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华从听见‘帝君’俩字就开始皱眉，再闻‘臣女’脑门拧得能夹死苍蝇。
“什么时候改称呼了。”他还没同意呢：“以前都只叫我崇华。”
灭绝特平静特淡定特无动于衷地看着他：“噢？”这小子脑袋被驴踢过。
崇华瞪她一眼，视线突然停在眼前的手腕上，宽大的袖摆里探出的细白纤弱，顺着骨骼，手背上有浅淡的蓝绿色的血管纵横交错，缠在黑色武器上的指尖，蒙着薄薄的茧，不难看，却也不是他想象里应该的样子。
傅离人的手合该是不沾阳春之水的冰雕玉琢。
“你的手怎么长成这样了？”
MD，质问她，活腻啦。“你意见很大嘛？”
当然大，崇华都懒得掩饰愤恨，语气也连带着恶劣，谁都不甘花了一等的银子买了二等的货：“服侍你的人还不够多？我给得还不够好？还是你闲到一定要亲自动手。”
“不满？”
当然不满，崇华霍然站起，吼出口的声调再高一个八度：“我应该满意吗！你有让我满意的理由吗！”他宠得那么辛苦：“你现在这个样子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存心让我这辈子都不好过。”原以为还了许多，却发现越欠越多。
灭绝不置可否，枪口还是压在他眉心“还挺委屈。”
能不委屈吗！崇华眼睛红红地瞪着她：“没良心。”
灭绝很赞同地点点头。
“我对你最好，比傅卫国都好。”
“嗯。”大概吧，谁没事比较这个。
“除了那两个男人，你要什么我没给过你！”
“嗯。”好像是，哪两个男人？！
崇华忍不住地控诉：“以前你欺负我我就从来没还过手。”
灭绝也无辜地眨眨眼：傅离人的记忆里可只有一次。
崇华用吼的：“如今你欺负了别人还不都是我在收拾残局。”
“……。”
“你从小就被他们宠着，想玩什么就玩什么，想怎么闹就怎么闹，想要的从来都不会得不到。他们是对你很好，可我对你不够好吗，瞎子都看得出来我比他们对你好。云淼宫是我给你建的，伺候你的这些人都是我安排的，那些各国贡品，那些稀世珍宝，最好的都给了你。我还能怎样，我给你吃最好的，穿最好的，用最好的，给你我能给的最好的一切，你还有什么理由过得不好。”
“我过得不差。”
“你闭嘴。”崇华狠狠盯着傅离人，眼泪都快要落下来。“傅离人，我的人生原本不需要如此辛苦，我不必守护这片江山，也不用经营这个王朝，我至少可以正大光明地叫那个人父亲，至少能在母亲的坟前上一炷香。可是因为你，为了你的未来，为了你无忧无虑的一生，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只能胆战心惊地坐在那个位置上，亲眼看着自己毁掉自己的一切。”
“恨我？”
“你能给我一个不恨你的理由吗？以前的你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以前的你什么都不会做什么都做不好，以前的你即使受一点小伤都会在傅回音怀里哭半天。”现在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我一直以为最少在让你过好这一点上，我能够比谁都做得好，我唯一能够确信的，现在也被你给毁了。”
云灭绝无心地揉揉额角，有点可笑，有点无赖，她早没了少女时代听告白的激情。
“完了？”
崇华咬白唇角，真恨自己当年没掐死她。
灭绝清清嗓子，活到这个岁数她不会抓不住话里的重点，只是有些重点需要斤斤计较，有些重点却只能拿来没心没肺。
“想我死。”
“一直。”
——啪——
灭绝甩甩打麻的手，笑容端得即温柔又贤良：“疼吗？”
崇华懵得有点彻底，连眼泪都忘了要往下掉。
灭绝摸摸他的脸，趁人家反应不过来的时候明目张胆地吃豆腐：“我问你话呢，疼不疼啊。”
“废话。”
灭绝立刻摆脸：“别答没用的。”
“疼。”
“你活该。”
崇华咬咬牙，还是拿眼睛瞪她，他是活该，活该不会还手。
灭绝重新组织好笑脸，诱拐小白羊也需要有大灰狼的资本：“你是不是没话说了啊，你要没话说，我可就问了啊。你放心，我这人一点都不八卦，对别人的隐私从来都没兴趣，当然你也可以保持沉默，不过沉默得太多我不保证我不会让你永远沉默，话说你今年多大？”
崇华本来就很难看的脸色更加难看：“一十四。”
“一十四呀，大好年华啊。”MD，未成年。
崇华等她继续。
灭绝瞅着天花板，直觉被砸死的几率很大：“那个，你和我爹是什么关系呀？”
崇华愣了一下，但也不怕告诉她：“父子。”不够刺激地还追加一句：“他是我亲爹。”
“呵呵，是吗。”真直接，真不考虑群众的心理承受能力。
楼子期场外观戏，一脸‘我就知道是这样’。
灭绝接着苦笑：“敢问，帝君陛下的生母是哪位？”
“孟氏，宰辅傅卫国唯一的妻子。”
灭绝瞬间头疼，父不父，子不子，君不君，臣不臣，喵了个咪的，她要给自己选块风水一流的坟地。
楼子期倒是感觉有点意外，这和他挖到的消息有出入，帝君崇华难道不是傅卫国和前任华夏皇妃的——，等一下，那傅离人又是什么——
崇华看过众人的脸，突然觉得心情很好：“傅离人，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我是傅卫国和孟氏唯一的儿子，那你又是什么身份，你怎么不问问你的父母是谁？”他很乐意回答。
灭绝揉着眉心，给他个靠边的眼神。
崇华想都没想，立刻让位，让完就想给自己一巴掌。
灭绝坐好，居高临下，俯视众人，实话说感觉不错，可高空作业的危险度一向很高。至于傅离人的亲身父母是谁，她还真不关心，比起这种没意义的前尘，她更在意这种隐藏的身份会引来多少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