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欧阳容熙来到彩云殿的时候庐妃正在发脾气,殿里满是胆颤的跪着的宫人,地上满是被庐妃扔出来的花瓶碎屑,只有南宫魅一声不响的站在一边。
“母妃。”欧阳容熙轻轻的叫了一声,庐妃高举过头顶的手来不及将手里的花瓶扔出去,就楞在了那里,庐妃没有想到欧阳容熙会出现在她的面前,脸上马上是转怒为喜,将手里的花瓶扔给最近的宫女,赶紧走到欧阳容熙的面前,浑身上下的检查着欧阳容熙。
“熙儿……你瘦了,你真是让母妃担心死了。”
欧阳容熙看了一眼地上像是找到救星的宫人们淡淡的说道,“现在不是已经好了吗?”
庐妃抚在欧阳容熙脸上的手停了一下,有些奇怪的看着欧阳容熙,莫非是错觉,庐妃感觉欧阳容熙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了,但是具体是哪里又说不出来。而被庐妃抢先一步的南宫魅只能站在他们母子的后面,欧阳容熙能够出来南宫魅也很高兴,如果欧阳容熙要是再不出来,南宫魅多快受不了了,以前有欧阳容熙陪着南宫魅觉得皇宫并不是老太君所说的那么可怕和冷漠,但是这段时间南宫魅已经深刻体会到老太君所说的意思了,跟在庐妃身边,南宫魅所见所听的到的不是怎么争宠就是如何排挤其他的嫔妃,南宫魅真的有些厌烦了。不过现在好了,欧阳容熙已经出来了,以后她就可以留在欧阳容熙的身边,不必再忍受庐妃了。
欧阳容熙后退了一步和庐妃保持了距离,庐妃的手也无法碰触到他的脸,“母妃,我有些话想跟您说。”
“……”庐妃更加的奇怪了,欧阳容熙从来都没有主动提出要和她将过什么话,但是还是庐妃的将所有的人都下去,宫人们都恭敬的退了下去,并将地上的狼籍一最快的速度收拾干净。
庐妃看了一眼一直站着没有动的南宫魅,又看了欧阳容熙一眼征询欧阳容熙的意见,欧阳容熙走到南宫魅的身边对她说道,“魅儿,我有话跟母妃说,你也下去吧。”
南宫魅虽然极其的不情愿,但是人家毕竟是母子,南宫魅微微欠了欠身离开了。
所有的人都离开后庐妃就热情的拉着欧阳容熙一起坐到了美人榻上,庐妃先急着问道,“熙儿,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要跟母妃说,母妃一定会帮你的。”庐妃也算是这宫里八面玲珑的人,她知道欧阳容熙不会无缘无故的闭人不见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一想到有人让她的儿子受这样的委屈庐妃心里就是满腔的怒火。
庐妃的洞察力让欧阳容熙佩服,但是欧阳容熙并不想对庐妃说那件事,那件事说了对谁都没有好处,以欧阳君傲的性格也许会将知道这件事的人处之而后快,为了庐妃欧阳容熙打算将这件事绝口不提。
见欧阳容熙很犹豫的样子,庐妃靠近欧阳容熙轻轻的说道,“母妃知道在你出事前一晚皇上带你出去了,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跟四皇子和夜妃的死有关?”庐妃小心的问道,庐妃一直觉得四皇子和夜妃的死都很奇怪,虽然他们的死是在那晚之后,但是庐妃直觉这件事一定和那晚有关。
欧阳容熙很惊讶庐妃怎么会知道那晚是欧阳君傲带他出去的,“母妃你是怎么知道的?”欧阳容熙紧张的问道。
“母妃自然有办法知道,这不是我们现在要说的,现在我是要知道那晚的事。”
“母妃,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你在跟踪父王?”此事非同小可,要是让欧阳君傲知道,欧阳容熙担心母妃会和夜妃一样的下场,那个男人无法接受有人背叛他。
“……事到如今母妃也没有必要再瞒你,母妃不是派人跟踪皇上,母妃哪有那个胆,母妃只是在你的身边放了眼线,你也知道你是最受宠的皇子,难保那些眼红的人会对你不利,所以母妃就在你身边放了人保护你,这件事就连你父王都不知道,所以他不知道那晚我知道他带着你出了宫。”
怪不得母妃对他的事知道得一清二楚,原来他的身边有母妃的人,欧阳容熙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以前他以为在自己的宫殿里就可以得以一时的放松,现在看来就算在他的宫殿里也未必是绝对的放松的。
欧阳容熙拉着庐妃的手认真的说道,“母妃,关于那晚的事你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根本就不知道那晚我出去了,还有你的那些人最好让他们安分一点,千万不要露出了马脚而暴露了,总之这件事你以后再也不要提起。”
欧阳容熙越这么说庐妃就好奇了,“放心,母妃不傻,这种是母妃除了你以外谁都不会说的,但是……母妃还是很好奇……”
“母妃!你什么都不要问了,我不是来跟你说这件事的!”欧阳容熙打断庐妃的话,庐妃即使好奇的要命但是也没有继续说下去,欧阳容熙这么认真的警告她一定有他的理由,这里虽然是她的宫殿也难保不会隔墙有耳,庐妃将这件事放在了心里,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是庐妃可以肯定那一晚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在宫里有些事情多说无益,庐妃深知这里的道理。
庐妃掉转话题说道,“那你要母妃说什么?”既然欧阳容熙不说他为什么会突然的闭门不见人,那庐妃就想不出来欧阳容熙会对她说什么。
欧阳容熙叹了一口气,刚才被庐妃的话一搅合忘了他这次前来的目的了,欧阳容熙思量了一番开口跟庐妃说道,“母妃从小到大您的话我从来都没有违背过,也从来没有求过您什么,今天我想求您一件事,希望您一定要答应我。”
看着欧阳容熙严肃的样子,庐妃皱着眉问道,“熙儿,你要求我什么?”欧阳容熙的确从来都没有求过她做过什么,这次却专程前来求她,到底是什么事让她这个宝贝儿子如此的不安?
“我要母妃你送灵儿出宫!”欧阳容熙看着庐妃坚定的说道。
庐妃还以为是什么事,原来是那个小宫女的事,手从欧阳容熙的手里抽出来,放在腿上的罗裙上,脸上恢复了皇妃的冷然气度,没有理会欧阳容熙的话。
“母妃,我知道你有令牌,这块令牌可以将宫里的宫女遣散出宫的,我求你将灵儿送出宫。”整个皇宫皇后之位一直都是悬空着的,但是后宫不可没有打理,欧阳君傲特地赐给庐妃一块与凤印有相当权力的令牌,庐妃可以凭着这令牌行驶皇后的权力,对于后宫的宫人有处死和遣散的权力。
“在后宫当值的宫人是很难再有机会出去的,尤其是宫女,没有正当的理由就算本宫手里有令牌也无法随便遣她们出宫的。”庐妃冷冷的说道。
“可是去年您就是送丽嬷嬷出宫了。”丽嬷嬷是庐妃奶娘又是贴身的女侍,跟着庐妃一起进了宫,可以说比庐妃的亲生母亲还要亲的人,去年庐妃就很轻易的送年老的丽嬷嬷出宫颐养天年去了,欧阳容熙知道只要庐妃愿意送灵儿出宫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所谓的正当理由也不过是借口罢了。
庐妃生气的转过头看着欧阳容熙质问道,“丽嬷嬷可以跟那个卑微的小宫女比吗?丽嬷嬷是一手将本宫带大的人,又陪了本宫几十年的人,那个小宫女是谁?本宫为什么要为了她而破例?”庐妃气得从美人榻上站起身来,背对着欧阳容熙,她现在真是气极,该说欧阳容熙太过于仁慈好,还是该说他太不知轻重,居然为了那个宫女这样乞求她,庐妃实在是难以接受,以前欧阳容熙只是替那个小宫女求情,可是现在他却要她送她出宫,这样无理的要求他居然说得出口,庐妃心里真是对欧阳容熙很失望,一个做大事的人怎么能纠结于这样的小事和小人?
庐妃反应欧阳容熙早就已经料到,但是他不会就这样轻易的被庐妃骂退的,今天他是下了决心的,决心要将灵儿送出宫的。灵儿是这皇宫里唯一一个让欧阳容熙完全相信的人,可以说是两无猜忌的人,在灵儿面前欧阳容熙可以说心里的话不需要顾忌,但是一想到这皇宫里的黑暗,欧阳容熙就狠下心即使以后没有一个可以说心里话的人也要将灵儿送出宫去。
欧阳容熙也跟着从美人榻上下来,跪在庐妃的脚边,“不管怎么样,儿臣今天一定要母妃答应这个请求,儿臣别无他求,这是儿臣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请求,希望母妃成全,否则儿臣就跪死在这里。”
庐妃转过身看着跪着自己脚边的欧阳容熙,“你、你、你说什么?你为了一个如此卑贱的宫女竟然威胁本宫?”庐妃扶着有些头痛的玉额,“……熙儿,你是本宫唯一的儿子,在这深海皇宫里你威胁谁都可以就是不能威胁本宫,本宫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怎么就那么不争气,那么的不理解!”庐妃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本宫真是悔不当初,本宫要是知道那个小宫女有这么大的能耐,能让你如此的信服,就绝对不会让你出手救了她更不会让她留在你的身边。你看看你现在样子,还是天朝最优秀最受宠的五皇子吗?你是要做大事的人,以后更是有可能继承大统,那些多余的感情你最好给我丢掉!”
庐妃宽大的绣花广袖在欧阳容熙眼前晃动着,欧阳容熙知道庐妃很生气,母妃说他不理解她的苦心,可是她又何尝不是呢?她根本就不知道欧阳容熙要的是什么,根本就没有想过他的想法,只是一味做着自认为为他好的事。
“只要母妃将灵儿送出宫我就会将那些多余的感情统统的丢掉,母妃说灵儿卑贱,可是在我的眼里,灵儿就和您的丽嬷嬷一样,她也是伴着我走过了十多年。她是只是一个小宫女,但是对我来说她就是我的知音,我什么话都愿意跟她说,她也会尽全力的让我开心,让我忘记那些烦扰的琐事,在她的面前我觉得才是一个人,而不是五皇子。这样的感觉相信母妃也一定知道,丽嬷嬷是您一生最相信和最感激的人,灵儿对我来说也一样。您当初送丽嬷嬷出宫是想让她好好的过晚年,但是这只是理由之一,另外一个理由就是您想保护她,不想让她最后命葬在后宫里,后宫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即使是受您器重的丽嬷嬷也无法安然到死,您知道您的器重是对她的保护但是也是对她的危险,所以送她出宫,因为远离这里才是最好的办法。儿臣现在的心情就跟去年的您一样,只有没有牵挂才能在这后宫里活下去,所以儿臣希望母妃可以将我的牵挂送出宫,断了我所有的念想,不然我是无法做您所说的大事的。”
庐妃用全新的眼光看着自己的儿子,什么时候她的儿子已经长大了,变得如此的成熟,已经大到可以看穿她的心事了。欧阳容熙刚才说的话说得一点都没错,当初送丽嬷嬷出宫庐妃就是怀着这样的心情,她嫁进宫就是属于这里了,死后也是,但是丽嬷嬷不属于这里,没有必要陪着她在这里的倾轧中漫长度日。
庐妃的心里某个地方开始软了下来,她怎么会不理解欧阳容熙现在的心情呢,她是最有资格理解这种感觉的人,将自己最牵挂的人送出去,只有这样才能毫无牵挂的进行着宫里的明争暗斗。
许久之后庐妃缓缓的开口问道,“熙儿,你当真会断了所有的念想?”
欧阳容熙缓而坚定的点了点头。
庐妃看着忽然间长大了的欧阳容熙,最后说道,“我要我的儿子继承大统,我要我的儿子是万万人之上的人,做到这样就要冷心冷情,明晚你叫那个小宫女过来吧。”庐妃叹着气妥协的说道。
欧阳容熙拜倒在庐妃的脚下,“多谢母后!”
庐妃居高临下的看着头低到地面的欧阳容熙,心里有着一股莫名的不安,她似乎失去了什么,眼前的欧阳容熙已经不是当初的小娃了,他们母子之间好像多了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这样的感觉让庐妃心里堵得慌。
欧阳容熙离开后,庐妃一个人坐在美人榻上发呆,欧阳容熙的话一句句的在她的耳边重新的回响,那个叫雪灵的宫女真的对欧阳容熙这么重要?庐妃心里的懊悔,这是她一时的疏忽而造成的,真是悔不当初,她早该除了那个丫头了。庐妃凤眼微眯,虽然欧阳容熙认真的答应她断去一切所有的念想,可是庐妃怀疑欧阳容熙是否真的能够做得到,把那丫头送出去之后庐妃就拿她再也没有办法了,而欧阳容熙再过一些时候就可以封王住到宫外去了,庐妃担心到那个时候她就什么都管不了了。
以前所犯的错让庐妃不能再犯第二个错,她不能接受除了她以外还有人可以摇摆欧阳容熙的思想,庐妃美艳的脸上面无表情,眼里满是算计的狠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