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是夜。璎珞皇宫的文武百官来了,皇子们来了,皇上皇后也来了。这一切在樱落眼里是多么熟悉,她微微一笑,甚是凄凉。今晚后她又得走了,去那呢,去找夕月,找不到呢,不知道。找到了呢,不知道。也许夕月早有与她相濡以沫的男子,也许夕月现在很幸福,也许她不该去打扰夕月。但是她不知道除了找夕月还能做什么,她也什么都不想做,她的心早就在匕首刺入心脏的那一刻就死去了,现在活着的只不过是肉身罢了。所以夕月就是她活下去的理由,但是她累了,不想找了,放过夕月也放过自己吧。今夜后,她想回到现代,那个她亦是孤家寡人的地方。至于怎么回去,她知道会有办法的,能来就能回,她相信。只是还想与一个人告别,也罢了,她不是早就告别了吗。
樱落坐在湖中的花船里,她透过帘子,可以模模糊糊的看到岸上的情景。在群臣的奉承下皇上似乎很是开心,旁边坐着跟自己差不多大的皇后和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佟贵妃,拓煜坐在众皇子首位。佟贵妃对皇上魅笑道:“皇上怎么就只顾跟大臣们谈话呢,殊不知皇子们可是为皇上的寿辰下了好大一番功夫呢。”
“哦?是吗,皇子们有心了。”皇上眉开眼笑道。这时皇子们纷纷站起来恭贺皇上,尽是些腻耳的奉承。然后各位皇子又献上了自己的贺礼,什么南海珍珠,赤红玛瑙,天山雪莲……尽是些华而不实的文物,樱落感叹着,若是要回现代要不要拿几样回去呢。各皇子献完贺礼后,佟贵妃又阴笑道:“怎么没看到太子的贺礼,不会是忘了吧。”皇上挑眉看着拓煜。拓煜起身笑道:“稀世珍宝都被皇兄皇弟献了,那么我就送父皇些不一样的贺礼吧。”皇上一乐,眼里闪过一丝惊异。佟贵妃捂嘴笑道:“不会又是什么小猫小狗的吧。”拓煜怒瞪着佟贵妃,去年他明明是想送父皇一只麒麟的,但最后拿出手时居然变成了一只小猫,至于谁做的手脚,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樱落看佟贵妃那贱样,气就不打一处来,于是在船内高声道:“启禀贵妃娘娘奴婢不是小猫小狗。”岸上的人一惊,都往湖中的花船看去。“是何人。”皇上冷声道。樱落笑道:“太子托奴婢送给皇上一件礼物。请皇上欣赏。”
曲调从琴弦中飘出,时隔半年樱落又一次为皇上弹父亲这首歌,只是此时的皇上非比那时的皇上。璎珞皇帝细细品味着,一副如痴如醉的表情。其他的人呢,亦是不一样的表情,佟贵妃瞪着眼睛,可能是强压怒火吧,脸都憋红了。皇后呢,则是惊讶中带点恐慌,至于为什么恐慌,只怕是贪婪在作祟吧。拓煜会心一笑,满目柔情,他是真的爱上那个叫落樱的女子了。
“想必我是来晚了。”一个声音突然响起,穿过空气的隔膜传到樱落耳里。“嘣”弦断,她已经克制不住狂跳的心脏,泪水已盈眶,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灯火阑珊处隐隐走来一位男子,半年前第一次见到华然时,他也是这样从灯火阑珊来,那么淡然的身影,那么美丽的容颜,那么勾人魂魄的眼睛,不是华然还有谁。是华然,是华然,是华然……樱落一直一直在心里念着,她好想马上跑过去抱着华然,她好想好想他,泪水已经浸湿了樱落的面纱,她要见华然,就现在。正当她要掀开帘子时,手上的看守之铃发出剧烈的响声,随即她的心脏像是被火烧着了一样疼,她痛苦的倒在船内,眼泪不禁滚落,对这看守之铃苦笑道:“我知道了,不要再惩罚我了。”为什么呢,明明与你只隔了一层薄纱,却像是隔了万丈沟壑。明明你就在前方,却怎么也触碰不到。
那璎珞皇帝见是华然,扬眉道:“记得寡人并没有邀请华氏太子吧。”华然淡淡笑笑道:“我怎么还敢劳烦皇上邀请呢。”璎珞皇上带着挑衅的语气道:“你华氏太子有什么不敢的,怎么,难不成你又看上了寡人的国家了,那么想要什么时候开战啊。”华然依旧是那副无关紧要的表情,淡声道:“皇上多虑了,此次前来是为皇上贺寿。”皇上冷哼一声,“你华然有那么好心吗,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华然淡然一笑,示意让旁边的龙寻把贺礼献上。龙寻打开手中的盒子,沧海明珠的光芒照耀在所有人的脸上,映出他们的贪婪欲望。一位大臣惊呼:“这不是传说中的沧海明珠吗,这天下间只有一颗,相传这颗明珠可以扭转乾坤,乃天界之神物。”璎珞皇上盯着明珠就像野兽盯着肥肉,如饥似渴。他突然笑道:“没想到,明珠居然在华氏太子手中,能告诉寡人这沧海明珠你是怎么得到的吗。”华然微勾嘴角,眼里闪过一丝阴霾,看来鱼是上钩了。他道:“这是宝石国的振国之宝,乃母后之物,母后去世后这颗明珠便传到我手上,如今把这颗明珠赠与皇上,以表达我的诚心,希望我们两国结为友谊之邦,互不侵犯。”皇上满意的大笑:“好,很好,能与华氏国结为友谊之邦也是本国之荣幸。给华氏太子赐座。”然后赶紧让身旁的太监把沧海明珠递到自己的手中细细观赏。这时佟贵妃突然想到什么,对皇上妖媚的笑道:“恭喜皇上得此珍宝,但是皇上也别忘记了太子给皇上准备的礼物啊,只是臣妾刚刚似乎是听到弦断声。”皇上扬眉看着拓煜。拓煜则很担忧的看着船中,以樱落的琴技,怎么会弦断,是不是发什么什么事了。佟贵妃厉声道:“船里的人还不出来。”此时岸上的人都往船中望去,可是船里没有任何的动静,拓煜有些焦急,想要冲去看看。唯独华然默然的垂帘饮酒。樱落轻笑,他还是一点没变啊,只是淡漠的眼眸似乎更加冰冷了。
皇上似乎没耐性再等了,正要发怒,只见带着面纱的樱落缓步从船里走了出来。露在外面的眼睛含笑的看着皇上,念道:“弦为君断。”
“嘭”华然手中的酒杯碎了,他抬眼看着那位轻盈走来的女子,眼里的冰冷在慢慢的消失。
樱落走到皇上面前跪下,道:“奴婢参见皇上。”皇上眼里带着一丝惊异,说道:“你刚刚念的那句话很是有趣。是何意?”樱落微笑道:“弹琴讲的是心静,若不心静琴声就会紊乱,甚至弦断。本是心静的我见到了皇上,便再也静不下来,可不是弦为君断吗。”皇上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你为何带着面纱,把面纱摘下给寡人看看。”拓煜突然跪下来,叩首道:“父皇,儿臣很是心怡这位女子,恳请父皇把她赐给儿臣。”皇上微微挑眉,对樱落道:“那么你也心怡太子吗?”
“不,奴婢并不心怡太子,奴婢心怡的是皇上。”拓煜不敢相信的看着樱落,眼里有悲伤有愤怒有失望。樱落克制自己不去看拓煜,她在心中暗暗道,对不起拓煜,我知道你想帮我,但是唯有嫁给皇上才是真正的帮我。她的脑袋里一直浮现刚才那位大臣的话,沧海明珠可扭转乾坤。说不定那颗明珠可以带她回到现代,可是要得到沧海明珠就必须呆在皇上身边。她不想再留在这了,再在这里呆上一刻她都会难过得死掉。“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出口。”佟贵妃怒瞪着她道。皇上挥手示意佟贵妃不要说话,痴迷的看着樱落道:“把面纱摘了。”众人都好奇的盯着樱落,只是皇后与佟贵妃眼里除了好奇还多了些紧张,虽然猜到可能是樱落,但是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愿不是那个美丽的女子。樱落缓缓摘下了面纱,众人都倒吸一口气,果真是绝世美女,特别是那双动人又带着灵气的眼睛。皇后与佟贵妃的眼神渐渐黯淡,带着愤怒和嫉妒瞪着樱落。华然微勾嘴角,半年不见她更加清丽了。而皇上看樱落的眼神除了惊艳外还有只有男人才看得懂的欲望。皇上下殿扶起跪在地上的樱落,笑道:“姑娘如此美貌,如此才华,寡人怎么会辜负呢。你叫什么名字。”樱落莞尔一笑,“樱落。”
“好!樱落姑娘从此便是寡人的樱妃了。”皇上笑道,一把把樱落搂在怀里。华然蹙眉,拓煜亦蹙眉,拓煜从皇上怀里拉过樱落。皇上怒道:“你这是干什么!”拓煜不管他,只盯着樱落道:“我问你,你是真心要当什么樱妃,成为皇上的女人吗?”他眼神是如此悲伤,心是如此的痛,为什么他喜欢的女子最后都成了自己父皇的女人,就因为自己不是皇上吗?拓煜的眼神让樱落好难受,对不起,对不起,最后还是成了你最恨的皇后那样的女人。但是她必须这样……樱落甩开拓煜的手,重新回到皇上身边对他冷声道:“是,我喜欢皇上。”拓煜眼神变得好绝望,苦笑道:“看来我还是被你骗了,你就和她们没什么两样。”说完便头也不会的走了,看着他悲伤的背影,樱落只觉得脸湿了,滴到嘴里才知道是咸咸的泪。那么华然呢,现在华然是什么表情呢,认出她了吗,从刚刚到现在她始终不敢看华然一眼,因为她怕看到华然会克制不住自己,怕自己强忍住的泪水又会掉下来,怕自己想要紧紧抱着他,怕自己再也离不开他。
华然静静的看着那张梨花带雨的脸,看着从刚刚到现在都躲避他的脸。那张脸上写满了让人心碎的悲伤与绝望。华然眼里冰冻了半年的湖水从看到她的第一眼时已融化了,沉睡了半年的心也重新开始跳动了。他轻轻一笑,这半年你过得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