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萃恩哼着小曲儿回到包厢,刚推门进去,便被一声大喝吓得定在了门口——
“别动!”
有人抢劫了吗?在哪儿在哪儿在哪儿?!乔萃恩来不及看便急忙抱着头找地方躲,正猫着身子往目标地点移动的时候,一句话让她直接摔在了地上。
“叫你别动,最后这颗狮子头是我的!”
乔萃恩:“……”
确实有人抢劫,不过抢的是美食。
她站起来,便看到满桌子琳琅的美食都已经被扫荡得差不多了,一个精致的白瓷盘里,还剩下最后一颗红烧狮子头,沈棠昕的筷子停在盘子上面,看着对面刚刚发出大喝的Sally,挑眉道,“你的?”他探头看了看,“上面写了你名字?”
Sally抿着嘴唇,眼见着沈棠昕即将抢走她看中的美食,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以讯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对着那个细腻光洁的白瓷盘,飞快地吐了口口水。
没有料到她有此一手,沈棠昕如避蛇蝎一般,在口水溅到自己筷子上的前一秒撤出了阵地,一脸震惊地看着对面看起来本该高贵自持的女人,做出这种无耻得令人发指的举动。
而站在不远处的乔萃恩,脸色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那表情就仿佛看到了一只从来都只会吃肉的老虎忽然不吃肉改吃胡萝卜,或者从来被狼吃的小白兔忽然兔品爆发一口气便将一头狼吞下了肚子,然后她听到了预料中的那句话——
“没有我的名字,不过有我的口水。你还要吗,不要我夹走了。”
这句如此无耻的话从尊贵高洁的Sally嘴中,并且被她用清冷淡定的语调说出来,还真是……有一种诡异的和谐啊!
终于忍不住,乔萃恩拍着膝盖“哈哈”大笑起来。Sally夹着一颗红烧狮子头,闻声回头,忽然道,“恩,我才发现你这招口水抢食法,很好用。”
乔萃恩“额”了一声,半晌又笑,“哈哈哈哈当然好用,要不然你们怎么每次都抢不过我,生蚝都是我吃得最多~”
沈棠昕放了筷子,取过一旁的湿巾擦了擦手,淡淡道,“果然在你身边的人,一个不小心就沾染上了无耻的习性。”
乔萃恩立马反射性回答,“那你以后离我远一点吧!”刚说完便捂住了嘴,该死,这话说出来……会很伤人的吧。
沈棠昕抬眸瞅了她一眼,然后又继续擦手,“没关系,我觉得出淤泥而不染对我来说,不是难事。”
“……”乔萃恩冷笑,这人是数犀牛的,皮厚!
她坐回自己的椅子,翘着腿晃啊晃,索性将无耻进行到底,“让出水芙蓉一般高洁的沈大公子纡尊降贵呆在我这团淤泥身边,哪怕你觉得没关系,我也很过意不去啊!”
沈棠昕笑,“是么?”
乔萃恩猛烈点头,“是的是的!”快离开我这团淤泥,找你的清水去吧!
沈棠昕再笑,“习惯就好。”
乔萃恩:“……”
和这个人待一起,自己无言以对的时候特别多!玛蛋,口齿伶俐也是病,得治!
乔萃恩懒得跟沈棠昕打口水战,反正输的总是自己。她一拍桌子,喊来了服务员,直接加了三个菜,并且全部放在自己面前,“我刚刚话说多了口干,不想吐口水,别逼我。”
用尽量委婉但是又饱含威胁的语言表示“别跟我抢”之后,她开始埋头吃饭,整个晚上一句话都没有说。
——
月色如水,带着沁骨的微寒倾泻于地,都市的夜生活瑰丽多彩,但是再多的热闹都属于那些灯红酒绿的喧嚣之地,传不到这千里江岸十丈阁楼。沈棠昕站在窗前,看着丹鹭江出神。身后是乔萃恩碗碟相碰的清脆声音,身前是丹鹭江波光粼粼无声潺缓的水。
他原是温柔多情的男人,希望用自己最深刻的情意,去包裹那个女人伤痕累累的心,他以为情伤可用情来治,那些被伤害的过去,如果有他的抚慰,慢慢都会痊愈。他是这样以为的。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开始,不是都该有着举案齐眉白头偕老的结局吗?少年的他以为情意深重放在心中就好,不用过早宣之于口,他在等待着机会,等待着自己的成长,他想,总有一天他要以最盛大的求婚仪式,告诉她他的感情,然后将她纳入怀抱。于是他远赴大洋彼岸,用最大的努力最少的时间,取得最好的成绩。三年,他离开她三年,三年里他在别国一边日夜思念着她,一边用最快的速度完成学业,他用两年时间上完所有本科课程,然后顺利成为导师手下最优秀的硕士生。
他给她打电话,写长长的信,那些情意深浓如血,只待他学成回国,以最正式的方式告诉她。然后他却永远没有想到,会有别的男人,在他离开的时间里,趁虚而入,率先占据她的心。那年得知乔家噩耗,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回A市,却在看到客厅里那个以亲昵的姿势揽着她的男人时,眼前一黑,差点摔倒。
然后接下来的每一天,都是最痛苦的煎熬……她和他在一起,聊天、说笑,眼神却永远追随着那个男人。直到那天,那个男人离开之后,他看着她留恋追随的眼神,最后他忍着内心的颤抖,试探着问,“你爱他?”
她说,“是,我爱他。”
从那天之后,他便知道,他的情意因为迟了一步,便再也没有说出口的机会。八年里,不管她是在狱中还是在法国,他们都没有断过联系,他尝试过将自己的情意表露出来,然而只是刚刚露出苗头,敏感的她便开始退缩,然后是更加痛苦的疏远。
他可以不拥有她,但他没有办法不看着她、陪着她,于是他慢慢学着隐藏自己的情意,用所谓的“毒舌”来伪装自己。效果很明显,她开始用最亲近的方式与他相处,他们是最好的朋友,是最亲的亲人……却永远不是最相爱的情人。
这样的生活,除了能那般近的看着她,能陪她笑和她吵,能时不时出入她的生活……除了这些微喜悦与快乐,全是深重的艰涩的痛苦。
如果没有凌梓洛……如果没有凌梓洛……
他难以抑制内心强烈的、邪恶的想法,如果凌梓洛再也不能出现在她的生活里,那么他是不是有更多的时间,来将这个他爱了那么多年的女人纳入怀里?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弃……