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詹玉燕说出这些话,正中张氏的下怀,她这几天忙都是有目共睹的,没有顾及詹玉燕院子的小事,也是情有可原。詹玉燕若不闹,说明她是好拿捏的人;她若闹了,便是不听话的孩子,在众人面前便会一直留着这样的印象。
一直没说话的三夫人也开口说道:“孩子确实不是你母亲的错,你的外祖父大寿,张府没有人当家,你母亲一直在张府张罗着,今天才抽空回来看你一眼,一会儿还要再过去呢。你这样不是伤你母亲的心嘛,快给你母亲认个错。”
詹玉燕转过身来,看着三夫人对着她使眼色,让她给一脸委屈的张氏道歉。再看所有人脸上都是责备的神情,詹玉燕抿了抿嘴唇。饶是知道这些人不会对她有多少亲情,但是这一幕还是伤到她了。
这就是她的亲人,第一次见面没有嘘寒问暖,而是全摆着责备的神情。没有问过她这些年过的怎么样?没有问她这些年可受了什么委屈?看着所有人的脸色,詹玉燕闭了闭眼睛,她不该进侯府的,不该渴望他们会像养母詹氏那样,让她能感觉到温暖。詹玉燕现在才发现,她其实一直在渴望着,有个像詹氏一样的人陪着她。
翠儿跟着詹玉燕这么多年,自然能感觉到她的情绪波动很大,“小姐。”她上前拖住了詹玉燕的手臂。
詹玉燕再睁开眼,眼中已经清冷一片,没有了任何其他的情绪,“走。”这次转身带上了决绝,带着从此这些人也是陌路人的决绝。翠儿和她买来的五个丫鬟都跟着她向外走。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詹玉燕会这么倔强,这样不给张氏和所有人面子,一直脸色平平的老夫人,这时也沉下了脸色,“你今天出了这门,不管你是不是侯府的小姐,侯府都不会再认。”
也许别人会害怕老夫人的威胁,可是詹玉燕不怕,回了侯府就是又进了牢笼,这里没有她要留恋的东西,她又何必留下来受气呢!詹玉燕没有听老夫人的威胁,径直向外走。
一直表现很潇洒的侯爷也沉下了脸,“将她拦住。”站在门边的丫鬟婆子瞬间将门堵住了。詹玉燕转过身来,冷冷的看着侯爷,两人互相看着对方,其实两人最像的地方就是眼睛,詹玉燕的眼睛遗传了侯爷的,都是半月的眼睛,笑起来最是迷人。
侯爷站起来,向詹玉燕走来。翠儿和赋儿看着侯爷不悦的走过来,瞬间站到了詹玉燕的前面,而其他四个丫鬟也围住了詹玉燕,她们现在脑子中只有一句:主辱奴死。她们的主子只有一个,那就是詹玉燕,其他的人什么都不算。
侯爷看了一眼这几个小丫鬟的表现,虽然觉得小儿科,但是还是赞赏这几个小丫鬟的忠心。侯爷沉声说道:“你就是侯府的大小姐,这一点任何人不容置喙。你祖母训斥你,你要听训不得对你祖母不敬。”前一句肯定了詹玉燕在侯府的地位,说要是有异议,就是对他这个侯爷有异议。后一句是在教育詹玉燕不得对长辈无礼。
詹玉燕清冷的说道:“我不是,我的户籍迁出伯府还在官衙搁置着,所以我不是侯府的大小姐,我没有上侯府的族谱,我不是侯府的人,所以也请侯爷放小女子离开。”
詹玉燕清楚她的户籍一辈子也不会出现在侯府,她的名字也不会上侯府的族谱上,因为她的身份存在质疑,所以她从被偷的那一刻便可以说不是侯府的人了。若是詹玉燕是男孩的话,侯府的人或许连找都不会找。
詹玉燕的话一出,所有人都目光一闪,所有人都明白,詹玉燕会是侯府的嫡出小姐,却是不上族谱的嫡出小姐,要是她有什么行为不当之处,被人耻笑的话,他们可以说她不是侯府的小姐,因为她没有上族谱。
到了现在侯爷也不说话了,只是看着詹玉燕,那双眼睛和自己的如出一辙,那清冷而透彻的眼睛中,像是照出了他自己的身影,一瞬间侯爷软化了,在所有人没来得及阻止的时候,说道:“你的户籍,会迁回侯府;你的名字,也会写在侯府族谱上。”
詹玉燕讽刺的一笑,施舍吗?“现在我和侯府没有关系,就算侯府要迁我的户籍,也要问过我本人的意思吧。还有我的名字上族谱的事情,没有我本人的同意,也是不能进行的吧!那么我现在给侯爷一个明确的答案,我詹玉燕的户籍不会迁回侯府,我詹玉燕的名字也不进侯府的族谱。”清冷低哑的声音,在所有人耳边响起,让所有人久久不能回神。
一直看着詹玉燕好戏的二小姐詹筱雨,忍不住问道:“既然你不想成为侯府的大小姐,那你为什么要改成詹姓。”现在她是叫詹玉燕而不是梁玉燕。
“我的养母是詹氏。”不管别人信不信,她该詹姓只是因为养母是詹姓,若是养母是其他姓氏,她也会毫不犹豫的改成其他的姓氏。
詹筱雨又接着问道:“那你为何跟着我们回来,还住在京城詹侯府的别院内,这不是和你的想法相悖吗?”哼,还不是想成为侯府的大小姐赖在京城的别院。
詹玉燕看着二小姐詹筱雨久久没有说话,似乎是没有办法自圆其说,词穷了一般。
“因为我想找个像养母詹氏那样能给我温暖的人,想找一个那样的人问问我这些年过的怎么样,想在我生病难过的时候一直守着我。我七岁的时候失去了那样的温暖,所以对这样的温暖存着一丝留恋和执着,现在脑子中的执念没了,也就明白确实不该来詹侯府了。”
詹玉燕的声音很轻冷,没有任何起伏,好像这些想法都是别人的,对她没有任何影响,可是这些想法都是她进侯府时,所拥有的。
詹玉燕清冷的声音,敲在了所有人的心中,让所有人的脸上都出现了一抹愧疚的神情。詹玉燕看到这抹愧疚却是无动于衷,或许刚刚进屋的时候,要是有人带出这样一抹愧疚,她也许就会毫不犹豫的,甚至千方百计的想办法留下来,只为追求那一抹温暖。
侯爷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他走到詹玉燕面前,隔着翠儿和赋儿对她说道:“你的名字从你一岁的时候,就上了詹侯府的族谱,詹玉燕三个字还有你的手印都在族谱上。”
侯爷此话一出,不止詹玉燕震惊了,所有人都看着侯爷,老夫人更是吃惊的看着侯爷,她竟也不知道。
一岁的时候,詹玉燕的名字和指印便上了族谱,那边代表侯爷那个时候就找到了詹玉燕,那么既然找到了,又为何没有认回来,而是把名字和指印摆上了族谱。
詹玉燕从进了侯府第一次,出现了淡漠之外的表情,她这样震惊的表情,却是取悦了侯爷,这个女儿虽然没有养在身边,可是他对她的关注比任何一个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