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已经日落黄昏。柳无心拜别尘寰和萧落剑后,便上了马车,再无任何话语。烟儿因她的坚持也一同躺在了马车的软榻上,明若秋水的双眼此刻紧紧的闭着,往日粉嫩的肌肤此刻也只剩苍白,干涸的嘴唇有着道道血痕,浑身上下的肌肤几乎无一完好。
柳无心颤抖着纤纤素手,想要轻轻抚上,却又恐弄疼了烟儿,只得听在半空中。
一个二八年华的青春少女,究竟是受到了怎样残忍的折磨,才令得她容颜尽衰两鬓生白?
深深地自责与懊悔一下又一下的击打着柳无心的心,如若不是因为她对烟儿有所保留,而没有在发现她不见的第一时间就尽力搜寻的话,是不是现在站在她身边的还是那个不多话却总是知道她心中所想的玲珑女子?
“烟儿……你这是何苦。”柳无心说的那样轻,轻的几乎不可闻,却又饱含了巨大的痛苦与悲伤,还有着深深的歉疚与不解。
烟儿是六皇子尘啸的人,当她看到烟儿的房内毫无抵抗的痕迹的时候就明了了。相处这么多年,她岂会不知烟儿其实是有武功的?能够让她毫无抵抗的离开,只有她真正的主子。
但是这身伤……柳无心的目光一遍又一遍的看着烟儿身上那些深可见骨的伤痕,眸中一片酸楚。
烟儿,你何苦为了我,将自己陷于如此境地?
马车外皆是百姓顶礼膜拜的声音,那滔滔不绝的祈祷无孔不入的灌进了马车内。可是柳无心此刻,眼中却只有满身是伤的烟儿,那颗心听不到车外的声音,只有一片的寂静。
忽而,车外一阵马蹄嘶鸣,原本行进有序的车队忽而一阵慌乱。百姓惊慌的四处躲藏,侍卫拔剑怒吼,一名宫人奔上前来掀开了车帘,急声问道:“启禀柳宫主,有人拦驾,说是要见宫主一面。此人武功高强,怕是一时半会儿无法捉拿,宫主看是……?”
柳无心微微抬眸,一双眼睛里已经隐去了之前的无尽苦楚,恢复了一贯的平淡清冷。她淡淡的看了宫人一眼,轻声说道:“既然来了,见见又何妨,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
那宫人得了令,便退出了车外。不一会,马车外原本嘈杂的声音全都消失了,那宫人和拦车人似是交涉了几句后,复而又掀开车帘道:“宫主,请下车。”
柳无心点点头,一手扶着宫人的手,探身出了马车,立刻就有站立在旁边的宫人摆上了织锦脚凳,一双莲足借着脚凳踏上了地面,一抬头,就看到了眼前那个骑着骏马的人。
“苏……公子?”柳无心没想到,自己再见苏白星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一时间震惊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苏白星见柳无心出来,便翻身下马。柳无心只觉眼前人影一晃,转眼间苏白星便站立在了自己的面前。
苏白星今日依旧是一身绛红色的锦缎长衫,只是那眉宇间满是憔悴的神色,曾经光洁的下巴如今也满是青茬,那双狭长的凤目此刻满是血丝,却也掩盖不住眼底浓浓的不舍与挣扎。
今日的苏白星,比当日清晨在玄宫时见到的更为憔悴焦虑,是什么样的事情才能够让那个风度翩翩好似一切都运筹帷幄的男子变成现在这样?
苏白星静静看着柳无心,满面的挣扎之色。那薄唇,蠕动了半响,却连说个单音的力气都没有。
一时间,四周几乎万籁俱静。百姓们呆呆的看着眼前这相望不相言的两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周围的侍卫们则是紧紧地盯着苏白星,生怕他有什么动作伤害到柳无心。
半响,苏白星终于说话了,仅是一句,却好似考虑了千万个日夜,带着浓浓的疲惫,轻声道:“如果我让你放手,你愿意吗?”
仅仅是一句,便让柳无心明白了这几日来他为何会煎熬如此,也知道了为何当日他会满身疲惫的来玄宫召她。
命运呵……如此弄人。
“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我无法做到只是在那静静等待别人替我安排结局。”脸上挂着嘲讽的笑,眼底却是满满的伤痛,这份痛,痛彻心扉。
苏白星脚下一阵虚浮,不禁向后退了几步,却又不死心的看着柳无心,说道:“如果我求你呢?”
那声音,就好像是受伤了的野兽,如此的痛。柳无心撇开眼眸,掩下了心中的酸楚,那个曾经为她撑起一片阴凉的人啊,那个她曾经认定了的良人,却不想真是一场镜花水月,芳心错许。再一抬眸,以恢复了一片平静冷然,那声音,决绝而冰冷:“他不会,也不能如偿所愿。”
语罢,转身离去。身后,是怔愣在原地的苏白星,那往日神采飞扬,灿烂夺目的红衣,此刻却如同心中滴出的鲜血,刺目不已。
柳无心踏上马车,毫不留恋的命令侍卫和宫人重新向着成为走去,徒留下身后那一抹伤痛的红影。
背道而驰,他日相见故人将成敌人。
为何,你要是六皇子的人?
柳无心素手轻轻抚上了腰间悬挂着的玉箫,当日姻缘会上,华灯下,他对她许下的誓言犹然在耳边,如今不过短短数日,却已是这般局面。
断情萧,情若如此容易斩断,世人何苦心受煎熬?
一滴清泪,滑下脸庞,灼伤了谁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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