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儿抬起手摸上自己的脸,不知道她现在脸上的笑看起来是否很狰狞,兰儿自己都觉得自己越来越像祸水了。每一步都是精心计算过,表面上却是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这样的自己,兰儿都有些讨厌了,但是她没有选择。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欧阳容熙已经醒了过来,看到兰儿已经醒了,惊喜的一把抱过兰儿,“兰儿我不是在做梦,你真的醒了吗,感谢老天没有把你从我的身边带走。”
兰儿被欧阳容熙紧紧的抱着,欧阳容熙抱得很紧,两人的身体紧紧的贴着,没有任何的间隙,这种力度,这份柔情不是能够装出来的,可是兰儿没有欣慰,而是轻轻的将欧阳容熙推开,从欧阳容熙的怀抱里出来,用无比冷漠的眼光看着欧阳容熙说道,“现在我没事了,请让离开。”兰儿的冷漠的眼神仿佛就是像看一个陌生人,兰儿的声音冷得就像她的手一样,欧阳容熙很心疼,他知道兰儿没有原谅他,也难怪,换了是谁,都不会这么轻易的原谅的。
欧阳容熙重新伸出手将兰儿搂进怀里,他不希望兰儿有一丝远离他的痕迹,这一次的力度又加重了,不让兰儿有丝毫的退意。
欧阳容熙一边安抚着兰儿的挣扎,一边在兰儿耳边轻轻的说道,“对不起……”一句包含了所有的悔意的‘对不起’让兰儿渐渐的安静了下来,这样低声下气的道歉的欧阳容熙还是第一次见。
“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什么样的处罚我都接受,就是无法接受你离开我,我承认我怀疑过你,也试探过你,也知道正因为这样伤了你,不仅伤了你的身更是伤了你的心,你恨我,我不怪你。但是希望你恨完以后,原谅我,直到看见你在我的怀里失去温度,我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我不想失去你……自私也好,我就是不想放弃你,我希望我们能重新开始……”欧阳容熙不再自称是本王,而是我,每一句话都是欧阳容熙心里的真心话。
紧抱的身子,可以感受到欧阳容熙身上传递过来的暖意,这份暖意让兰儿有些颤栗,事情如她计划的一样发展了,这样的结局是她所要的,可是这份暖意她无法承受。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重新开始?开始什么?”兰儿依旧是很冷的口气。
“我要给你最幸福的一切,我们之间不再有任何的猜忌,就像百姓家幸福的夫妻一样的过日子!”欧阳容熙充满期待的说道。
“谁都不做到对别人没有任何的猜忌,你就不要骗自己了,曾经我以为我们能够真的坦诚相待,也有过这样的期望,可是最后呢?最后还不是不信任的试探,现在你可以满意了,我不是你所怀疑的那样,呵呵呵……什么主子,你到底想知道什么?你怀疑我的背后有人指使,接近你都是我的阴谋?你认为这样的我们能没有任何的猜忌吗?装作没有猜忌只会让彼此更累,不如你过你的生活,我过我的生活。”
“不,这不是我想要的,兰儿,在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被你吸引了,是我一直克制着对你感觉,因为我谁都不相信,我现在也为此付出了差点失去你的代价,现在我是真的后悔了,我发誓只要你醒了,我就会抛开一切为你。你的身上有我一直都在追寻的安定感,只要有你在怀,再多的烦恼都会烟消云散,再不安的心也会变得无比的平静,哪怕只是看着你,都觉得很幸福,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放开你的。”
“如果你用手里的权力来禁锢我,那我毫无办法。”
欧阳容熙笑着说道,“我怎么会那么对你,我会用心来禁锢你的,我没有奢望你能马上接受我,但是我相信时间会证明我的心。”
“可是你对我的心只会让我成为众矢之的。”
欧阳容熙知道兰儿说的是什么,眼里有些黯淡,“我不会再让那种事发生在你的身上了,对于母妃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一次的事父王也对母妃做出了惩罚,相信她会收敛很多。”
兰儿靠在欧阳容熙的怀里,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哎,其实庐妃是一个很好的母亲,只可惜她的方法错了,她双手沾满鲜血,只会让她越陷越深,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希望你们母子可以好好的聊聊……”
听到兰儿这么说,欧阳容熙高兴的看着兰儿,“兰儿你……你让我怎么说你才好呢,有时候你很冷淡,但是有时候却又是那么的善解人意,她对你做那样的事,想要置你于死地,可是你现在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如果她有你的一般宽容就好了。”
“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宽容,我只是希望你们母子之间的问题不雅将我牵涉在内。”兰儿说话的语气带着蛮横的味道,兰儿这样使性子让欧阳容熙心里松了一口气,总比冷淡好,欧阳容熙心里的希望又接近了一步。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欧阳容熙真是对兰儿无微不至,好得有些让兰儿都受不了了,这样让兰儿见识到了欧阳容熙另外的一面,从来都不知道欧阳容熙也会那么喜欢笑,也许这样才是欧阳容熙的真面目,以前的那个冷漠的欧阳容熙只是他原来伪装的面具罢了。
欧阳容熙也是真的做到了对兰儿坦诚相待,很多事情都会亲口告诉兰儿,即使兰儿不问,他也会说,就连那些很机密的事也是一样。
熙华殿的书房里是欧阳容熙做事的地方,在这里有很多关于奏折的文件,平时欧阳容熙是不允许任何人进去的,可是这段时间里都会拉着兰儿在书房里陪他,一点都不介意在兰儿面前处理那些机要的奏折,有时候甚至还会征询兰儿的意见。
此刻,兰儿手里拿着书,正安静的坐在软榻之上看着,而不远处的书案之上正埋头认真做事的是欧阳容熙,欧阳容熙时不时的从奏折里抬起头看着兰儿,从来都没有这么满足过,只是这么看着兰儿,就已经是无比的满足了,早知道相信一个人,与一个人打开心扉是一件这么畅快的事,以前他就不会谁都不相信了。
软榻之上,兰儿安静的看着书,手里的书一页一页的翻着,时而会微蹙眉头,时而会嘴角带笑,认真看书的兰儿连耳鬓的发丝散落下来了不知道,欧阳容熙很喜欢看这样安静的兰儿,这样安静的兰儿一个细小的动作都是那么的自然,没有一丝的做作。
“空谷有佳人,倏然抱幽独,东风时拂之,香芬远弥馥……”欧阳容熙看着兰儿不经意间想起了这么一首诗,轻轻的念了出来,兰儿像极了一朵深处幽谷里独自开放的兰花,不需要人的欣赏,不需要人的赞扬,不需要别人任何的眼光,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也能自发着悠远的芬芳。就是这样脱俗,这样的空灵,才让欧阳容熙更想在兰儿的身边,好好的去呵护。
听着欧阳容熙口里的诗,兰儿轻轻的转过头看向他,将欧阳容熙的诗又轻轻的重复了一遍,“空谷有佳人,倏然抱幽独,东风时拂之,香芬远弥馥……这个意境我喜欢。”
“呵呵呵,我的诗里的佳人就是你。”欧阳容熙起身走到兰儿的身边笑着说道。
“我?我可不认为自己这么清丽脱俗。”是的,这样的意境与兰儿一点都不符,她只是一个祸水。
欧阳容熙坐在兰儿的身边,替兰儿将那散落的发丝轻柔的挽在耳际,“我说你有,你就有。”欧阳容熙充满柔情的眼睛让兰儿不敢去直视,最近欧阳容熙看向兰儿的眼神越来越让兰儿担忧,那里面不仅有柔情还有欲望。
别开脸,不去看欧阳容熙,兰儿找着话题说道,“王爷的事情都做完了?”
“恩,差不多了。”欧阳容熙一点都不介意兰儿的逃避,他知道他们之间需要时间。
欧阳容熙看着兰儿手里的书,那是一本兵法书,“兰儿,你喜欢看这样的书?”
“你的书架是上也只有这样的书,我是打发时间用的。”
“呵呵呵……”欧阳容熙单手撑着下巴,看着兰儿傻笑着。
“你笑什么?”
“别的女子都是绣花来打发时间,可是你却看兵书,还真是很特别,我好像从来都没有看过兰儿你拿着针线绣花的样子,也没有见过你任何的绣品,莫非兰儿你不会刺绣?”欧阳容熙好像发现了兰儿很有趣的事笑着说道,话说回来,兰儿琴棋书画是样样皆通,但是却从来都没有见过做过女红以及下厨,那些女孩该做的事她都没有做过。
“呃,会是会,只是绣得很难看罢了,绣出来被人取笑,还不如不绣的好。”兰儿这说的是实话,这些女红之类的事一向都是她的弱项,就连晴儿都比她强。
“呵呵呵,没想到还有兰儿你不会的东西。”
“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什么都会。”
“话是这么说,不过我还是很想兰儿你亲自绣的绣品。”欧阳容熙很期待。
“免了,你想要绣品,你的妃子中会绣的人大有人在,只要你一句话,要多少就会有多少。”
“可是我只想要你的。”欧阳容熙真切的看着兰儿,看得兰儿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左右思量之后,兰儿才吞吞吐吐的说道,“……恩……那……那我试着绣绣看……不过成不成还不一定,你先不要那么高兴!”
看到兰儿答应,欧阳容熙心里很是高兴,眼里的柔情越加的浓了,和兰儿在一起哪怕是这样的家常也是很有趣的。以前不知道爱一个人可以这么的幸福和满足,现在爱了就再也无法割舍了,想要天长地久,想要久久远远。
看到欧阳容熙眼里幸福的光芒,兰儿觉得有些刺眼,害怕去直视,那里的幸福越多最后受的伤就越重。
兰儿将手里的书合上,换了一个严肃的话题说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带我来书房,你就不怕被人传闲话吗?”
“那是我决定的事,那些闲人爱说是他们的事,再说很快我们就要出宫了,那个时候那些闲人也就不能管那么多了。”欧阳容熙嘴上是这么说,但是心里还有一件事,正犹豫着要不要跟兰儿说,犹豫了很久,欧阳容熙决定还是告诉兰儿。
“兰儿,有件事我想要告诉你,那就是在我们出宫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去做,做这件事也许还需要些时间,所以你留在这里的时间会长一些,不过我可以答应你,我一定会尽快的办完事情,然后带你回骆城。”
“什么事?”兰儿问道,其实兰儿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并且她也没有打算那么快就离开皇宫,回骆城?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
“……父王要我带兵去打仗。”
“要打仗吗?和谁打?”
“……燕国。”欧阳容熙挣扎的说道,毕竟兰儿是燕国的人,也许这样的事对兰儿来说很残忍。
兰儿的反应比欧阳容熙想象中的要冷静了很多,没有过多的惊讶,只有那无尽的淡然。
“兰儿,父王早就对燕国垂涎已久,这一次不知道他从哪里得到了燕国的军机要图,所以这一次的机会千载难逢,作为父王的儿子我有责任替天朝开拓疆土。但是,我答应你我不会对燕国的百姓进行屠杀的,我们要的是燕国,而不是一个死国。”
兰儿看了一会欧阳容熙说道,“其实我一点都不介意,你没有必要想要解释,我对将我毫不犹豫就丢出来的燕国没有任何的感情,那里早就没有了我牵挂的人,燕国是我的故土没错,但是却没有故土的感情。”
“兰儿……”欧阳容熙知道在燕国兰儿已经没有了一个亲人,兰儿的亲人早就在很早的时候在燕国的宫廷斗争中做为牺牲品被葬送了,一想到兰儿连根都没有了,欧阳容熙心里,莫名的很难受。
兰儿看着欧阳容熙怜悯的样子说道,“我不要你的同情,我不觉得我有那么的可怜,还有,我也有一件事情告诉你,你说的那份军机要图是我给你父王的。”
如兰儿所料的那样,欧阳容熙很吃惊,“你说什么?”
“我说那份军机要图是我给的,难道你父王没跟你说吗?”
“我怎么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和父王之间有这样的交易了,你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欧阳容熙问道,看来还有很多事,他都被蒙在鼓里。
“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先要问你,你为你父王打仗,真的就只是履行自己的职责吗?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他那么多儿子,谁都不选,偏偏就选你的缘由。”
“兰儿你想要说什么?”
“我要说的是,现在该是你面对现实的时候了,曾经你蒙住自己的眼睛,去逃避过,可惜你知道,不管你怎么逃也是逃不过的,我想你应该这其中的缘由,那是因为你父王要你替他为天朝建功立业,就算你再也不愿意,最后也会在百姓们的万分期待之下不得已的登上那个位置。”
欧阳容熙眼里有些黯淡,“兰儿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我知道的事还有很多,就算你掩饰的再好,都逃不过我的眼睛,我知道你喜欢争权夺利,你喜欢自由,可是偏偏你的身份什么都能给你,唯独不能给你自由。你逃避过,却没能逃开,我想也是你该面对的时候了。”
“我有的选择吗?”
“有!要么你就沿着你父王和母妃给你铺好的路,坐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自由只不过是心里的感觉,也许等到你掌管了一切之后,就能活得自由;要么,你就隐性瞒名,找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隐居起来,真的远离这一切。你现在想放却有放不开,你身边的悲剧就是因为你的犹豫而造成的,我觉得作为一个男人,就该当断既断,对于已经做出的决定绝对不会去后悔,男人就该把用来后悔的时间去弥补那个会后悔的事。我认为你糊里糊涂的就去领兵打仗不是明智之举。”
早就知道兰儿蕙质兰心,却没有想到兰儿看得那么的透彻,兰儿的话很犀利,每一句都犹如鞭打在背上,火辣辣的疼。
“那我现在选择隐姓埋名是否已经晚了?”
“这个答案你是最清楚的,不是吗?”现在才想要离开已经是很晚了。
欧阳容熙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兰儿,不是我不想要那皇位,只是那皇位之上实在有太多的血了,在我十五岁那年,我见到了我一生的梦魇,因为那件事,让我讨厌皇宫里的一切。”欧阳容熙的表情很痛苦,就好像在做一个很可怕的梦一样,这么痛苦的样子兰儿没有见过。
“到底是什么事让你有这么大的改变?”
欧阳容熙陷入了遥远的记忆,这件事欧阳容熙第一次对别人说起,“……兰儿你有奇怪过,为什么皇上之中没有了四皇子?”
“四皇子不是病死了吗?”
“呵呵呵……那是对外人的谎言,其实他是被我父王亲手杀死的,而且还是用很残忍的手段,我第一次看见一向和蔼可亲的父王居然有着这么狠辣的一面,狠心到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放过。你知道他的理由是什么吗?他说四哥太像他了,所以他要除掉他,一个这么可笑的理由就亲手将自己的亲生儿子活活给弄死。你无法想象我亲眼看着四哥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样子,父王看着四哥痛苦的样子没有一丝的心软,他竟然还很快意的笑着,犹如一个魔鬼一般。我就是不明白,四哥给父王做了那么多的事,到最后却是那样的结局,从那个时候我就厌弃了皇宫里的一切,一切都是假的!”欧阳容熙抱着头,痛苦的回忆着,兰儿安静的听着,她不知道欧阳容熙还有这一段的过去,而欧阳君傲会这样的狠心。
兰儿想伸出手去安慰欧阳容熙,可是手却在欧阳容熙接下来的那句话后在本空僵硬了。
“兰儿,你知道慕容世家和柳家山庄是怎么被一夜灭门的吗?”
兰儿瞬间浑身僵硬,嘴唇微抖的说道,“不、不知道。”
兰儿抑制自己狂跳的心脏,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欧阳容熙,兰儿有感觉,接下来欧阳容熙要说的话,会是有很大的震撼。
“那都是我们欧阳世家做的……”欧阳容熙嘴里轻轻的吐出的话却犹如一块巨石砸入兰儿的心湖,激起高高的巨浪,叫嚣奔腾着,难以平静!
欧阳容熙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兰儿全身都在颤抖,继续着自己的回忆,“我的父王,为了自己的野心,让四哥在一夜之间将两大世家全部杀光,就连几岁的孩童也不放过,那一晚,我身处在柳家山庄,亲手感受着大火将柳家山庄化为一片灰烬,我至今都无法忘记那场大火。为了传说中的宝物,父王可以这样不把人命当人命看,你说这样的人配做一国之君吗?这样的皇位我能做吗?那上面有着太多无辜的人的血……”
兰儿耳朵一片嗡嗡声,欧阳容熙后面说的已经听不清楚了,那一句‘那都是我们欧阳世家做的……’在兰儿的耳边不断的徘徊,这么多年困扰着兰儿的答案竟然就这么轻易的摆在了眼前,果然和欧阳世家脱不了关系,兰儿很想哭着告诉在天的父母,她终于知道自己的血海深仇的敌人是谁了。可是兰儿咬着牙将眼里的泪水压下,即使忍得眼睛都通红都无所谓,她现在不能哭,不能在自己的仇人面前哭。
呵呵呵……命运真是会捉弄人,兰儿寻寻觅觅的仇人竟然就在眼前,可悲的是兰儿还嫁给了仇人的儿子,并且还要去勾引仇人,兰儿的心里在滴血,这对她来说是莫大的耻辱。可是兰儿只能滴着血忍着这份耻辱,只有这样才能亲手手刃仇人。
兰儿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开口说道,“这是你们欧阳世家的秘密,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欧阳容熙看着兰儿说道,“因为我说过要真心待你,如果是你的话,我愿意什么都告诉你,有些事情说出来会好受很多。”
“的确,有些事情说出来就会有解决,既然你都将这些事情告诉我了,我也没有必要再对你隐瞒。那份军机要图是我花了很大的精力才弄到的,理由很简单,我心里有恨,我要报仇,我要让那些让我家破人亡的人付出惨重的代价……”兰儿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有着熊熊的恨意,从现在开始兰儿要为了自己的仇而活,不报此仇,绝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