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之神还未来得及敛尽神秘,为黛青色烟纱所披附的妖娆身姿映入眼帘,啾啾鸟鸣,召唤着万物的苏醒,盘绕着树枝蜿蜒而上的花藤,紫色的、红色的、白色的,馥郁清香,傲然释放。
若代芸醒着,定会感叹这绝妙的造物主赋予人类的风华无限。
苍翠的榆树下,依偎在一起的人儿,仍然沉浸在香甜的梦乡。
柔顺的长发覆盖在连朗哲略显凌乱的胸膛,长睫微微颤动,依稀可见湿漉漉的痕迹,那是洗涤尘埃的甘霖,粉嘟嘟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光洁的眉头轻蹙,环住男人腰身的纤手,不由自主摩梭着抚上抽搐的小腹。
沿着小手游动的轨迹,滑动着痒嗖嗖的触感。
一束薄薄的阳光下,男人俊逸的面容更显得是鬼斧神工般的神来之笔,长江之水为眉,泰山之魂为额,夏之生机为精粹,洁净的皮肤除了湛清早安,总统夫人的胡须留下的印迹,半点脏污没有。宽阔健硕的胸膛,平坦结实的小腹,均匀有力的长腿,满身力量和帅气,成熟的男人味更是魅力十足,难怪那么多女人趋之若鹜(这男人招蜂引蝶就不是好东西!),不冲着钱去,就是他自个本身都是致命的诱惑。
嗯~,越见疼痛的小腹让睡梦中的代芸睡得极不安稳,蜷缩的姿势,不经意碰到身旁安睡的男人。连朗哲难得睡得如此安稳,以至于至今没有醒来,如今被代芸的动作扰动,眉头微蹙,眨眨总是满含清冷的眸子,掀开眼睑。
疑惑的神情溢满鹰眸,半天没反应过来!
嗯~,又一声呻吟彻底惊醒迷茫中的代芸。一使力,翻身坐起,搂着代芸肩膀的力道没有放松,却愈加放柔。
锐利的眸子紧张地盯着怀中的女人,“代芸,醒醒!”摇晃着女人瘦弱的肩头,蹙紧眉头,略显急躁地询问女子的情况。
“别摇我,疼!”细若蚊虫的柔柔声音响起,代芸艰难地睁开本该满是星辰的星眸。水灵灵的大眼湿漉漉的,看得人分外心疼。
“疼,是伤哪儿了吗?!”一听代芸叫疼,蹙紧的眉头更是皱成一团,修长的大手直接在女子温软的身体上摸索,不带丝毫情欲,与毫无情绪的言语相比手上的动作反而溢满深情。
“连朗哲,我肚子疼!”黏黏的嗓音,贝齿咬着因干涸而过分红艳的樱唇,微湿的长发贴在额迹。魅惑却更多的是无尽的心疼。
“走,我们出去!去找医生。”忖度几许,连朗哲一把揽起蜷缩成一团的代芸,大步迈开,颠簸的山路不曾阻挡男人迅速离开的步伐。
“连朗哲,你知道出去的方向么?!不知道,别逞能哦!”贴靠在男人汗湿的颈部,几滴汗液落在发间,有着冰凉的触感。
柔柔一笑,故意跟男人搭话,分解紧张的情绪。
“闭嘴!”低吼一声,清晰的震感传导至代芸的神经,心中一激灵。抿嘴一笑,不介意他的火气。
“我成这样,你不该高兴么,干嘛吼我!”看到男人越显阴霾俊脸后,代芸迅速转向“好,我闭嘴!累了,我睡会,辛苦你了。”黏腻地在男人颈间蹭蹭,找出一个舒服的位置睡去。
凉凉的发丝,熟悉的馨香,惹人沉醉,骚动人心,连朗哲不敢沉溺,只想以最快的速度医治这个坚强到过分的女人。
从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她是骄傲的,是坚强的,任何困难都不曾让这个铁人般的女人示弱,或许不是不会而是不能吧!
有些人总是想要尽力撑起他人的天地,无所畏惧,直到有一天她的世界也下起淅沥风雨,众人才明白她的纤弱也需要有人呵护,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强大到肆意任性,只是因为有懂得她的心疼的人为她支撑起身后的天地。这一刻,连朗哲就是代芸的坚持。
腹部的坠痛消弭了代芸本就耗到极致的身体,虚弱的体魄终究难以勉强支撑她长时间高度紧绷的神经,一击即溃。不时竟昏睡过去!
一梦人生!迷糊间,恍恍惚惚听见更多熟悉的声音,凌乱,急躁,杂乱无章。却更加放心,安心沉睡。
梦中是谁在殷殷哭泣,痛彻心扉;是谁在澜澜低语,在期盼中失望,在等待中绝望;是谁仰天疾呼,渴求故人归来;是谁荒废岁月,祈祷流年……
“别走,你们是谁?!告诉我,你们是谁!”连氏医院,特护病房,洁白的病床上,绝美的女子,峨眉紧蹙,晶莹的泪珠滑向耳际,沾湿心情,却终是归于沉寂,徒留满身悲凄,一行心的印记与冰冷的触感,稀释所有的温暖,冰封千里心路。
白皙的脸颊因挣扎而绯红,柔软的手掌筋骨分明,恰若想要极力抓住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般倾尽全力。可爱的小脑袋疯狂摇摆也难以分解即将失去的锥心之痛,想要挽留,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远去的影子逐渐消散不为点滴。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灼烧着血脉。
啊!病中惊坐起,呆滞无神的墨色在瞳孔中游离,聚散不定。
惨败的小脸,死死咬噬的唇色红得诡异,小巧的琼鼻上汗珠滚动,在鼻尖凝成千面镜,照出五味人生,苦乐前尘,奋力撕扯的被单被身体不可控制的战栗消解,以至于,身下的床上用品除了凌乱狠劲的褶皱,不见丝毫损坏。
一动不动,眼前的代芸在时间的流淌间未见分毫人气,引发一场慌乱。
听到响动火急火燎冲进病房的闵柔被萦绕代芸的哀伤刺疼双眼,从心底泛出一丝心疼。
“芸,你醒了!”小心翼翼开口,唯恐大声惊了她离体的魂灵,从而失去那个快乐无羁绊的代芸。
没有焦距的视线缓缓移向一脸媚笑的好友,半晌,一阵抽搐,兔子,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猥琐,这么奴性!
一个白眼翻过去,鄙视!
“嗨!吓死我了,梦魇了?!”看到代芸恢复生气,憋紧的一口气狠狠吐出。僵硬的身体一软,直接摊坐在床边的沙发上。专注在各种指标仪器上的眼睛没有看见提及梦魇二字好友眼中一闪而逝的腥红。
苦涩一笑,闭口不言。转眼观察四周一种很熟悉的厌恶感在熊熊翻腾,“我怎么会在这?!”生硬的语气,足见她对于医院极度糟糕的感觉。也不能怪她,好好的人,被强制性限制在药水弥漫的空间里,早晚目睹人世间的大悲大喜,正常人都会疯狂,何况是代芸这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代芸,其中的憋屈,何止些许?怪谁?!怪小气鬼,连大少。
“什么话?!你晕倒了,不在医院该在哪儿?!”听出代芸话语中的嫌弃,闵柔正义的小分子又开始膨胀,双手叉腰,一通吼回去,红彤彤的圆脸,带点婴儿肥,可爱死了。
“而且,你不知道,连少送你来的时候,那叫一个惊悚,横冲直撞,还威胁大夫,眼睛瞪的大大的,就怕那个大夫摸错地方,占了你的便宜。从来没见总裁那么情绪化过,还以为他就是一座冰山,哪知道,他在你这可是热情如火,奇迹,奇迹啊!”转眼又挂上八卦的傻B表情,一脸淫荡的笑意,看得代芸很想一巴掌抽上去,解决了这个丢人丢到家的腐女!
“闭嘴!哪那么多废话,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死不了,最多是饥累交加,累到了,没有住院的必要,去给我办住院手续,我要出院。”冷硬的语气透露着不容拒绝的力度。
“不行!你得住院观察才行。”在代芸锐利的眸光下,反对的声音细若蚊虫,行动上却堪称坚持的巨人,代芸怎么瞪都不动。
“好!不去算了,但是现在帮我买吃的,我饿了。顺便去我家帮我带套衣服,原来的是不能穿了,不许拒绝。”眼看某女又有开口反驳之势,代芸一声令下,把所有可能扼杀在萌芽阶段。
一步三回头,殷殷叮嘱百十来回,终于送走了某个麻烦的小女人,代芸陷入沉思。
突然,什么划过脑海!一味沉浸在自我的思绪中,忘了问问连郎哲怎么样了,这么久没出现,不会出了什么是吧!?有一点焦急,行动派的女人一把扯掉手背上的吊针,利落翻身下床。
咔,开门声响起,熟悉的身影迈入,微一抬头,彼此的视线交融,再也容不下他者的介入。眼前的男人医生蓝墨色西装,领口的扣子解开两颗,露出精致的锁骨,俊逸的容颜一如既往地没有变化,深邃的墨色恍如一抹幽深的寒潭,而如今寒潭中被置入石子,荡起圈圈涟漪,却潋滟惊人。
右手包裹着一层层纱布,微微搭放在门上,无意一瞥自己指尖的伤痕,可以想见总是在前面开道的男人会伤成什么样,眉头不禁一皱。左手提着一个保温桶,与男人一声正装忒不和谐了,却该死的很受用。微微泛白的唇角微微上翘,星眸中的笑意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看来你没事了,我还以为自己解脱了!”调侃的话脱口而出,还真是代芸的风格。
“连少,这位小姐没什么皮外伤,勿需紧张,只是她腹中的孩子还是初期,需要注重营养,不可剧烈运动,这次只是动了胎气,才会产生腹痛感,注意休息,没事的。”
孩子,孩子……。怀yun……医生的话不停循环在连朗哲耳际,搅动一池静水,连代芸的毒舌未曾意识到,一直处在躁动中的心魄在看到代芸再次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