,转眼又跑了回来,做四处张望状,挠了挠脑袋,也藏到了辛远远所呆的位置。缩缩身子,努力把自己藏住。
一阵烟尘弥漫。一阵叽叽喳喳的娇声响起。脂粉香气顿时充溢了整条街道。
辛远远睁大眼睛。
只见一群姹紫嫣红的女子,或为艳丽,或为清秀,居然还有臃肿肥胖的大婶,手里攥着洁白的玉簪香花,互相挤着奔跑着,面色兴奋,吵吵闹闹。
“咦?我刚才看见陆公子朝这个方向跑了啊!”一位脸蛋尖尖的美女四处寻找。
“都是你啦!不是你说陆公子往这个方向来了吗?肯定是你看错了!真是的,耽误我们大家的事!”鹅黄裙衫女责怪道。
“关我什么事!你们还不是一起跑过来了!”对方反唇相讥。
“好了好了!别吵了,咱们再寻别的地方吧,总之不能让福元街那群女的占了便宜!”红衣女子面色庄重。
“好,赶紧走吧!”一群人互相看看,点点头,卷起一阵香尘,渐渐跑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