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亦听出来了,屋内的,正是大乔。
都督慌道:“夫人切莫着急!主公和瑜定能解决此事,保夫人和江东百姓万全!”
我暗叹了口气。看来这孙权是打算牺牲大乔了。时间告急,满足曹操的一个条件,让他找不到理由出兵,的确是最好的方法。他自己的儿子是万万不肯送出去的,都督现在是此战关键人物,他最爱的小乔也定是不能动,那么所剩的只有这个嫂嫂大乔了。虽然孙权和兄孙策感情甚笃,但孙策已亡多年,权衡利弊之下,只有舍她了。
我转头安抚夫人,战争之残酷冰冷了我俩的手。孙权怕是来前就打这主意了,不然怎会特地带大乔来,还在她面前故意论战势?只是在等她自己提出罢了,于己名声无害。都督想必也想明白了,所以才会说“主公和我定当保你万全”之语。
史上并未提到这艳绝一时的大乔的结局,难道是老死曹营么?我浮想开来,却极不愿相信。
下面的话再也听不进。我和夫人握在一起的手在抖。也分不清是我是她。
门“吱呀”一声开了,走出来的是一身红衣的大乔。她仍是那么雍容华贵,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笑。“姐姐!”夫人颤抖的声音轻喊,泪珠止不住地往下掉。
大乔见到我们,稍稍惊讶了一下,旋即笑开道:“妹妹你来得正好,我正是来看你的。我们去后院走走罢!琴抚,你若是愿意也一起来!”
我默默地撑起伞,跟着她们走向后院。掬怜阁下,两位绝色女子静静站着,是天地间最美的两抹颜色,烟雨笼罩的名花艳草也瞬间失去了光华。
大乔替夫人擦了擦眼泪:“好了,小妹!你家都督不是不让我去了么!还伤心做什么?”
小乔哽咽难语:“没有!姐姐不去了,乔儿自是高兴的。但是心中,总还是很难受!为什么,为什么主公会变成这样?”原来夫人也看出孙权的真正意图。
大乔幽幽地叹气道:“这天下,终究是男人的天下!女人,只是他们的争夺对象和战利品,必要时的一颗棋子而已。如你夫婿般的男子,是天下少见的了。你要好好的,一定要幸福!”大乔拉起夫人的手,“若我有什么不测,那我的绍儿,就托付于妹妹你了!”
夫人失声痛哭,拼命摇头,泪珠儿纷纷而下:“不会的,姐姐!周郎不是说不用你去了么?你也会好好儿的!”
大乔面色不变,仍是轻抚她道:“我是不去了啊!只是个假设而已。”
我在后看着她们,泪花也开始浮现。夫人的痛哭让我伤感,但更让我震撼的,是大乔。她淡定的神色甚至还一直含笑,话语却是在交代后事。你也不忍都督为难,是定要去了么?
“琴抚!”大乔忽然唤我。我走上前,她拉起我道:“你是个好孩子。乔儿日后还是要你多加照拂了!”我说不出话,只知用力点头。泪眼朦胧中,看见大乔倾城的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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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乔登车,小乔拖着她不肯放手,两人执手凝噎。众人在旁不明究里,却也被感动唏嘘。跨坐马上的孙权眼中似也有泪花闪现,终究一狠心,回头道:“走罢!”
车马辚辚而去。夫人哭倒在都督怀里。“为什么,周郎?姐姐也是主母啊!主公怎就忍心?看着绍儿的面上,也不能这样啊!”
都督揽着夫人,低眉为她擦泪,那分温柔让秋雨都缠绵起来:“乔儿,我定会再去和主公说的!你放心!她亦是我的亲人!”他转头吩咐掬香、怜幽,“快扶夫人进去休息吧!”
我也跟着回身离开。却听见都督喊我:“琴抚!你来!”
我不解地看他。都督勉强笑笑道:“诸葛的信,最后一页是给你的!你随我去看看吧!”说着转身向前厅走去。
都督的鞋沾湿了,在廊下留下一个个脚印,笔直,却模糊。我偷偷看了看他,把自己的脚印上去,小小的绣花鞋在他脚印的包围下暖暖地微笑开来。我一步一踏地走,都督的步子真大呵,我勉力地踩,却还是跟不上。一如我们的人生。
都督在门口站住,我一个站不稳便向他后背冲去。“啊!”我轻呼,鼻尖撞上了他坚实的后背,一股好闻的气息串入鼻子,让我忘了痛。是都督的味道么?我傻傻地笑了。
都督看我抚着鼻尖却傻笑的样子,也忍不住笑道:“我们机灵的琴抚何时也变得有些呆呆的了?是诸葛的信害的吧!一日不见就要问候了!信就在几案上,你自个儿快去看吧!”说罢,转身往后院走去。
让我变呆的人,你就只能想到诸葛么?
我拿起信纸,只有寥寥数语:“琴抚,我现时在假公济私,让信使稍些话给你!茶要多喝,困了多睡睡也无妨。我观明日必有雨,切记添衣。待我忙完这边的事,三日后即往。有话要与你说。等我。”
看着诸葛清秀飘逸的字,我含泪微笑。无所不知的智慧诸葛啊,你可能想个法子,救一救那倾城丽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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