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好些了吗?能下地走动吗?”
云倾想了想,摇头。
“你识字儿吗?能写吗?”
云倾点头。
“那要不你把你家住址写下来,我们也好去送个信儿啊,你都昏迷三天了,你家人一定极坏了吧。”
也是,她家人急不急云倾不知道,不过月灵和雾希肯定极坏了,还有那刚认不久的大哥,如果舅舅和外祖父母知道了,他们一定也会为自己担忧的吧,应该,会的吧……
云倾想着这些,刚准备点头,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突然出现在门口,伸头探脑地往里打量,神色颇为慌张。当看见云倾床边坐着的韩露后,女孩儿忙不迭地跑了进来,因为太急,还在门槛上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嫂嫂,嫂嫂,不好了,那个钱天行又来了!”
“什么?!”因为女孩儿的一句话,韩露惊得站了起来,膝盖磕到床沿却似完全没有察觉般,只是紧张地看向门外。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嘈杂。
“石老三,出来出来,快给本少爷滚出来!”
“哎哟,钱少爷,您这是干嘛呀,您又不是不知道,这个时间,我家老头子他怎么会在家啊?”
院子里,一个尖嘴猴腮形容猥琐的男子扎在最前面,手中拿着一把绘着美人卧榻的折扇,这种扇子如果捏在巴卓手上那就是风流,捏在李易云手中那就是风雅,捏在澹台烨凌手中那就是妖娆,而拿在这个人的手中,那就是附庸风雅,是画虎不成反类犬的可笑。
男子身后站着五六个一脸凶横的大汉,而在他身前,一名四十来岁的瘦小农妇佝偻着腰,紧张而又小心翼翼地陪着笑。
“也对,这个时候不去沟里而是在家里反倒有问题。”
“呵呵,可不是吗,您……”
“不过,本少爷可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无事不登三宝殿!本少爷从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找不着石老三找你也是一样。石婆娘,你可知你们一家人犯了什么重罪?”男子甩开折扇,斜着鼠目居高临下地看着妇人。
“重、重罪?这、这……呵呵,钱少爷,这话从何说起啊?”石老三的媳妇,也是韩露的婆婆,搓着手满脸堆笑,心中却叫苦不迭。
屋内云倾询问地看向韩露,后者苦笑道:“我们这里叫运水村,外面领头那人是村长的儿子,名叫钱天行。我原本是邻村韩家村的人,嫁来运水村至今有两年了,之前一直都还好好的,但自从去年有一群奇怪的人去见了村长之后,运水村的一切都变了……”
一旁一直很安静的女孩听到这里突然着急地扯了扯韩露的衣袖,小声地说:“嫂嫂,这些话是不能告诉外人的,要是传出去别人知道了,我们一家子可都要遭殃。”
“没事儿,小妹。别担心,这位姑娘是个不能开口说话的可怜人,传不出去的。”
“可是……”石家小妹还是担忧。
“没事的,乖啊。”安抚完石小妹,韩露接着对云倾说:“运水村西边不远处有条山沟,家里的男人们都被叫去了沟里,只有八十以上的老人才能幸免。女人和小孩通通不允许靠近山沟,男人们早上去出去,晚上回来,也不知道在做什么,说是被要求严格保守秘密,否则家人就会遭殃。那时候大家对遭殃这个词也没个准确的定量。有一天村里有人喝醉酒漏了嘴,抱怨说他们在沟里帮人干活,有些村民做的活听轻松,他自己却倒霉地分到打铁一块。他所说的轻松的活就是磨粉,似乎磨的是硫磺和另一种灰白色的石头,他们只管低头干活,具体是用来做什么的谁也不知道。”
硫磺……和一种灰白色的石头,磨成粉?难道……云倾脑中闪过一个想法,但她又觉得不大可能,正惊疑不定时,韩露继续往下说道:“那个人被分配到做铁球,他们……”
铁球!
硫磺、铁球、灰白色石头很有可能就是硝石,那么他们做的,果然就是炮弹吗?!
“后来就在第二天的夜晚,他们家的屋子就起火了,全家八口人竟然一个不剩,烧得灰都没剩下一点,实在是太惨了。那件事之后,村中出现过一次反抗的行动,但很快就被压了下去,村长身边不知从哪里突然多出许多大汉,那钱天行便是仗着这些人在村中作威作福稍有不顺便是拳脚交加,大家被打怕了,都逐渐放弃了反抗。”
“最可恶的是,他们还不准我们出村子!我都已经大半年没有见过集市了,也不知道那个花膏很便宜的小贩还在不在原来那里摆摊?”
石小妹见韩露说得兴起,早忘了不能向外人说村中事是原则,也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韩露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顶,接着道:“虽然他们不准我们出去,但每个月都会定时送粮油布匹去每家每户,因此日子也过得下去,可是运水村有个规定,里面的人不许出去,而外边的人却是只准进不准出,他们绝不荀彧陌生人的到来……”
对了,陌生人!韩露一惊,终于想起自己忽略了什么,果然,外面传来钱天行的大吼声:“臭婆娘,少给我装蒜!本少爷接到举报,说你们家窝藏了外村的陌生人,可有此事啊?”
“这……”石大娘想起三天前老头子和儿子带回来的女人,顿时有些心虚。
“哼哼,没话说了吧?来人啊,给本少爷搜,搜出来拖到院子里来!”
“钱少爷!钱少爷!等等,她不是……”石大娘闻言慌忙上前劝阻,却被钱天行一把推开,跌倒在地。
“滚一边儿去!再不老实点,惹怒了本少爷,就等着让你的女儿来赔罪吧!滚开!”
“不要啊,钱少爷,钱少爷……”石大娘来不及起身,见那些打手马上就要绕过自己进屋,惊慌之下她直接扑过去抱住钱天行的裤腿,苦苦哀求。
“敬酒不吃吃罚酒,臭婆娘,我卡您是想找死!”
钱天行一脸嫌恶地用力踹开脚边的石大娘,对身旁的打手下令:“把她的女儿也给本少人抓出来!”
“是!”
打手们领命而去,钱天行也迈步前行,只剩石大娘趴在院中冰冷的泥地上,哽咽着有气无力地呼喊:“求求您……求求您放……过我们吧,小妹她、她才十二岁啊……钱少爷……”
“娘——娘!您怎么了?您没事儿吧?娘——”
钱天行几人尚未跨过门槛,一道娇俏的身影从屋里飞快地冲了出来,奔向倒地不起的石大娘身边。
“娘——”
紧接着,韩露也跑了出来。
钱天行抬手制止准备走上前的打手,饶有兴致地打量起石小妹挂着泪珠的稚嫩脸庞,尚未绽开的含苞花骨,总是那么让人产生想要摧残践踏的欲望……
这石家媳妇也不错,那个二愣子石黑子到底走了什么运,有这么个漂亮的妹妹,竟还娶了一个美媳妇。
钱天行猥琐淫邪的目光在韩露胸前扫来扫去,后者极不自然地背过身,企图避开他的目光。哪知这目光却如跗骨之蛆一般,越想甩掉贴得越紧,韩露僵硬着身体强忍着芒刺在背的难受感觉。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